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邱晨已經懷孕將近六個月了,還好穿了寬大的隔離衣,這才將凸起的小腹遮掩了,加上她行走動作沒有半點兒扭捏羞澀,大方灑脫,容貌清麗也隻是讓人覺得俊美的意外,並沒有半絲嬌弱女氣。更何況,消好毒清理了之後,她已經用帽子和口罩將頭臉遮住了大半,這容貌也幾乎被遮蔽了。


    兩個丫頭都是一身青色的棉布罩衣,同樣包裹了頭臉,跟她一起走進專門開闢出來的診療室,這個診療室做不到全麵殺菌,隻能盡可能地清潔了。


    房子中央上方橫樑上掛著數盞玻璃燈,將房間裏照耀的亮堂堂的。兩個外科郎中已經將躺在床上的病人收拾好了,也灌了麻沸散,病人如今完全昏睡狀態。


    邱晨上前查看了病人的心跳和瞳孔,確定生命體徵還算穩定。


    點了點頭,邱晨站在一旁,示意兩個外科郎中開始。


    兩個外科郎中之前確實做過幾例外傷手術,縫合、清理、去除腐肉之類的,但還從沒給人開膛破腹過,見邱晨抬手接過青杏遞上來的手術刀,直接朝著病人下腹右側落了下去,兩個人的眼神都直直的,包裹著頭髮的帽子邊緣沁出的汗漬顯示出他們此刻的緊張。


    手中握著手術刀,邱晨快速地檢查了一邊外表消毒倍護的情況——麻沸散雖說有比較好的麻醉效果,但並沒有太準確的用量,也沒有太準確的麻醉時間,麻醉是有個體差異的,時間不等人,邱晨一點兒時間也不能耽擱。


    確定準備工作準確無誤,邱晨手中的手術刀再不遲疑地往準確部位劃了下去。


    就如同她現代做各種動物手術一般,平常讓她殺隻雞或許她都下不了手,但真正麵對實驗動物的時候,她卻能夠在瞬間冷靜理智下來,從來不會出現因為手抖害怕之類出現的失誤。就因為這個,曾經有一個導師替她沒有學臨床而惋惜不已!


    人體的器官組織結構她早已經熟稔在胸,真正進入狀態之後,邱晨手下的動作沒有半點兒遲疑和拖泥帶水,很快就打開病人的腹腔,手指一伸一挑,就準確地取出了病人的病變闌尾。


    她抬眼看了對方的兩個郎中一眼:「腸癰,很多時候就是因為這裏壞死了。隻要切掉病變部位,妥善地結紮縫合,清理好傷口,不出現後期的感染,病人就能存活!」


    這個時代,急性腸癰的結果九成九的都是死亡,能夠有一個活命的機會,相信會漸漸地被人們接受。當然,今天這個病例,邱晨是花了一百兩銀子的。並且治療費用和後期費用全部免掉。若萬一病人死亡,他們還會出銀兩安葬。


    兩個郎中額頭上布滿了豆粒大的汗珠子,包裹著頭臉的帽子口罩幾乎全被汗水濕透。不過,邱晨隻是這麽一眼,兩個人心中就是一凜,隨即精神也清明了許多,認真地觀察了一下闌尾的形狀,鄭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一切很順利,切除、清理、結紮、縫合……從邱晨開始到結束,統共隻用了兩刻鍾。


    將最後一個縫合扣打好,邱晨終於暗暗鬆了口氣,抬起頭,玉鳳很及時地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擦額頭和鬢角的汗水。


    邱晨紮著手,示意了一下對麵的兩個郎中,讓他們接手做最後的創口清理和包紮,然後自己緩緩轉身,略略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腰身腿腳,這才走出房間,來到了通連的另一間屋子裏,清洗更衣。


