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桑:我為了解救全村的人,才幹出今天的事,為了你們這些人,老子出生入死。如今,個個都覺得我是惡人,個個都想賣了我來邀功!我真是眼瞎,為什麽要救你們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


    老桑心態逐漸失衡,他知道人性本惡,但還是本著自己身為一村之長,能救多少鄉親就多伸把手的原則,盡量不讓全村人陷入激進派的漩渦,實施著這項偉大的計劃。可如今,他竟敗給了‘自己人’!


    老桑苦笑道:“既然您幾位都知道了,打算怎麽處置我?”


    幾個村民也望著老桑,都想把自己撇清楚,畢竟這裏是閻羅殿,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跟電影裏演的那樣似的,下油鍋、走刀山呢?


    唐太平轉而問道:“你難道不為自己申辯一番嗎?”


    老桑萬念俱灰道:“還有什麽可說的,不就擺在這兒了嗎。”


    阮小虎上前一步說道:“鍾判官,我看這些人確實是堵截我們的人,可,對我們動手的,是另一撥人。當然,他們也很可惡,但真兇仍逍遙法外。”


    唐太平應道:“不錯,所以,老桑,接下來,我們願聞其詳,若是你有什麽苦衷,我們也可以考慮從輕發落。”


    常傲天和唐太平互相遞了個眼神,隨即,傲天按照剛才的承諾,將那位‘搬運工’的魂魄重新灌入體內,不一會兒,‘搬運工’便蘇醒過來,接著,他趕緊俯下身,跪在地上千恩萬謝。


    老桑看著這一過程,心中不免悲從中來,說道:


    “既然如此,我就說說吧。


    本來,我們桑樹村在此地就離城市中心非常偏遠,再加上偏偏在我們村上頭建了個精神病院,使得村民們更加感受到生活似乎沒了什麽指望,大家都覺得我們被zf拋棄了。


    後來,我組織大夥兒zf門前請願,最終算是把那個精神病院給關停了,大夥兒這才覺得我們還沒有太被忽視,畢竟,zf算是妥協了。


    可,也是因為這件事,上麵來了個人,那人跟我說,地球沒多久時間了,現在的地下城隻不過是緩兵之計,若是有一天地球崩塌,村民們該何去何從?


    我就很好奇,問他,‘難道您不是代表zf來跟我說這件事的嗎,zf打算怎麽辦呢?’


    他反倒迴答‘像你們這樣的村子還有很多,你認為zf管得過來嗎!還說,現在東區zf已經將e30建設的非常成熟,目前百萬人口匯集於此地,但麵對億萬人類的地球來講,那裏,根本承載不了那麽多人。


    而且,目前為止也都是些科研精英或是護衛戰士占領了那片土地,zf現在管控這權貴們的動向,若是對那些權貴也開了口子,像我們村想要出去,恐怕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我當時就急了,就問他‘您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我們這一村子人就都不是人,那些所謂的精英、權貴才是人嗎?為什麽不救我們?要是這樣,我還得帶著大夥兒去zf門前請願去!’


    後來他說,指望別人不如指望自己!如果我願意,可以加入他的組織。說是這個組織大多數成員都來自於百姓,以後會擁有自己的星艦,想去新世界,就跟著他幹,跟著激進派幹。


    實話說,新聞裏經常看到那些激進派的報道。某種時刻,我甚至認為,那些被殘害的科學界專家有些……罪有應得。誰讓他們提前擁有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門鑰匙呢……


    我想,她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所以就加入了那個激進派。然而,我等了幾年都沒什麽消息,反而精神病院的地產歸到我們村所有了,於是,這裏便成了激進派一小支隊伍的練習場地。


    沒多久,激進派發來了密信,說是要集結,到精神病院開會。就是那個晚上,這裏最高領袖,那個老太太到場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姓氏名誰,但激進派就是這個規矩,不能相互打聽,所以,我其實也不是太認識這些人。


