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所見的三人,一道一僧一儒,每一個人的修為都絲毫不弱於當日的菩提宗應劫和儒生李玉。儒釋道三教一齊向自己示警,顯然這件事情之大,要超出自己的預料。


    蘇明眼見儒服男子離去,站立不動。片刻之後,又有一人出現,手持長槍,氣血充足,煞氣衝天,顯然是兵家傳人。這人一出現,蘇明發現頂上星空之中,隱隱有一道星光垂落下來,從百匯落入泥丸宮之中。這人一身真氣,也是殺氣極重,渾厚無比。


    “在下奉命前來,希望蘇先生不要踏入這一場爭鬥之中。”這人開口說話,有如金鐵交擊,怪異無比。


    蘇明沉聲問道:“奉誰的命?”


    這人長槍指天,並不言語,轉身離去。


    蘇明見狀,卻是一驚。當日在成德之時,王承宗曾經說過,兵家秘法,諸多割據的藩鎮也不過得了中等法門,那溝通星力的上等法門,一直都掌握在李唐朝廷手中。剛才這人,分明能夠溝通頭頂星辰之力,後來又長槍指天,那意思明顯是來自長安城的人!


    蘇明見狀,也不由得暗暗驚歎,那溝通諸天星辰之力的法門,在修道界早已失傳。不想在兵家手中,還傳承下來一些,雖然並不全麵,卻也非同小可。


    “這事越來越有意思了!”蘇明忽然露出一絲笑意,抬頭看著星空,依舊是浩渺深邃。


    接下來的時間,蘇明心知這洛陽城中,即將有大變,暗暗將身心都調整到了最佳的狀態。有時也仔細觀察許煥龍,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但沒發現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那儒釋道三教再加上長安朝廷,四方示警,許煥龍卻沒有露出一絲異樣,本就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時間一晃,又是半月過去,許煥龍邀請蘇明過府參加晚宴。蘇明心思流轉之間,還是答應。


    到了晚上,蘇明依約前往。東都節度使的府邸,較之其餘節度使的府邸,更加的恢弘大氣,堂皇富麗。有下人帶著蘇明一路前行,到了這才發現,許煥龍宴請的並不隻他一人。蘇明微微一掃,便知道下麵坐的是整個東都大大小小差不多能上的了台麵的所有官員。


    “蘇兄來了!”許煥龍大步走來,哈哈一笑,在前方引路,道:“蘇兄請坐我右側。”將蘇明安頓在了他的右側。


    許煥龍身為東都節度使,他的座位自然是最高,居中。自他以下,所有的官員都按官職大小,依次落座。他將蘇明安置在右側,顯然是職位僅低於他,高於剩下的所有人,自然別有用意。


    蘇明也不反對,麵色淡然。又見許煥龍大手一招,指著蘇明道:“我向諸位介紹一下,這位便是蘇明蘇先生,當初在三晉之地,以一己之力對四大高手,將三人重傷一人斬殺。今日前來,我等也是三生有幸!大家同飲此杯!”


    下麵的官員有些人心中本來就明白,不明白的略一打聽,也就知道,當下也不論心中高興與否,麵上都是大聲附和,滿口飲下。


    慢慢地,宴會進入高潮,蘇明隻是獨自飲酒,偶爾與許煥龍交談幾句,仿佛整個人剝離在宴會之外。看著宴會之中人一個個戴著麵具,虛偽作勢,相互勾搭聯絡,有的畢恭畢敬,有的驕傲自大,甚是反感。


    這時,許煥龍站起身來,他喝了許多酒,又沒有運功逼出,看起來好像有幾分酒意,伸手一揮,道:“諸位且聽我說!”下麵瞬間就安靜下來,本來還在走動的也都停下來,各自迴到座位。


    “我今年已經五十有六,時日無長。今天大家都在這裏,我就宣布一件事情。”許煥龍看了下麵一眼,道:“犬子許淩風,身為世子,將在一年之後接替我成為新的東都節度使。”


