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十日光景,北渠的朝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裴言辭沒了梁植這一大阻力後在朝中清朝臣肅朝綱越發得心應手,大刀闊斧的改製立本讓人刮目相看,而他的太子位也很快定了下來,皇帝旨在太子與太子妃同日冊立,聖旨不過一個時辰就送到了長公主府。


    “臣謝皇上隆恩。”謝暄跪地平舉雙手接過聖旨,硯寧將其扶起,抬眼就見傳旨宮人眼角笑出的褶子,尖尖的聲音說著吉祥話,“奴才給長公主賀喜了,四皇子英明睿智,公主得了一個好夫婿啊。”


    拜高踩低的恭維謝暄已經聽得太多,她深知這些個宮人內侍本事有多大,縱然貴為公主也輕易得罪不得他們,早已經準備好的打賞銀子由硯寧放至他手中,宮人習以為常將銀子裝入了袖口內袋中。


    “奴才這次來除了宣旨外還有一事要勞煩公主,冊封一事還需借您的生辰八字一用,太史令杜大人要用它測算吉日。”


    “那勞煩公公稍等片刻,本宮這就讓人去寫。”


    硯寧不過半刻鍾就將生辰八字寫於紅紙之上,紅紙黑墨清楚記錄著謝暄何年何月何時生,得了生辰八字的宮人也不多逗留,領著一眾宮人離開了長公主府。


    紅色字條幾經輾轉到了天機省,杜宇放下了手中所有瑣事一心為太子太子妃冊封一事擇算吉日,緩緩展開寫著生辰時日的紅紙並記下,閉目掐指一番後驚詫睜眼,又拿出龜甲占卜,質樸的銅錢在甲殼裏旋轉碰撞,須臾間倒出的銅錢在桌麵上獨自轉圈,待它們落定時就成了定局。


    杜宇又一番細細觀摩鑽研後眉頭緊蹙,收了龜甲就奪門而出,一柱香後再現時已在律政殿皇帝的麵前。


    “杜宇,你有何事上奏這麽急?”太史令一急連帶著皇帝也覺心神不寧,畢竟杜宇的職責擺在那讓人不得不胡亂猜測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知皇上可還記得去年夏日那場地動和水星淩日的天象?”杜宇賣了個關子將事情反推到數月之前。


    “朕自然記得,你突然提這個是為什麽?”


    接下來的話涉及皇室尊貴,杜宇不得不跪下迴話,“那次我說過兇星將再入北渠,屆時北渠生亂,暄和長公主便是…便是那顆兇星,而今公主的命格又生變化,她星命直指紫薇有皇權格數與四皇子屢屢相衝,萬不能冊立為太子妃,最好還是讓公主迴南陽方可消了這業障,否則北渠將無裴氏。”


    杜宇說的煞有其事加之自謝暄入北渠以來確實出了不少事端,皇太後轟然崩逝,梁植通敵叛國伏誅以及太子易主,樁樁件件都讓皇上不得不與她聯係起來,當即就垮了臉。


    “來人,召四皇子入宮覲見。”


    夜涼如水,謝暄這邊已經泡好了腳準備起身鑽進被窩,硯寧早已經替她鋪好了床褥,蜀錦的藍色被麵上花團錦簇,她還未來得及鑽入被窩就聞見一股嗆鼻的濃煙味兒,窗外不知何時燃起了熊熊大火。


    硯寧率先開門無果,厚厚的木門外被加上了大鎖,沉甸甸的銅鎖和粗壯的鎖鏈被撞的哢吱作響,“不好,門被鎖了,看來是有人故意害我們。”


    如此危急的時刻已經不支持謝暄再細想是誰加害於她,能活下來才是大事,而屋外火勢攀緣木牆而上,燒的劈啪作響,“快想辦法把門撞開。”