    首例開腹手術非常成功,三天後,病人傷口的疼痛減輕了許多,已經能夠下床活動。七天後,傷口癒合,縫合線拆除。十天後,病人幾乎沒了疼痛感,而且因為這段時間在仁和堂營養充沛,原本瘦削不堪的人也略略長了些肉,臉色大好了起來。


    在一片忙忙碌碌中,過了中秋節,過了重陽,隨著氣候一天天變冷,邱晨的腹部越來越突出出來。好在,穆老先生檢查結果一直很好,經過穩婆檢查,胎位也很正。防備著胎兒太大不好生產,邱晨沒有不加節製的暴飲暴食,而是合理地安排搭配飲食營養,隻要保證自身和胎兒需求即可。


    仁和堂兩個外科郎中兩個婦兒郎中對於外傷的處置越來越熟練,特別是兩名外科郎中,邱晨示範過一次闌尾切除手術和一次剖宮產之後,兩名外科醫生嚐試著做了幾次,每次邱晨都會去,卻隻是在旁邊觀摩指導,並不動手。經過幾次實踐鍛鍊,兩名外科醫生的手術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不管是開腹還是最後的清理縫合,基本上已經過關,邱晨的行動漸漸不便,進了九月末之後,她也就不再去觀摩指導手術,而是開始了專心在家養胎備產的日子。


    十月初,拉鋸戰了大半年的西北戰事終於傳來第一次捷報,定南侯徐瓊帥兵收復了兩座城池,殺死殺傷敵軍兩萬餘人。雖說,兩座城池已經成了空城,但一直膠著的戰事總算是有了突破。


    隨著西北大捷戰報進京,秦錚正式恢復了上朝的作息,兩日後,十月初八,直到酉時末,秦錚方才迴來。


    邱晨將近七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很大了,聽到丫頭通稟,正陪著阿福阿滿吃飯的邱晨立刻放下碗筷站起身來。


    不等她走出次間,秦錚已經大步走了進來,上前扶住邱晨道:「你身子重,不用勞累了,我自己來即可!」


    邱晨也不勉強,含笑站住,看著秦錚脫了靛青薄氈鬥篷接過來,遞給身後伺候的承影,笑著道:「今兒被皇上留下了?」


    秦錚含笑看著她點了點頭,卻沒有細說,轉而走過去扶起行禮問安的阿福阿滿,將咯咯笑著撲過來的阿滿抱住,親了親,又迴頭問了阿福的學業。說了幾句話,含光進來稟告備好了水,秦錚這才放下阿滿,進淨房梳洗去了。


    片刻,秦錚梳洗妥當換了一身幹爽的居家薄棉衣褲出來,兩個孩子已經去跟著穆老頭兒晚練去了。


    羅漢榻的榻幾上又重新擺布了晚飯,秦錚在上手坐了,邱晨側坐在下手相陪,幾個丫頭婆子伺候著妥當俱都無聲地退了下去,房間裏就剩了秦錚邱晨夫妻二人。


    秦錚餓壞了,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菜,邱晨給他盛了一碗濃香的小米粥遞過去,秦錚接過去喝了一大口,看著邱晨並沒有吃東西,放下手中的筷子,拿了一隻小碗也給邱晨盛了一碗遞過去:「剛剛你沒吃完,再陪我吃一點!」


    之前邱晨陪著兩個孩子是沒有吃飽秦錚就迴來了,隻不過因為邱晨克製著食量,晚飯吃的較少,這會兒也就沒有再吃。沒想到秦錚卻注意到了,不得不說,這樣難得的細心充分地顯現了對一個人的關切,邱晨心裏一暖,柔順地接了碗,朝秦錚笑笑,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兩人無聲地吃過晚飯,丫頭們上來撤了碗筷,給秦錚沖了熱茶,給邱晨送了一盞紅棗茶上來,又退了下去。