    大廳裏頓時鴉雀無聲,針落可聞。除了蘇明仍然在飲酒之外,所有人都看著許煥龍,沒有半點動靜。


    許煥龍大手一揚,道:“大家繼續吧!”又坐迴了座位。


    “大人,此舉欠妥吧?”許煥龍之下,左側第一人也不站起來,就坐在原處,便有股難以掩飾的氣勢散發開來。此人正是東都節度副使,蔣興。身為節度使之下第一號人物,蔣興在東都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勢力也僅次於許煥龍。


    蔣興不過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微微一笑,看起來十分儒雅:“大人正值春秋鼎盛之時,怎麽突然說這等言語?我等輔佐大人,絕無二話。接替之事,還需再議。”言下之意自是,輔佐許煥龍沒有問題,輔佐許淩風,那麽對不起。


    許煥龍麵前微微變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真是不喜歡你們這些文人,說話文縐縐的,一點都不痛快。”右側第一人開口說話,聲音低沉雄壯。此人正是東都洛陽的都虞候,喚作武長浩,也是四十左右。都虞候是軍中武官,於軍中執法,是僅次於節度使、副節度使的第三號人物。


    武長浩朝許煥龍拱了拱手,道:“大人,我性子耿直,有些話說出來你也莫怪。您坐這個位子,我們是服的。但是許淩風坐這個位子,我們不服。他一黃口小兒,文不成武不就,整日裏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這般人物也能當東都節度使?真要讓他坐了這個位子,不出三五年,東都隻怕就沒了!”


    他這一番話,說的簡直是無法無天,聽得許煥龍臉都黑了,大怒道:“放肆!”


    卻不想蔣興又道:“大人且息怒,長浩說話雖然直白,卻是赤心一片,還望大人三思!”


    話音剛落,大殿之內,其餘官員都是齊齊拱手,道:“望大人三思!”


    許煥龍氣極反笑:“好!好!你們這是要反了不成?”


    蔣興一柄羽扇搖來搖去,道:“非是如此,而是希望大人三思而後行。”


    許煥龍麵色冷峻,森然道:“如果我堅持呢?”


    武長浩突然站起身來,道:“大人,你當年也出身微末,帶著我們兄弟南征北戰,才有了這片基業。如果是你,我二話不說。但話又說迴來了,這片基業,也不是你一個人打下來的,也有我們這些兄弟的功勞。你的心思,大夥都明白。我也坦白說了,如果真想讓你那獨子接位,請恕我不能從命!”


    他這一起身,右邊至少有一半的官員跟著站了起來。


    隨後,蔣興也站了起來,身形修長,氣度非凡,道:“長浩雖然說的直白,卻也是我的意思。大人,這個位子不是誰都能坐的,你那寶貝疙瘩,坐在這裏實在是危險,還是算了吧!”


    他一起身,左側又有大半的官員也跟著起身。


    手下第一號文武大將都直接反對,還有參加晚宴的大部分官員牽涉其中,蘇明冷眼旁觀,隻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場小型的政變逼宮。


    許煥龍冷笑連連,也站起身來,手中拿著酒杯,道:“你們這是要反?”


    “反這個字太重了,我等可承受不起!”蔣興道,“不過大人決策有誤,我等進諫而已。”


    許煥龍看著蔣興和武長浩,一字一頓道:“你二人現在坐下,我可以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話音未落,蔣興搖搖頭,意興索然,沒有說活。武長浩卻是笑出了聲:“大人,這句話就連我都不信,何況別人?”


    許煥龍冷然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心狠!”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擲。頓時外麵腳步不斷,身後有許多護衛士兵衝了出來。


    但與此同時,大殿門口也衝進來許多護衛士兵。仔細一看,明顯分為兩部。一部將蔣興護在其中,一部將許煥龍護在其中。


    乍一看,正是三足鼎立的局麵。


    蔣興冷笑不斷,道:“大人,你的心思,有誰不明白!既然來赴宴,我二人又怎麽可能不做安排?”


