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快讓開。”兩匹駿馬在京都的文曲街上疾馳,天微亮時街上的行人商販不多,謝暄和唐林才肆意狂奔,越往裏麵人流多了起來,狂奔馬兒的腳蹬子不小心將路邊一公子掛倒,月白色的圓領長衫被撕裂一個口子。


    “你這人怎麽這樣?撞到人了。”小廝扶著自家受傷的公子大聲嗬斥。


    謝暄也知道自己撞了人,可她現下時間寶貴,在懷裏隨機掏了一塊銀子丟了出去並大喊道,“賠你的。”一塊大概兩錢的碎銀子正好落到他的腳邊。


    後來跟上的唐林勒緊韁繩停在公子麵前,見他破損的衣衫連忙賠禮,“不好意思,我們有急事,請見諒。”


    文曲街中段左轉的聚英巷裏就是沈逸的府邸,謝暄正在咣咣鑿著沈府的大門,拴在拴馬柱上的馬兒已經累的趴下。


    “你們是?”開門的小廝看著謝暄滿頭大汗衣著寒酸不免多問,往常出入沈府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公子小姐,心裏已經對她存了疑竇,語氣聽著都多了幾分不屑。


    “我們找沈逸沈大人,有急事找他。”


    “你們叫什麽名字我去通傳。”見小廝動作緩慢,若等他通傳不知又要多久。


    “不用麻煩了,我直接進去找他。”一伸手推開小廝,踹開大門進到裏麵,“沈逸…”謝暄衝著庭院大喊引得府中丫頭小廝側目。


    “誰這麽沒規矩在沈府吵嚷?”沈玥聽聞謝暄直唿父親名諱坐不住直接走了出來,十二年的時間讓她出落的亭亭玉立,緩緩走到謝暄麵前時頭上的梅花小珠步搖也不曾擺動,足了大家閨秀的風範。


    “你是沈玥吧,我找爹。”此話一出沈玥的臉上才有了詫異之色,“胡亂攀什麽親?哪個是你爹?”


    謝暘危在旦夕,實在不想與她胡扯,“你就說沈逸在不在。”


    “何人如此無禮?”官場打拚十數年,沈逸多少也是有威嚴在身的,一句話不怒自威。繡著如意祥雲紋的靴子出現在謝暄的視野中時就認出了他,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將人往外拉。


    “你是,暄兒?”十二年未見,依著她兒時的眉眼沈逸大概能認出她。


    “爹,跟我去救人。”抓著沈逸的手不曾放開,語言急切,就想著下一刻就能把沈逸推上馬背。


    “暄兒你說清楚,去救誰?”腳下用力扽住迴拉謝暄。


    “救謝暘,你的兒子。”此話一出,沈逸沈玥的表情最為精彩,沈逸如今膝下隻有沈玥和沈星兩個女兒,何氏生沈星時傷了身體不能有孕,沈逸以為這輩子無子,沒料到憑空冒出一個大兒子,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


    “胡說什麽,哪裏來的騙子。”沈玥拉迴沈逸的手將其擋在身後,對謝暄充滿了敵意。


    “玥兒不得無禮。”


    “沈大人,事情確實緊急,後日謝暘就要被問斬了,請跟我們迴一趟洛縣吧。”唐林一句話結束了這亂局。


    換了馬匹背上幹糧再出發,時間緊迫沈逸也舍棄馬車輕裝簡行,沈靴目睹沈逸隨謝暄離去後小跑至何氏屋裏,慌亂間步搖上的小珠流蘇都糾纏到了一起。


    “慌什麽?平時教習嬤嬤教的都忘了?”何氏對大女兒一向嚴苛,規矩禮儀一刻也不能忘。


    “母親。”聽了何氏的訓誡才穩了心神屈身福禮。


    “何事?”近日天氣涼爽卻染了風寒,何氏已臥床兩日,拖著笨重的身子扶著沈玥伸來的手才能坐起來靠在織金軟錦被上。


    “沈暄迴來把爹叫走了,說是去救爹的兒子。”


    “什麽?”何氏激動之餘一把掀開被子欲追上去被沈玥攔了下來,“他們已經騎馬走了。”


    洛縣縣衙內,馬大人賠笑恭敬前來見沈逸,作揖行禮間盡顯諂媚嘴臉,可一聽是為了謝暘之事前來一霎間變了臉色。


    “大人雖說是鑒察院掌院,可鑒察院分六院,大人所在吏院應該管不著在下吧,我朝鐵律非直係上下屬不得幹預,大人莫不是忘了?”不知馬大人到底在維護誰竟不惜公然頂撞四品官員。


    “本官確實非你直係上屬,但袁掌院的親筆手書你總認得吧?”沈逸抖落出一張文書,那紅色的方印赫然寫著袁文的名字。


    頂頭上司出手幹預,馬大人麵露難色不敢不從,額上不知何時已經急得冒汗。


    兩日的奔波勞碌後剛剛返迴洛縣謝暄就發起了高熱,為了早日查清真相準備拖著病軀查案被唐林扛迴了家中。


    “你就好好休息,謝暘的事兒交給我,我定查清真相還他清白。”


    隻半日的時間多方奔走,查了墨痕和雲霧綃案情便逐漸明朗了。


    兇手是馬大人之子馬勃,馬勃也是奎文書院的學子,和謝暘住一屋。


    唐林帶著衙役去捉拿馬勃時正好碰上馬大人欲送他乘船離開洛縣,幾番追趕才將馬勃緝拿歸案。


    洛縣牢獄裏,馬勃穿上了囚服坐在審問台前,“你為什麽殺楚璟?”


    “我不是故意殺他的,都是意外。”馬勃激動的想站起來,手上的鐐銬碰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手腕也被勒出紅痕。


    時間迴到幾日前,休沐時間學子們都走的差不多了,馬勃收拾好東西準備迴家卻看見楚璟鬼鬼祟祟從顏夫子房中出來便跟了上去,透過窗戶的縫隙看清楚璟偷了試題。


    推門進去時楚璟慌亂藏匿試題,“你怎麽還沒走?”


    “你偷顏夫子的試題,我要去告發你,商賈一輩果然不入流盡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你去唄,空口無憑顏夫子會信你?”楚璟一點都不虛反而還挑釁起馬勃。


    聞言馬勃便上前搶奪宣紙,扭打間馬勃猛地一推,楚璟摔倒頭部撞到了桌案邊角上將桌案推遠,後腦勺冒血不止。


    “楚璟,你別嚇我。”抬手探鼻但感受不到絲毫鼻息,楚璟已然斷了氣,慌亂間遠處傳來謝暘的聲音,他心中便有了主意。


    擦了桌角的血跡,隨手拿起硯台猛砸他的腦袋,一下兩下三下,直到血濺四方才慌忙收手,輕輕放下硯台看見自己手上的墨汁和鮮血融合,觸目驚心的黑紅色讓他作嘔,撿起宣紙隨意擦手丟棄。


    那日謝暘和陸珩輪值打掃書院竹林所以走得晚些,馬勃換了衣服清理幹淨血跡特地在門口等謝暘,找了個借口將他支迴了寢房,而楚璟的寢房門大開等著他。


    卻沒料陸珩非要跟著迴去。


    案發經過馬勃徐徐道來,對於殺人供認不諱,那藏在書院沾血和墨汁的衣物也是馬大人偷偷拿出才致唐林謝暄在書院久尋未果。


    還有那遺落在楚璟房中的絹布也是馬勃刻意為之,同住一屋拿到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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