    喝了口茶,滿足地吐出一口氣來,秦錚終於抬眼看向邱晨:「今兒皇上留下我給我說了件事……」


    邱晨心頭一跳,抬眼看著秦錚肅然中隱約的一點興奮,竟有些心慌起來。


    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努力地讓自己神色平靜著,問道:「什麽事?」


    「西北大捷,據探馬迴報,叛軍一部轉頭南犯臨洮……據我判斷,很可能要南下進川……」秦錚沒有說皇上的安排,而是交待起戰局來。


    邱晨的心慢慢沉下去,隻是臉上的表情卻越發沉靜,幾乎沒有半分表情,隻緊緊盯著秦錚的眼睛格外地黑,湛湛地顯露出她內心的不平靜來。


    秦錚簡單交待了一下戰局,又一次頓住,看著邱晨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愧疚來。


    清楚地看到秦錚眼底的愧疚,邱晨暗暗嘆了口氣,終是牽動唇角露出一抹笑容來:「四川地形多山,極難行進,西鄰青藏,南接雲貴高山密林諸夷,西北叛軍入川就不怕水土不服?」


    秦錚的眸子驟然一亮,看向邱晨的目光露出了一抹不加掩飾地讚賞來,「沒想到你還知道這些……」


    邱晨笑著搖搖頭:「你也知道我愛看山川圖誌和遊記這些,還有阿滿去年出門遊歷,迴來也跟我說了不少!」


    秦錚沒有細究,讚許地點了點頭,幹脆道:「你說的不錯,四川多高山峻嶺,行路艱難,但川中腹地卻是自古以來的天府之國,物產豐富,向來富饒……據我推測,叛軍入川並非長期盤踞,而隻是借路順帶搜刮糧草補給,然後西上青藏,就可甩開西北大軍返迴西北……」


    邱晨默然。她不懂軍事戰略戰術之類,但她很清楚地記得長征的路線……若是真的讓叛軍入了川,西北叛軍固然不習慣川地的高山密林,朝廷平叛大軍同樣不適應。更別說,叛軍可以毫無顧忌地就地取糧,燒殺掠奪,朝廷平叛的大軍卻不能胡亂行事,於是就要帶上大量的輜重糧草……相對的,自然比叛軍行動起來更不方便。一旦讓叛軍得了喘息之機,別說徹底剿滅,說不定還能反噬一口,造成更大的損失,甚至戰略的失敗。


    若之前聽秦錚說起西北戰事時,邱晨還隻是猜測的話,此時她已經能夠判定秦錚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麽了。


    她心裏百味莫陳,但表麵上仍舊平靜淡然,隻靜靜地看著秦錚,等著他給她一個明確的交待和解釋。


    動了動嘴唇,秦錚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不過也隻是片刻,秦錚就克服了內心的障礙,迴視著邱晨開口道:「西南有諸夷群伺,西南的兵力動不得,想要阻斷叛軍南下,就勢必要在川北一線阻攔,徹底阻住叛軍入川之勢,再配合西北大軍將叛軍合圍,從而圍而殲之!」


    說到最後,秦錚眼中的愧疚不見了,隻有沉靜外表下的躍躍欲試和縱橫捭闔的豪情,若說秦錚平日裏是一把沉寂入了鞘的劍,此時的他就如神兵出鞘,寒芒畢現!


    邱晨不由自主地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暗嘆,都說專注工作的人最有魅力,果然,眼前的男人不僅僅是她的丈夫,更是難得一見的將帥奇才,大明朝開國以來最年輕的憑藉戰功封侯的靖北侯。他最適合的位置不是在家裏關懷體貼的丈夫父親,也不是陷在朝廷派係爭鬥中的朝臣,他最應該在的地方是軍營是戰場,是那血與火熾燃的地方!


    秦錚說到這裏,似乎察覺到了自己有些失態了,頓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邱晨,讓他沒有失望的,在他選定的妻子眼中,沒有盲目的崇拜,也沒有懵懂的無知,更沒有即將別離的哀愁和不願,妻子稍稍豐腴了一些的臉龐微微仰著,神色平靜,隻有黑湛湛的眼睛中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飾的欣賞!


