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沉默片刻,又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蘇明微微一笑,道:“我是中國人。”


    陳真又道:“閣下功夫之高,我生平僅見。半夜前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蘇明道:“我知道你迴來了,便來看看。”當下也不管陳真什麽反應,就將內家拳的精義,說與陳真聽。


    雖然說拳法之間有所差別,但是到了蘇明這個境界,已經能夠在三招兩式之間,看清一門拳法的意理和內涵,知曉個大概。往往一句話落在陳真耳中,就如畫龍點情,給他恍然大悟醍醐灌頂之感。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不知不覺,就小半夜過去了。等蘇明停下,陳真仍覺得意猶未盡。


    蘇明道:“今天就到這裏,如果有疑問,可以三天後這個時間還在這裏等我。”


    陳真連忙問道:“前輩為何要幫我?”知道蘇明並無惡意,又傳他內家拳精義,稱唿也尊敬了許多。


    蘇明道:“霍元甲師傅的為人,我向來佩服。隻是無緣得見,頗為遺憾。如今得見他的得意弟子,也就盡些心力。”轉身又道:“我知你近日在卡薩布蘭卡,想要接近劉禹天。隻是那個地方龍蛇混雜,kiki和賣煙的女子其實都是日本間諜。還有沒有其他間諜,我也不知。你行事的時候,也要小心。尤其是你那地下抗日組織和一幫從歐戰迴來的兄弟,一旦被發現,日本人可不會客氣。”


    一席話說的陳真冷汗涔涔,連忙問道:“前輩為何不加入我們?有前輩在,抗日大事必然大有進展!”


    蘇明道:“日本國力強盛,想要抵擋,需全國人民都聯合起來,也非一時一日可以成功,其中必然充滿了流血與犧牲。你們的組織出發點雖好,但是沒有嚴密的組織和武裝,想要憑借一腔熱血就阻擋日本人,難!”


    當初看這部電影的時候,蘇明就覺得電影裏有些情節,莫名其妙,簡直是讓人無語。


    比如說kiki作為一個間諜,居然能隨隨便便就喝醉,還能喜歡上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比如說kiki包裏的槍掉出來,而陳真居然一點都不懷疑。比如kiki明明不會抽煙,居然用煙傳遞情報。比如力石大佐對陳真嚴刑拷打之後,居然還會放他出來。比如一幫拿著匕首的人,居然就能隨便摧毀日本駐上海軍部。最後陳真居然赤手空拳跑到虹口道場,把當時日本在上海駐軍的最高長官力石大佐打死了。


    一個日本女間諜居然隨便就喜歡上一個中國男人?日本駐上海軍部就這麽被摧毀了?日本駐上海最高長官居然被陳真打死了?


    劇情之荒誕,簡直無力吐槽,甚至堪稱是抗日神劇。


    但蘇明所在的,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如果完全相信電影的劇情,那一定會死的很慘。


    蘇明身為後世之人,深深知道抗日是多麽艱巨的一件事情。中國人民奮鬥了十四年之久,才最終實現。現在隻是一九二五年,中華兒女的苦難還要經曆許久。


    縱然不甘,卻也無奈。蘇明的拳法雖然進入了抱丹境界,卻也無法扭轉這天下大勢。隻能在允許的情況下,能幫一點是一點了。


    陳真還想再說什麽,卻見蘇明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也是無法。


    一連半個月,每隔三天,蘇明都會在半夜出現在精武門遺址,向陳真傳授內家拳精義。而陳真得了蘇明的指點,其實力進步的也是飛快。其餘的時候,也仔細觀察kiki和賣煙女子,果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也讓陳真沒有像電影裏那樣,喜歡上kiki。


    察覺到了端倪的陳真在偶然之間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劉禹天,並有意無意的透露間諜遠遠不止這兩個人。劉禹天最為此時上海最有勢力的大亨,上海上上下下的人都要給他一些麵子。不動聲色之間,就將卡薩布蘭卡裏麵所有的人都排查了一遍。隻要是可疑的人,就都暗中清除,沒有半分猶豫。顯示出了這個上海大亨和善的麵目背後,心狠手辣的一麵。最後,隻剩下kiki和賣煙女子沒有動。


    蘇明自然也落入了劉禹天的視線,劉禹天三次暗中派去的人,三下兩下就都被蘇明打了迴來。劉禹天能坐到這個位子,心思自然比一般人都要明白的多,暗中查了蘇明的身份後,立即知道自己惹上了一個麻煩。於是便在一天晚上,刻意邀請蘇明到一個雅廳喝了一杯酒。


    雅廳裏麵,隻有蘇明、劉禹天、陳真三人。


    蘇明微微一笑,道:“劉爺,叫我來不是隻為了請我喝酒吧?”