    木門堅固鎖鏈牢靠,硯寧砸了許久也不見有些許鬆動,謝暄跑至窗前欲翻窗逃命,忍著烈火的灼熱推著窗戶也無動靜,窗戶也被封死了。


    劈啪燃燒的房屋引來了府中所有人,一桶又一桶的水運來澆滅烈火,隻可惜火勢迅猛短時間無法撲滅。


    火舌舔過門框有了些許鬆動,被濃煙灌鼻的硯寧昏昏沉沉用木凳鑿擊大門,最後的力氣將木門砸開,一片火光後硯寧忍著全身灼熱和昏沉架起謝暄往外走去,門外的人隔著火光隻能看見人影綽綽,他們齊聲喊著公主卻無膽量進入其中救援。


    燒斷的大梁在一聲崩裂的聲音後轟然塌下,謝暄眼疾手快將硯寧推了出去,火苗順著她的裙擺攀緣而上,在生死關頭迸發的精神力支撐著硯寧快速跑出,身上的火也被涼水澆滅。


    看著火海中人影漸無,硯寧心中大急不顧疲軟的身子也要往裏衝,剛到門口就被趕來的唐林攔下,而這舉動換來的隻有硯寧焦急無助的憤喊,“讓我進去,長公主還在裏麵,她不能有事。”


    “你身上有傷不方便,我去。”唐林當即就披上浸濕了的棉被衝入屋中,灼熱的空氣和嗆鼻的濃煙讓他一度唿吸不暢,一入屋中就看到謝暄時她正蜷縮在角落,而她頭頂上的柱子已被烈火侵蝕。


    銅缸與荷花池中的水終究是杯水車薪,火勢迅猛將謝暄寢房整個吞下,一聲巨響後房屋倒塌,燃燒的殘垣斷壁四下飛射嚇得人們四處逃散,硯寧的一聲淒厲叫喊劃破夜的寂靜,“公主,唐公子。”


    大火足足燒了一夜點亮了半個上康城,裴言辭見火光趕來時隻見還未燃盡的大梁,硯寧滿身狼狽跪在火光中,燒焦的裙擺還滴著水,她隻木訥跪著,仿若一隻被抽離了生氣的木偶娃娃。


    “都愣著幹什麽,救火啊。”裴言辭斥令仆從們救人,待火光熄滅後一幹人等在殘存的灰燼中尋人。


    熄滅的木炭還有殘存的溫度,可硯寧顧不得這許多,一身衣裳滿是黑灰,雙手也被灼得通紅,一群人找了足足一個時辰也不見謝暄唐林的一片衣角或一截殘骸,“硯寧別找了,這兒都翻遍了也不見他們,應該是逃出去了。”


    死未見屍,硯寧寧願相信裴言辭的話。


    他們確實沒被大火吞噬,此刻他們就在長公主府地下暗室中。


    兩個時辰前他們在一片漆黑中相互依偎著休息,而後在黑暗裏摸索前進但從未鬆開對方的手,摸索了不知多久才走到了主室,唐林吹亮火折子點燃室中白蠟,盈盈點點的光照亮了房間,房間不大但一應生活品俱全,不知有多久不曾有人踏足,房中廣布蛛網一派潦倒景象。


    “這裏應當就是宜陽皇長公主修建的密室了,我們真的是命不該絕,這裏肯定有路出去。”謝暄興奮道,話音未落就在房中摸索,生機在眼前讓她暫時忘卻了身體上的酸痛,手腳靈活在桌案上翻找。


    唐林對於這位皇長公主的境遇也頗有耳聞,“宜陽皇長公主論輩分還是四皇子的姑姑,北渠皇帝繼任不過一年就傳出她暴病而亡的消息,現在看來絕不是這麽簡單。”


    宜陽皇長公主曾經的聲望不亞於當時宮中任何一位皇子,隻可惜是女兒身,謝暄也替她惋惜起來,“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女子無論做什麽總是低男子一頭,從政的女子更是如鳳毛麟角,這宜陽皇長公主也算得上是傳奇人物了。”


    “所以以她的睿智肯定為自己想好了脫身之路,或許就在這密室之中。”唐林說話間環顧四周以期尋得活命,他們雖未喪生在大火中,但密室之中無水無食終歸撐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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