無人看管的黑火藥被一桶桶涼水浸濕,李宇領著幾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將城門所有的黑火藥都淋成了啞彈,事後還不忘高聲提醒著唐林,“唐兄,我們來助你。”


    看著黑火藥底部流出來的水,唐林心中大喜,腰間的信號彈被迅速點燃,絢麗的焰火在晴空中炸裂,可見的煙花不多,但聲音足夠大,城外的謝暄聽聞後當即下令大軍奪城。


    聽著城外疾馳震天響的馬蹄聲,原本還搏鬥的西梁軍立即逃竄,眼見性命無虞的唐林兩人這才背靠背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城門撞破,謝暄策馬而來,唐林與她的目光越過人海相接,見彼此安好就欣慰一笑。


    “砰!”一聲巨響驚起了冀縣中所有的飛鳥,眾人紛紛扭頭向聲響所出之處望去,黑火藥的炸裂聲接二連三,也在空中留下了滾滾濃煙的標記,還未到城門的大軍也原地呆愣了一會兒,目光直直投向冀縣縣衙的方向。


    “那是縣衙的方向,方雷他們失敗了。”唐林起身看著那個方位,眼裏都是哀痛和惋惜,失敗的結局就隻有死亡。


    薔薇穀上地勢高聳,山巔之上蕭熳姐妹策馬而立,於高處俯瞰著縣城中爆炸的地方,隻是幾聲爆炸後便停了,蕭熳還在等著什麽,可她並沒有聽見該有的接連的爆炸,臉上不禁流露出詫異之色。


    蕭熳扭頭看向自己妹妹,在她的臉上沒有同樣詫異神色,這一切就都變得清晰起來。


    “我們走。”爆炸聲沒有入耳,蕭熳也沒有了留下的必要,西梁軍撤離,隻留下身後的一叢叢含苞待放的薔薇骨朵。


    西梁大敗撤軍隻給文州留下了一片焦墟,縣衙所見之處都是斷壁殘垣,方雷張田以及前去相助的冀縣鄉親的屍首被抬了出來,一個個都被燒成了焦炭,更有的殘肢不全,慘不忍睹。


    謝暄在諸位將軍陪同下巡視冀縣,看著街道上相擁而泣的百姓,他們有的是母女,有的是父子,他們的家園已經保住了,在他們的心中,謝暄帶領的軍隊就是天降神兵,所過之處,百姓紛紛跪地謝恩。


    “傳令下去,將士們今日休整,明日整編隊伍投入冀縣重建。”謝暄不忍見冀縣變成一片廢墟,她隻想為百姓們撐起一片可遮風避雨的港灣。


    “另外,鄭將軍去盤算一下謝家捐贈的銀錢物資還剩多少,留下將士們的軍餉和賞銀以及戰死將士的撫恤金後,剩下的全都投進冀縣重建中。”謝暄事無巨細安排著,重建冀縣花費也是不小的一筆開支。


    但謝暄心中有數,謝岸送來的銀錢足夠了。


    “下官李宇,代替所有冀縣百姓謝過殿下。”李宇真心一拜,在滿是焦炭的地上俯首,他身後的百姓亦然,謝恩的話響徹整條街道。


    三日後,往日盡是廢墟的街上沒了殘石,沒用的石料都被運走,縣衙還沒建起來讓街道看起來有些空曠,謝暄等人在李宇的陪同下在街上閑逛,如今的李宇已經是這冀縣縣令。


    “殿下,多虧有將士們幫忙,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多兩個月,冀縣就可恢複往昔,甚至更好。”李宇見將士們埋頭苦幹,見整潔的街道不由得欣慰道。


    同行的唐林四下觀察著,自上次刺殺後,鄭浩就在軍中查出了兩個西梁逃兵,他們潛伏在軍營中,時刻都在找機會暗殺謝暄,幸而都被揪了出來,自此唐林就多了些心眼防範。


    行至小巷口時頓時聽見吵嚷之聲,巷中兩個中年男子火藥味十足,不出兩句就打了起來。拳拳到肉,鼻血橫飛,謝暄給唐林遞了一個眼神,他當即上前阻止,撥開人群進入戰鬥圈,一左一右兩隻手分別鉗製住了兩人。