    許煥龍森然道:“就憑你們,也敢與我為敵?”


    武長浩則道:“大人,你當年率軍打仗,號稱不敗,一身兵家修為,絕非表麵這麽簡單。我二人要沒有點依仗,怎麽敢和你翻臉?”


    話音剛落,武長浩身後走出來一人,持槍而立,正是前些日子晚上,曾經與蘇明示警的那位很可能來自朝廷的兵家宗師!


    許煥龍見狀,麵色一變,冷喝道:“武長浩,你難不成要將這基業送到朝廷手中不成?”


    “送與朝廷,我還可以活著,享受榮華富貴。不送,等著我的就是死路一條,是你逼我的!”武長浩看著許煥龍,意如鋼鐵,絲毫不為之所動。


    許煥龍又看向了蔣興,道:“你呢?”


    蔣興身後,則走出來了一位儒服中年,也是當晚向蘇明示警的那一位。


    許煥龍見狀,麵色又變,道:“你竟然也溝通外人,想置我於死地?”


    蔣興麵色淡然,道:“我本不想,卻不得不做。”


    許煥龍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長安城的七位兵家宗師之一的孫破天,和儒門五大世家之一的鄭氏的鄭東來!你們倒真是看得起我!”


    洛陽身為東都,能夠掌控洛陽的許煥龍,又豈是浪得虛名?雖然河朔三鎮號稱天下最強的藩鎮,其實也不過自吹自擂罷了。真正暗地裏,東都一地絕對可以算是天下藩鎮之中排名前三。而許煥龍當年率兵打仗,未曾一敗,故而至今仍有人稱他為“許不敗”!


    這不是吹出來的,而是當年舍生忘死,一場場血戰打出來的威風!


    鄭東來麵色淡然,道:“許大人威風太盛,不得已罷了!”


    孫破天也是點頭。


    他二人雖然強悍,但真正強悍的,是二人身後的那股勢力!長安李唐朝廷正統!還有儒門五大世家之一鄭氏!雖說安史之亂後,李唐朝廷式微,但是儒門一脈,仍然以支持李唐朝廷為主。如今朝廷和鄭氏一齊出麵,若說私底下沒有達成一定的約定,誰都不會相信。


    “這天下要變啊!”即使蘇明不懂政治,不懂兵家,也看出來了一點跡象。


    許煥龍突然大笑起來,伸手一指,氣勢衝宵,道:“我要讓你們知道,這洛陽城,還是我許煥龍說了算!”


    話音未落,整個府邸外圍都生出淡淡的金光,府邸護在其中,化作一方半球形的金色光幕。裏麵的亭台樓閣,花草樹木,小橋流水,都生出點點光芒,融入其中。整個府邸,儼然是一個龐大的禁製陣法。而所有的人,都身處陣法之中。


    許煥龍手下士兵瞬間就布下戰陣,滾滾氣血加持到他的身上。無數兇厲翻騰恍如實質一般的血氣,在他背後形成一圈廣大的空間,自其中現出一尊神將,金盔金甲,身高五丈,麵目與許煥龍一般無二,手中一柄方天畫戟,戰意衝天!