    就像……她第一次在迴春堂後院見到他時一樣!


    也或者有些差別,在迴春堂時的欣賞很明顯,未加絲毫掩飾。此時的欣賞卻如陳年的美酒,醇厚濃鬱,卻斂去了之前那種浮光易變,沉澱積累成一種厚重一種濃醇,不輕易流露,不浮於表麵,卻讓他忍不住整個人整顆心都歡喜溫暖起來!


    兩人目光相對,片刻,同時相視一笑。


    秦錚伸過手,隔著榻幾握住妻子白皙滑膩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道:「皇上委任為川陝總督,協理甘肅、西藏軍務,並授予我便宜行事之權。」


    說著,秦錚看到邱晨眼中露出的一抹異色,笑了笑,起身下榻,走到掛衣架前,從之前脫下的外袍口袋裏摸出一塊巴掌心大小的長方形金牌來,交到邱晨手裏:「這是『如朕親臨』金牌,有了它,就可自主調集兵力糧草,凡一品一下官員,授先斬後奏之權!」


    金牌入手沉甸甸的,聽了秦錚這一番說明,邱晨的心更是一下子沉到了底。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若說之前秦錚隻是戰功彰顯的話,畢竟還有幾名老牌國公在上邊頂著,秦錚一個侯爺,加之不熱衷朝事,各方勢力雖有拉攏打壓,卻並都留了餘地。但如今,秦錚不但被再次起復重用,而且還被授了這般重權……殊不知,權利向來都是把雙刃劍,這等重權加身,秦錚已經沒了絲毫的退路。他此次出征隻許勝不許敗。


    但若是勝了,也就徹底將自己掛到了火堆之上……到那時,就是再胸懷寬厚的君王,隻怕都會對他忌憚起來。這樣的實例歷史上並不缺乏,拜辮子劇所賜,年羹堯的事跡最為人熟知,同樣是川陝總督,同樣是獨斷專行之權……與秦錚此時的情形何其相似!


    想及年羹堯最後的結局……邱晨禁不住生生打了個寒戰!


    「嗯,你怎麽了?是不是冷了?」秦錚關切地詢問了一聲,起身走過去察看房中的熏籠,親手夾了幾塊銀霜炭添上,又拿了一件薄羊毛毯子過來給邱晨披了,之後幹脆挨著邱晨坐了,將她連同凸起的腹部一起擁在懷裏,然後將下頜抵在邱晨肩頭,垂著眼撫摸著邱晨隆起的小腹上。


    片刻,秦錚才幽幽道:「此一去,沒有半年一年怕是難以迴轉,你生產的時候,我卻不能守在你身邊……對不住你和孩子了!」


    邱晨歪了歪頭,依靠在熟悉的堅實臂膀上,放鬆了身體,小手覆著大手,一起放在凸起的小腹上,目光中難免悵然酸澀,但聲音卻清晰冷靜,壓製住了太多的情緒:「皇命難違……你身為大明的靖北侯,自然有你責任和義務,也有你必須要做的事情,推脫不得!你放心吧,孩子一直很乖,又有穆老先生住在府中,我和孩子都會平平安安地……你雖然久經戰事,但川中地形局勢畢竟與北疆天差地別,人手上也不能如北疆那般如臂指使……你不用掛記家裏,我和孩子們會在家裏等著你歸來!」


    雖然這麽說著,但想起自己要獨自麵對生產難關,又想起孩子很可能要到會走路會說話才能見到自己的爹爹,甚至,還想到秦錚這一去,有那許多已知未知的危險磨難種種等著他,甚至有可能一去不復迴……邱晨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卻仍舊沒能控製住眼眶中迅速地聚起來的水汽,蒙蔽了雙眼、模糊了視線……


