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千葉楓一真的手中有劍,不論如何蘇明都隻有退避三舍。練劍的人,一劍在手,赤手空拳的人很難抵擋。一劍落在身上,就是一個血窟窿。劍鋒一轉,就是斷手斷臂的下場。


    千葉楓一這一下,雖然以臂為劍,飛舞旋轉,好似都沒有了骨節的限製,其中內涵刺絞等法門,但畢竟是肉身,而不是寶劍等金鐵之器。


    蘇明腳下一動,從足踝發力,至膝蓋、腰胯,整個人有如一條大龍,動作卻輕柔的好似行雲流水一般。一步踏出,就到了千葉楓一側麵,單手發力,手臂就如一根幾十斤重的大鐵鞭一樣,反手就抽向千葉楓一的頭部。


    千葉楓一以臂為劍,蘇明這一招,就好似把手臂變成了沙場之上猛將用的大鐵鞭。一鞭之下,勢大力沉,一旦碰到,就算寶劍如何鋒利,也要被砸成廢鐵。尤其是這一招之中,又蘊含了武當太極十三式的一些變化。剛猛之餘,卻沒有發出絲毫激蕩空氣的聲音,反而無聲無息,卻又快到了極點。


    千葉楓一耳朵附近的筋肉猛烈跳動,自知要是被這一記鞭手抽中了,腦袋立即就會想西瓜一樣,碎個稀爛。登時身法一變,宛如遊龍,避開了蘇明這一記鞭手。然後一口氣不停,連連搶進,兩條手臂就如兩口寶劍,或挑,或崩,或劈,或壓,或點,或洗,或攪,或抽。


    “好劍法!”蘇明心中連連讚歎,手上卻是不停。千葉楓一是以身為劍,蘇明卻是以身為武。他習得多門拳法,都融會貫通,化作了自己的拳法。在千葉楓一的攻勢之下,出拳也是不斷變化,或如火炮轟擊,或如大槍連軋,或如鐵鞭抽打,或如大錘掄砸。


    劍走輕靈,要的是變化,又是短兵,近身交接,一沾即走。和人動手的時候,一開始就要以腳下的遊走功夫和劍鋒虛虛實實的變化,把人眼晃花了,創造出進攻的機會,才是殺招。


    因此劍術高手與人對敵,真正殺人也隻用一劍而已。其它的,不論看似如何浩大華麗,拚的多激烈,那也都是虛的。


    蘇明所習的拳法與劍術不同,自沙場搏殺之術演變而來,其根源就是沙場血戰之時,那大將所使的長槍大戟、鋼鞭鐵錘。變化也有,卻以剛猛為主,逼人硬拚硬打。


    他兩人風格不同,這一場大戰,落在觀戰的眾人眼中,隻覺得蘇明一招一式,無不剛猛暴烈,有石破天驚之勢。而千葉楓一則身如遊龍,以臂為劍,劍似翩虹,整個人圍著蘇明前後左右穿插遊走。


    落入李書文、楊澄甫、張策、尚雲祥等人眼中,也覺得難解難分,勝負未定。


    你來我往幾十招後,不但沒有半分疲態,反而更加猛烈了起來。


    巨大的壓力之下,蘇明的心神越來越沉靜,千葉楓一一招一式,無不清晰的倒映在心靈中。心神沉靜之下,無端的想起了那一座清靜自然、飄渺出塵的武當山,想起了武當山金頂太和殿**奉的真武大帝,想起了兩河交匯之處河洛混元的景象。


    當初自己迴答清一道人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我之武道,一為強身健體,長生久視,超脫諸天;二為仗劍鋤奸,懲惡揚善,念頭通達!


    而千葉楓一的心神,則是無比的堅定沉凝。


    我以劍入道,一劍在手,天下我有。我以劍入道,一劍在手,問天下誰是英雄,我以劍入道,一劍在手,斬仙滅魔!


    即使身在華夏,我一劍在手,依然可以傲視群雄!


    一股無形的劍意劍勢,衝天而起,仿佛要刺破蒼穹!


    劍勢劍意融入拳法之中,人如劍,心如劍,打出了一套“劍拳”來!