    “好家夥!兵家神將,竟然練到人神一體的地步了?”孫破天看那金甲神將的麵容和許煥龍一般無二,麵色一變,眼中透出一股濃濃的不可思議。


    兵家之道,首重殺伐,其神通秘法在天下各門各派中與眾不同,不似道家講究長生,也不似佛門在乎圓滿,更不似儒家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們這一派人人都是軍中猛將,殺場老手,講究的是以殺止殺,以暴製暴。千古以來,曆代猛將層出不窮。即使如此,能將這兵家神將修到人神一體,也稱得上是罕見了。


    “我這陣法,絕非普通,乃是純陽真火陣!你等就算事先有準備,在陣法與我夾擊之下,也絕非對手。如今投降,我還能繞你們一命!”許煥龍的聲音滾滾蕩蕩,一人說話,卻有兩人張嘴。背後金甲神將也緊隨著他的語音,張口說話,聲如滾雷,又好像是金鐵交加,鏗鏘之聲。


    “純陽真火陣?這不是純陽宗的陣法,你怎麽會?”鄭東來聽到了這個陣法,明顯失了一下神,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那純陽真火陣,是純陽宗最出名的陣法。據傳上古之時,這門陣法發揮到極致,曾經溝通太陽真火、朱雀真火、地心真火,三火合一,生生煉死一位元神大成的人物,故而聞名天下。


    即使因為種種原因,這陣法達不到這等威力,也絕對非同小可,遠非尋常陣法可比。


    “因為妾身就出身純陽宗!”出聲的正是許夫人,此時的她一襲長裙,上麵似乎有朵朵真火燃燒,看上去仙氣十足。


    “原來如此!”蔣興看著許夫人,心中瞬間明白,“你根本就不是來自什麽小的修道門派,而是來自於純陽宗!先前二十多年,都在蒙蔽我等!”一想到許煥龍夫婦心思深沉到了這等地步,心膽之間都不免生出些寒氣。


    道門四大派為太乙、神霄、龍虎、遁甲,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大派,縱然稱不上頂尖宗門,也非同小可,純陽宗便是其中之一。這一宗門,善於操控天地間各種火焰,如南明離火、太陽真火、地心真火、朱雀真火、三昧真火等。現在又有許夫人這來自於純陽宗的弟子親自操控,自然威力大增。


    “純陽宗如此作為,不怕滅門麽?”孫破天大槍一立,肌膚上顯現出無數的紋理和細小的符籙,流轉不休。精氣神衝從頂上衝起,直刺雲霄,卻被金色光芒擋住,哪裏能溝通星辰之力。


    純陽宗以前自然也出過元神人物,但是現在卻沒有。門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先天巔峰,還在參悟元神大道。朝廷雖然式微,但是震怒之下想滅殺純陽宗,也並非不能做到。


    “就憑現在的朝廷,也敢如此大言不慚?”許煥龍夫婦麵露殺機,齊齊動手!


    許煥龍伸手一抓,一杆方天畫戟就落入手中。輕輕一擊,背後金甲神將也是一模一樣的一擊刺出。兩兩合一,氣勁好似龍騰,向眾人落下。


    而許夫人則是伸手一招,操控陣法,一道道白色的真火憑空浮現,在眾人身邊熊熊燃燒,熾熱高溫,好似能將一切都煉化成灰。


    與此同時,武長浩一聲大喝,身後無數士兵氣血加持之下,背後也顯現出一尊金甲神將,身高四丈五左右,麵目也不及許煥龍身後神將清晰。手中兩柄大錘,轟隆隆的就亂砸過去。


    蔣興和鄭東來則是齊齊施展儒門神通,精氣神衝天而起,想要溝通天地之間的浩然正氣,卻也被金色光幕死死擋住。


    陣法一成,隔絕天地!縱然先天宗師想要溝通天地之力,也被封禁,難以施展!


    無奈之下,兩人隻得以自身真氣,連連出擊。一道道白氣縱橫來去,向許煥龍夫婦連連攻擊,聲勢浩大。


    轟隆!


    僅僅是第一次交擊的餘波,就將整座大殿都夷為平地,頂部和牆壁、桌椅等被氣勁撕裂,向四麵八方亂飛,旋即被熊熊燃燒的白色真火煉化成灰,飄散開來。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大戰起來,唯獨蘇明獨自一人,站立在外,渾身真氣運轉之間,將一團團白色火焰避開,近不得身。


    ps:五千字大章,晚上應該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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