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弟弟死了以後,我父母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我的肚子上。馮家村一村人都姓馮,生出來的孩子都姓馮,“咱們就把孩子當孫子孫女看待,不當外孫子外孫女看待好了。”我爸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一種木然的悲傷,就是那種傷心到了極點已經不會哭的表情,相信失去了最愛或至親之人的人都會經曆這麽一個階段。我父母已經漸漸地接受了弟弟已經意外身亡這個事實。


    第二年中秋節,馮德剛請了5天年假,打算和父母慶祝完中秋後的第二天和我去泡溫泉,過一下二人世界的生活。畢竟我們剛結婚弟弟就搬了過來,弟弟死了後,爸爸媽媽又搬了過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過二人世界的生活了。溫泉村離齊市不算太遠,開車2小時就到了。馮德剛買的是套票,泡溫泉兼住一晚,中秋天氣涼涼的,泡一泡溫泉確實很舒服。和馮德剛結婚一年多了,覺得他這個人也沒什麽,我雖然和他沒有什麽感情基礎,但是當作朋友相處一下也還算可以。我們兩個人到現在也沒有孩子,他就負責賺錢迴家,我就負責貌美如花,自從和他結婚以後,我不用為了生活而奔波,氣色就比以前好了很多。我也漸漸地學會了打扮,我天生五官端正,這麽說吧,馮德剛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說過我漂亮,現在沒有了金錢上麵的壓力,又有了婚姻的滋潤,我越發的漂亮了起來。


    馮德剛每次想和我溫存的時候,都會開著燈詳細地端詳我的樣子,他會憐惜地摸著我的臉,尤其喜歡用手指刮我的鼻子,然後再感歎一句:“你真漂亮!”


    “你是不是因為我漂亮才娶我的?”我問他。


    “你覺得呢?”他反問我。


    “我覺得就憑我那天在你們家和你的那一段對話,你應該不可能看上我啊!”


    “在我家的對話?我都不記得了。我當時就記得你的名字來著,馮曉霞,你就長得和那彩霞一樣美。我覺得你應該叫彩霞,或者朝霞,唔。”說著他把頭埋在我的頭發裏,“好香啊,彩霞的味道。”


    那天泡完溫泉迴來,馮德剛還不盡興,他說泡溫泉的時候人太多,不能和我親熱,非要拉著我在酒店的浴缸裏再繼續泡。我感覺我的皮都要泡白了,他倒是特別開心,對我也特別溫柔。也不是說他平時對我不好,但是我總覺得在一起相處一年多了,我們才漸漸有了夫妻的味道。和他在一起,我輕鬆了不少,貧賤夫妻才百事哀,如果兩夫妻不用為了錢的問題操心,又不用操心孩子的事,其實是過得很快樂的!


    “曉霞,我要叫你彩霞,以後就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就叫你彩霞好不好?”


    “好啊!”


    “那你叫我什麽?”


    “德剛啊,不是一直這樣叫的嗎?”


    “你就不能再撒嬌一點兒嗎?”


    “那叫你小剛?”


    他壞笑著伸手過來抓我,我用手拍打著他的手躲著,“那要不然叫小德?小德,小德!”我一邊推他一邊笑著說。


    “彩霞,今天開心不?”


    “開心!”


    “真的開心?”


    “真的!”


    “那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們還出去玩好不好?”


    “嗯。”


    第二天一早我們兩個起得很晚,一直拖到退房時間到了才退了房,在農莊吃了一頓飯以後,我們就踏上了迴家的路。迴來的時候路上車不多,中秋返程高峰已經過了,途中經過了一個長長地下坡路,下坡路前麵有標示提示著前方的路況。


    上了下坡之後,我留意到馮德剛的動作,他似乎踩刹車踩的比較多,突然他連續踩了幾次刹車,麵色變得有一點蒼白,此時我往前方一看,前麵有一輛大貨車。馮德剛連忙拉起手刹,我和他都聽到手刹內部傳來“咯噔”一聲,我看他的神情,似乎大事不妙。


    “怎麽了,德剛?”


    “別怕,有我在呢!”


    此時由於下坡,車速很快,他急忙向右方打方向盤,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我就眼看著我們的車向著大貨車的車尾衝了過去,一陣猛烈地撞擊之後,我們兩個都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裏了,我隻是受了一點輕傷,但是德剛的駕駛位卡在了卡車下麵,他的腿受了重傷,正在搶救中。


    等到我去病房裏看他的時候,他的腿上打了石膏,正架在病床上,脖子上也打了石膏。我看到他這個樣子,用雙手捂著嘴,扭頭就跑出了病房,扶著牆哭了起來。


    我媽出來拍拍我的背:“人沒什麽太大問題,就是腿的情況不知道,要看恢複情況。唉,你說咱家這是出了什麽事啊,去年是你弟弟,今年是你們兩個。還好你們都沒事,不然,不然可叫我們老兩口怎麽活啊?”說著說著,我媽的眼圈又紅了。


    我趕緊安慰我媽:“沒事的媽,我沒事的,我們進去吧。”


    德剛的情況我媽媽剛剛打電話告訴了我婆婆,我婆婆和德剛的弟妹正往醫院趕呢!


    “德剛呢?我的德剛呢?”梅姨一來就推開我們站在了病床前,“哎呦,我的兒啊,你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啊!兒啊,我苦命的兒啊!都沒有幾天安生日子過。我就說要你別結婚了,你偏不聽。你和彩雲一起翻到河裏去了,你撿迴來一條命。後來小麗又生病去了。現在你和曉霞又一起出事了!媽和你說的你怎麽就是不聽?你那麽多錢,找個女人過日子不一定非要給名份的。你如果喜歡曉霞我們也拿她當正經兒媳看,你非要結婚,每次你結婚後都要出事,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梅姨一來就俯在病床前哭了起來。德剛的弟弟德勝趕緊把媽媽拉起來,“媽,我哥這不是沒事嘛,你先不要這樣……”


    “都這樣了還沒事?我老了,我經不起這樣的擔驚受怕了,這都沒事怎樣算是有事?你看這腿,這腿,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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