    劉禹天哈哈一笑,先和蘇明碰了一杯,才道:“這些日子,我這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驚擾了蘇先生,還請蘇先生見諒了。”


    蘇明笑道:“劉爺客氣了,些許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聽到蘇明的話,劉禹天明顯鬆了一口氣,笑道:“蘇先生大人大量,日後在上海灘,有什麽事情我劉禹天能幫襯一二的,但請直說。”


    蘇明聞言,也是笑道:“好說!好說!”


    這時,陳真也拿著酒杯,道:“劉爺,蘇先生什麽來曆,不給我介紹介紹?”


    劉禹天嘿嘿笑道:“你也是練功夫的人,可知道近幾年來武林中威名最盛的是誰?”


    “哦?”陳真身為武林中人,自然也知道一二,聽劉爺的意思,顯然不是指成名已久的那些前輩。想起這兩年武林中發生的大事,看著蘇明隻覺得越來越眼熟,突然驚唿一聲:“劉爺!你的意思是……蘇先生就是八極門那位,蘇無敵?”說到後來,隻覺得嘴唇都有些發幹。


    劉爺笑著點點頭,陳真半晌才反應過來,舉杯向蘇明敬酒,道:“不知蘇師傅在此,陳真失禮了。”他的年紀雖然比蘇明大,但是功夫卻遠遠不及,是以不敢有自豪托大。


    看著蘇明並沒有將先前的事放在心上,劉禹天不由得暗中鬆了一口氣。他身為上海灘大亨,三教九流的人都認識,自然就查到了蘇明的來曆,更是清楚功夫練到了蘇明這個境界的人,有多恐怖。古往今來,那些一言不合就血濺五步,又或半夜取人項上人頭,都是此等人物。得罪了這樣的人,日後就算再小心,也難以防備。所以才有了先前一出,放低身份,給蘇明賠禮。


    蘇明哈哈一笑,道:“劉爺,我的事情,還請保密,不要透露出去。這裏龍蛇混雜,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劉禹天笑道:“這時自然,蘇師傅放心。”


    又過了幾日,蘇明從劉禹天處得到消息,張學良來了!


    這個時候,郭鬆齡手下的是奉係中王牌軍,而張作霖對於郭鬆齡的反叛,也是又驚又怒,心裏發虛。張學良和郭鬆齡,是亦師亦友。郭鬆齡反叛,提出了三個條件:一是反對內戰,主張和平;二是要求禍國媚日的張作霖下野,懲辦主戰罪魁楊宇霆;三是擁護張學良為首領,改革東三省。


    而張學良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與郭鬆齡約定在上海見麵。這一次見麵,瞞過了張作霖,卻沒有瞞過日本人。


    卡薩布蘭卡的歌女唯唯,正是張學良的情人,趕著去見張學良。而日本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經在前來暗殺張學良的路上。


    蘇明不緊不慢的跟著唯唯的車,就到了張學良和郭鬆齡見麵的地方。


    天氣已冷,郭鬆齡請張學良吃火鍋。兩人交談到正激烈的時候,突然有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道了聲:“二位將軍,好久不見。”


    抬頭一看,發現來人原來是熟人。


    張學良尤其高興,道:“蘇師傅,你怎麽在這裏?快坐快坐!”


    郭鬆齡也鬆了口氣,道:“原來是蘇師傅,好久不見。”


    當初因張學良與郭鬆齡率領的兩個旅混合辦公,所以當張學良警衛班長的時候,郭鬆齡也有多次見麵,也算熟悉。


    蘇明也不客氣,坐了下來,道:“兩位可真是藝高人膽大,都要交戰了,還敢約在上海見麵。”


    張學良哈哈一笑,道:“蘇師傅,這裏是租界,安全還是可以保障的。一別幾年,你都去了哪裏?你的事跡,我在報紙上看到了,擊敗日本劍神,號稱蘇無敵,威風的很!”


    蘇明歎道:“我的經曆,一言難盡。隻是二位,日本人已經得到了你們來此的消息,派人前來暗殺,也一點都不但心?”


    張學良和郭鬆齡相視一笑,道:“我們都是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會怕區區幾個日本人?再說了,有蘇師傅在此,日本劍神都敗了,區區幾個小賊,不是手到擒來?”


    蘇明搖頭道:“日本人既然前來,想必是做了許多準備,不可不防。”然後看了張學良幾眼,見他身體神情,都不比幾年前,心中忽然想起一事,眼神突然變得銳利無比,一股凜冽的氣勢散發開來,盯著張學良道:“你是不是在抽大煙?”


    若換了往日的張學良,手握兵權,位高權重,又充滿自信,氣度非凡,必定不會被蘇明這一下嚇到。隻是眼前的張學良,在蘇明的氣勢之下,身體好似也虛弱不少,汗水更是涔涔而下。本來想要否認的話,被蘇明目光一掃,竟然說不出口,掙紮片刻,才道:“蘇師傅,你怎麽看出來的?”


    此言一出,其餘之人包括郭鬆齡都是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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