    她努力仰起頭,用力做著深唿吸,好不容易將眼中的淚水壓製下去。


    「什麽時候啟程?」


    「軍情緊急,此去川中山高路遠……明日一早就啟程!」到了此時,秦錚也難以避免地從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不舍和擔心來。


    妻子身懷六甲,眼看著不多時就要臨盆,他卻要在這時千裏出征,沒辦法在她身邊守護。還有,越來越緊張的朝局,他此去千裏之外算是避開了朝局變幻和傾軋,但妻子兒女卻要留在京中,獨自麵對越來越複雜的局勢……


    若是在劉家嶴、若是在安陽,他能夠很自信地說可以完好地保護她們母子,但在局勢日益複雜緊張的京城,他卻沒有一點兒自信……哪怕是他已經託付了楊璟庸,託付了父親梁國公秦修儀……但,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兩個人隻怕連自保都難,又談何保護邱晨母子們?!


    環著妻子的手臂禁不住用了些力道,此時,他恨不能將妻子孩子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隨身帶了去!


    邱晨張了張嘴,卻發現滿嘴苦澀,嗓子也幹澀的很,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眨眨眼睛,她終於重新閉上了雙唇,隻是感受到圈著自己的雙臂收緊時,隱忍了多時的淚水,終於悄無聲息地滑落了下來。


    這個時代信息傳遞之難,遠沒有現代的種種方便。不說可視電話、網絡交流、電話,就連信件傳遞都特別慢。從四川到京城,哪怕是跟著軍報一起走,最起碼也要十來天的時間,更遑論秦錚此去乃是出征,四川多山,道路艱險,不說傳遞信件更加困難,就是戰爭緊張起來,也或許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寫信!


    淚水滑落下來,一滴滴落在邱晨的胸前,秦錚緊緊地擁著妻子,還有妻子腹中的孩子,良久沒有鬆開。邱晨也緘默著,一言不發地依靠在身後堅實溫熱的懷抱中,仿佛想要汲取更多一點溫暖,以慰之後可能許久……甚至不知多久的冷清和孤獨。


    秦錚出征,雖然被授予重權,卻聲勢極小,甚至可以說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京城,踏上了前往四川的出征之路。


    寅時,邱晨就起了身,拖著笨重的身體去了大廚房,看著陳氏帶著小喜親自做了早飯,她又轉了迴來。


    已是十月,天氣會一天比一天冷。


    昨晚秦錚已經說過了,他這一去因為趕時間,會一路騎馬飛馳,路上幾乎沒有歇息的時間。也囑咐過她不用帶太多衣物。但邱晨還是讓丫頭們收拾了幾大箱衣物出來,除了留出兩身讓秦錚隨身攜帶更換外,其他的行李物品,通過廖家的商隊送去四川……秦錚此去四川,除了從北疆抽調了幾名得力將領之外,特別囑咐了邱晨,讓廖家的商隊將療傷藥和酒精盡快裝運,送去四川。


    邱晨疊了隨身攜帶更換的兩套衣物,放進包袱中,又取了十幾種藥丸子、藥散,放進了包袱裏。這一次趕路,受傷的可能性不大,但時值嚴冬酷寒,又是騎馬趕路,最容易受風寒侵襲,感冒藥丸子是必不可少的。另外還有凍瘡藥、手足皸裂藥膏子,另外還有入川之後可能遇到的霧瘴之氣的避毒丸,還有夏季用得比較多的蛇蟲藥等等諸般,數量不多,但品種足夠齊全。