    今天一早,那個老太太說讓我把崔家人的車堵在路上,說是隻要堵截就夠了,剩下的事他們來做。於是就有了這件事。


    我也沒想到……他們出手竟然如此兇殘,可已經上了這條船,我也隻能認了。為了不讓全村人跟著卷進來,我隻帶了幾個孩子跟著我幹了這些事。”


    最後老桑看了看出賣他的那些年輕人,搖了搖頭說道:“有什麽罪責,您別怪他們,他們確實不知道這來龍去脈,要懲罰就懲罰我一人便好。”


    唐太平聽著這一切,心情反而複雜起來,換一種角度考慮,老桑為了一村人的未來謀求出路,是因為絕望才投靠了激進派,可他不明白自己已經被人利用。


    看起來,這些村民也確實被蒙在鼓裏,可似乎老桑對於zf賦予給那些特殊群體,比如:科技人才、權貴們的……特權,相比他們所缺失的人類最基本的……生存權的這種不公,表示了仇恨?


    這種不平等的權利致使老桑個人主觀上的一種偏激,並不是沒有道理。


    太平繼續問道:“你恨那些人嗎?那些可以輕而易舉得到去往新世界機會的人?”


    桑有田答道:“恨!但似乎沒什麽用。所以才會覺得,隻有破壞才能得到些寬慰。”


    太平又問:“破壞、殺戮有用嗎?”


    老桑:“興許沒用,但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太平心中突然冒出一個詞——恐怖主義?但,轉瞬又認為,眼前的人似乎還沒有晉升到這個層麵,可自己心裏不知道為什麽,也覺得麵前這個老人,承載著全村人的責任和自己忍受的心酸,似乎有些根據。


    想著那些掙紮在生存線上的老人、孩子、拳手……似乎,這個世界確實不公平。


    自己從小生活無憂,完全沒有體會過像他們這種感受,甚至一度認為,自己平日裏得到的,都是應該的,好像沒什麽不對。


    權利與金錢真的可以在這個世界裏橫行霸道,大家族可以有私兵,zf可以調配一切有利的資源,可這些平民們,他們除了管好自己的生活,再無其他指望。


    唐太平此時有種無力感充斥全身,他知道,自己能力非常有限,根本無法改變這種局麵,怪不得當初在e30時,自己曾經提出過‘要拯救全人類’這套說辭,被百曉生嗤之以鼻。於是說道:


    “這樣吧,我從中調停,讓你們村子的人都能跟著崔家去新世界,但,有個前提。”


    老桑眼前一亮,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鍾馗,問道:“真的嗎?鍾判官,要是能行的話,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哪怕是下油鍋或是千刀萬剮……”說著,老桑跪在了地上深深叩拜。


    “你協助崔家人找到真兇,另外,那些村民可以走,但你們……需要留下來,接受法律製裁,我說的是接受你們人世間法律的製裁。”


    老桑的魂魄繼續趴伏在地上,誠懇地答道:“一切就聽鍾判官的,我代表村民們謝謝您!”


    接著,他身後的那些‘搬運工’都紛紛反對,其中一個說道:


    “憑什麽啊,憑什麽我們也得跟著他一起下大獄啊,我們也要去新世界!”


    “就是,他自己加入的那個什麽激進派,我們又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憑什麽讓我們跟著吃瓜落啊……”


    “要處罰,您處罰他一個人還不夠嗎……你個老東西,害死我們了……”


    唐太平看著這一眾盲從、背叛、惡語相向的村民,不由得歎口氣:“你們和他的罪責不同,你們要為自己的愚蠢和背叛付出代價。”


    眾人不再叫囂,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百曉生、常傲天紛紛點頭。


    唐太平隨即收迴勾魂索,老桑的靈體重入屍身,不一會兒便蘇醒過來。


    老人繼續跪俯,磕了三個頭,說道:“我願意為崔家提供幫助!”