    巷中除卻幹架的兩人,還有不少人在一旁觀戰,想上前拉架也不敢,隻因那其中一人是縣衙的捕頭周行之,重建冀縣工程裏他負責帶領一隊人運輸石料。


    眼見圍上的人越來越多,李宇忙下令道,“你們跟我迴去,說清楚了再放你們出來。”


    縣衙還沒建成,謝暄一行人都宿在花間客棧中,那裏也是他們辦公的場所,鬥毆的兩人就被帶到了那裏。


    “你們因何鬥毆?”謝暄對著立於廳中的兩人問話。


    可迫於謝暄的威嚴,兩人久久不開口,李宇見狀忙點道,“殿下問話你們就說,到底為什麽打架?”


    權衡再三,周捕頭率先開口,“迴殿下,我是冀縣捕頭周行之,負責運輸石料,章三是我隊中的人,已經兩日沒來上工,今日我去找他,他卻在家裏忙活著給自家除草,我不過說了幾句,他不上工還有理了,氣不過我就先動手了。”聲調越來越弱,先出手打人的周行之有些心虛。


    為重建冀縣,李宇想著也不能光靠將士們,於是讓冀縣每家每戶都出一個壯丁上工,這也是謝暄首肯了的。


    “章三,你可是對工錢有什麽異議?”謝暄對著章三冷淡提問,嚇得他連忙跪下。


    壯丁也不是免費勞動力,謝暄也撥了一筆銀錢作為他們的工錢,每日每人至少可拿五十文,有一技之長的拿的更多。


    “草民不敢,不是我不願意上工,隻是家中真的離不開我,五月春耕已經是晚了些時日,田裏的秧苗已經三尺高了,我家那個快臨產做不得農活,父母年長疾病纏身還要供養,若是再不栽種,今年就沒了收成,拿什麽來繳納賦稅啊。”


    南陽賦稅以人頭計,每年按季征稅,算起來也是高賦稅了。


    章三的一番訴苦讓謝暄深思,南陽的賦稅高她早就知道,從前唐林在洛縣任職時也知曉高賦稅下百姓的困苦,當下他也對章三起了惻隱之心,心中實在不願劉同的悲劇再度重演。


    “看來是本宮思慮不周。”謝暄的一聲自責讓李宇惶恐跪下。


    “既如此,為了百姓生計,即日起願意上工的人繼續幹活,家中實在離不開的就不必來了。”謝暄說到此處微微頓了一會兒,又繼續道,“李大人,請讓人寫一封文書告貼出去傳告冀縣百姓,鑒於戰亂禍及,今年冀縣糧食賦稅以田產計量,征收十之一,商稅收十之二,改季收為年收。”


    此舉無疑是大大減輕了冀縣百姓的賦稅,李宇心中大喜,可仍擔憂迴道,“下官代冀縣百姓謝過殿下好意,可稅收之事得先報文州州衙再上報戶部,此番行稅收,怕是戶部不會應允。”


    南陽製度嚴明,無論何事都得層層逐級上報,最後由皇帝批閱,等批文下來怕是得三個月後了。


    “不必,這點事本宮還是能做主的。”謝暄說的篤定,可李宇還是支支吾吾不肯應答,未報而私發文書公告,輕則烏紗帽不保,重則腦袋不保。


    謝暄一眼看透了他的擔憂,直接從懷裏掏出了一塊令牌,純金打造的令牌頂端左右各盤踞著兩條金龍,金龍呈戲珠之態,祥雲紋路包裹著中間一個醒目的令字,這是南陽曆屆皇帝專屬的令牌,俗稱帝令,其效用僅次於玉璽。


    見令如皇帝親臨,令牌一出滿屋人皆伏跪,有帝令在手,賦稅一事自然可以先行公示,這下李宇再無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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