    另外,還有一雙替換的青氈麵羊羔皮裏子的厚底靴子,兩雙千層底靛青三棱布鞋子,還有四五雙棉線編織的襪子,兩副軟羊皮縫製的手套。此去一路騎馬趕路,最容易凍傷的就是手足,邱晨原本還想著給秦錚備上頂皮帽子,但想想太過誇張,隻能改成了一水的大紅色羊絨圍巾,不僅秦錚有,連秦義秦孝等人也都是一人一條,唯一不同的是,給秦錚的是羊絨圍巾,給秦義他們的卻隻能是羊毛圍巾……並非邱晨吝嗇,實在是這個年代羊絨難得,費了好大勁兒才購買了些羊毛迴來,也隻得了三四斤羊絨,除了圍巾,還給秦錚織了一薄一厚兩身衣褲,就全部用光了。


    默默地將衣物一件一件地理平整,放進包袱裏……似乎這樣,就能夠讓不舍和擔憂減輕了許多一樣。


    弄了兩刻多鍾,邱晨才將包袱收拾妥當,喚來承影,「拿出去交給秦義吧!」


    承影接了包袱,正要走,邱晨又問:「給秦義幾個準備的東西?」


    承影連忙應著迴稟道:「都已經備好了,除了夫人吩咐準備的,每個人的包袱裏還放了些火燒肉幹。」


    邱晨認真地聽完點點頭,又吩咐道:「將做好的醬萵筍和辣椒醬給他們帶上些,不用多了,夠他們路上吃的就成。」


    此去四川正值冬季,最是潮濕陰冷的季節,秦錚和秦義他們都習慣了北方幹冷的氣候,到了那種環境怕是還有得適應,幸好有了辣椒,她也做出了辣醬、油辣子,給他們帶上一些,也能幫助他們抵禦那陰冷和潮濕。


    承影答應著匆匆去了,邱晨坐在原地微微皺著眉頭……她剛剛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轉念又給忘了!


    揉揉腦門兒,邱晨決定暫時放開,等送走了秦錚再細細琢磨琢磨,到時候一起交給廖家的商隊送過去,也不耽誤。


    秦錚站在次間和裏屋的門口,看著坐在榻上的妻子,用手臂幫忙撐著身子站起來,然後緊皺著眉頭滿腹心事地走出去,片刻,就聽到妻子在外屋吩咐:「去倉庫裏將那一罈子蒸酒拿出來,分到皮囊裏!」


    秦錚默然而立,心中思緒翻滾,卻百味陳雜,苦甜莫辯。


    怔神間,邱晨又匆匆從外屋走了進來,抬頭看到秦錚站在裏屋門口,略略一怔,隨即沉鬱的臉色一緩,一抹溫和的笑意展開來:「你起身了?還早,怎麽不多歇會兒!」


    秦錚迎上前,握住妻子的手,柔軟的小手握在大手的掌心裏,冰冷冷的。他心中暗嘆,捧著一雙小手舉在麵前,嗬了嗬熱氣,揉搓了一會兒,把一雙小手揉搓的熱起來,這才環了她的腰,道:「怎麽不多穿件衣裳……我走了,你也如此叫我怎麽放心的下!」


    邱晨迴眸笑笑,「這不是一時給忘了麽!平常不用我自己記得,有陳嬤嬤她們盡心盡力的,我不會凍著餓著的!」


    想想陳嬤嬤的沉穩忠心,秦錚的臉色略略緩了些,到底是圈著邱晨轉迴內屋,添了一件珍珠毛的皮褙子方才作罷。


    邱晨就趁著這點兒功夫細細地囑咐著:「我給你拿了些藥丸子,功用和用法用量都寫清楚了,若是你們有哪個不舒服的,按著說明服用應急,若是不好,記得及時就醫……辣醬和油辣子你們每天都吃一些,可以避免寒濕侵襲……烈酒帶了些,卻不是給你們喝的,萬一有磕了碰了的,可以清理傷口用,真的趕路冷了,喝上一口也能驅寒……」


    每叮囑一句,秦錚就答應著,一邊給邱晨整理著衣服。給邱晨穿好了皮褙子,邱晨的絮絮囑咐也差不多告一段落,兩人相顧無語,然後,秦錚伸開手臂,將妻子緊緊地摟進懷裏。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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