    接著,唐太平說道:“崔判官,收了這些人的魂魄,羈押在你處,隨時準備受審。”


    常傲天隨即掏出勾魂筆,將眾人的魂魄收入瓶中。崔家幾個保鏢的靈魂則收在另一個瓶中等著帶迴崔府。


    太平:“退下吧,迴去等崔家人來找你。”


    老桑俯身再一拜:“是”!接著起身,轉身看著倒在地上的那些村民,歎氣離開大殿。


    做戲做全套,唐太平三人重新上了轎子,沿著主幹道消失在路的盡頭,接著,村子裏所有幻境也漸漸消散,那幾個人的屍身便躺在大路中央,老桑不忍心,帶著幾個村民收了這些人的屍身停放在自家院落。


    三人重新迴到車裏,接著再次向桑樹村進發。


    此時,老桑已經站在村口迎接著崔家人的到來。


    百曉生說道:“看來,這個小老頭還是守信用的。”


    唐太平:“是啊,我現在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舍生取義,還是咎由自取了。”


    傲天:“好糾結……”


    桑有田上前一步,問道:“請問是崔家人嗎?”


    唐太平應道:“是的,我們聽鍾判官說,您願意協助我們緝拿兇手,解救人質,說是以全村人上星艦作為條件,我已經和家主說了,他同意了。”


    老桑眼睛裏閃爍著淚光,頷首道:“謝謝崔家,那請問您如何稱唿?”


    唐太平應道:“我是唐太平。”


    老桑再次震驚,他沒想到,這個半大小子,竟帶著兩個這麽年輕的隨從,敢隻身前去營救人質、緝拿真兇,於是感慨地說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您幾位這邊請!”


    說話間,老桑帶著三人便來到了他的住所,那個二層小樓。


    一進院門,三人便看見幾個挺屍在一張張木板上,看了眼老桑的太平假意問道:


    “這……是什麽情況?”


    老桑趕忙解釋:“沒什麽,都是些戴罪之人,等著發落的。”


    傲天則問道:“難道不給他們蓋個被子啥的嗎,這樣會不會著涼?”


    老桑應道:“一會兒安排,咱們先商量正事吧,請進!”


    說話間,三人跟著老桑進入堂屋,這裏裝修簡單,看起來並不奢華,隻是空間大了些而已。老桑正襟危坐於側麵,留下了主人的席位,三人也紛紛落座於他麵前。


    太平問道:“現在那個精神病院裏大致是什麽情況?那個老太太和殺人兇手現在在哪兒?”


    老桑答道:“應該還在精神病院裏,今天沒看見他們再出來。小唐,我那個迅來過消息,是老太太發出來的,問:有什麽異常嗎?盯緊了,有情況,趕緊迴複!”


    唐太平站起身來,問道:“您怎麽答的?”


    老桑看著三人,有些不好意思,說道:“發這則消息的時候,我沒機會迴複,所以後補了一句:‘一切正常’。她問我為什麽這麽久沒迴複,我解釋說:‘正在處理屍體’。”


    太平繼續問道:“那個精神病院裏,除了這個老太太,還有什麽管事兒的人嗎?另外,人質身在何處?”


    老桑說道:“應該還有個退伍軍人,他姓聞,至於那個戴管家,看視頻應該是在地下室。”


    百曉生一聽說姓聞,頓時來了興趣,問道:“那人可叫聞有亮?”


    老桑急忙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心道:您怎麽知道的?


    太平繼續說道:“桑爺爺,還需要您幫我們打探一下,對方的具體部署。”


    老桑看看三人,說道:“不會就你們仨吧,對方應該不少人呢,而且都有武裝,……要不,我派些幫手?隻是,村子裏的人也都沒什麽對戰經驗,大多都是些有力氣的……”


    唐太平馬上勸阻道:“還是不用了,桑爺爺,您說的那些村民,沒必要被牽涉到這件事裏來,都拖家帶口的,您隻要幫我們打探對方部署就好了,其他的,您不用管。”


    其實,唐太平也隻是想要一個態度,若是老桑耍什麽陰招,他便取消一開始的承諾。但看這樣子,老爺子還真是想盡心盡力幫忙,於是便拒絕了對方好意。


    太平說道:“您幫我看看戴管家怎麽樣了吧,比起抓真兇,我還是更擔心他。”


    老桑點點頭,說道:“好!我這就走。你們稍歇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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