    兩個人的氣勢,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不斷攀升,甚至影響了觀戰的眾人。拳腳之中,更是融入了自己的意念、信念。那是比一般的神形兼備的拳意神意,要更加高的境界。


    打鬥之間,出手都是無聲,但是一碰撞,就如雷霆轟鳴。周身上下勁氣鼓蕩,如同潮起潮落。身形一動,便有大股大股強勁的氣流掀起來。離得近了,簡直叫人唿吸窒息,頭昏目眩。


    一連幾十招,都是千葉楓一圍著蘇明狂攻不止,就猶如洪水衝擊大壩。隻要稍微有些閃失,立刻就是堤毀人亡的下場。


    高手相爭,一旦占據上風,就是連綿不斷,難以抵禦。


    便在這時,蘇明先是擋住千葉楓一攻勢,忽然一步踏上,足踏中宮,出拳如槍,刺向千葉楓一的身前,正是守中蘊攻的打法。


    千葉楓一目中光芒愈加明亮,心神好像北極星坐鎮夜空,身體如群星,被北極星指揮調動。先是向後突然退出三四米之外,卸掉蘇明七分攻勢。然後腳下一蹬,又自掠迴,勢如閃電,五指捏成劍勢,淩空點向蘇明的喉嚨。


    一退一迴,來去如飛,有如燕子般輕盈矯健,正是北辰一刀流中的一式燕返!


    人如鳥飛,一手在前,一手在後,整個人有如肋下生翼,側身一避就躲過了蘇明這一拳,劍勢不變,朝前猛刺。手指前端,發出嗤嗤的聲音,好似有劍氣鋒芒,散發四溢。


    蘇明另一手屈肘橫臂,落在胸前,就是一封。另一隻手化拳為爪,無聲無息的抓向千葉楓一的腰間。


    千葉楓一腳下步法突然一變,身形忽然就到了蘇明左側。然後雙臂成十字,一橫一豎,有如兩柄寶劍,交錯切割。


    北辰一刀流,斬割!


    千葉楓一雖然是以臂為劍,但是被他碰到了,就算是水泥柱子,也要被拉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何況是人的身體。


    麵對這一招,蘇明身上瞬間感受到了千葉楓一手臂拉破空氣的鋒利,就連四散的勁風,好似都要把身上的衣服切割破碎。當下雙拳擊出,左右撞捶,以捶法硬憾千葉楓一這一式斬割。與此同時,腳下一彈,突然踢起,腳尖如刀,削向千葉楓一的小腿。


    這一腿,無聲無息,尤其是大褂在身,起腿隱蔽,令人防不勝防。這一招法,卻是蘇明在廣州的時候,跟林世榮先生換藝學來的,是其師黃飛鴻有名的“無影腳”。


    所謂無影腳,並不是如電影裏的那般,整個人就像飛了起來,側身在敵人胸口飛踢多腳。而是腿法極快,出腿隱蔽,敵人都看不清,故名無影。還有一個意思,就是奔走之時,速度極快,看不清腳,也叫無影腳。


    千葉楓一心靈有如北極星坐鎮,自然是瞞不過他,飛起一腳,兩腿相碰,又落到地麵。腳下連踏,身體作勢疾衝,雙手又變,一手如劍,分指如叉,刺向蘇明的雙眼。另一手斜劈而下,劃了一道弧線,宛如新月,切割向蘇明的身體。


    北辰一刀流,割突!


    蘇明一手捏拳,直接轟向了千葉楓一刺來的手指。另一手橫在胸前,以肘為盾,將千葉楓一的一記斜割封在外麵。


    拳指尚未相交,千葉楓一就是一變,手腕一轉,兩指內鉤,扣向蘇明肘關節內部手筋。


    他這剛生變化,蘇明也是再生變化,手腕一轉纏向千葉楓一的指鉤,正是八極拳中的小纏。


    一見自己兩臂的招數都不占上風,千葉楓一突然抽身,作勢就走。一臂在前,一臂在後,後麵的一臂好像不像關節骨頭的限製一般,一晃之間,就化作一個大圓,將自己整個人都護在裏麵。


    拳法中,但凡敢抽身後退,無一不是蘊含了反敗為勝的殺招。就如槍法中的迴馬槍,戳腳中的玉環步鴛鴦腳,都是敗中求勝的招數。隻要敵人追擊,就立即施展反手,占據上風。


    蘇明自然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作勢欲撲,卻又未動。他這一下,也是拳法中對付迴馬槍的招數,似撲非撲,旨在以神意拳勢迷惑對方,讓對方以為自己已經撲出去了。


    千葉楓一隻退了一個唿吸的時間,見蘇明未追,當即反身,大圓一收,仍然是以臂為劍,整個人就似飛了過來,刺向蘇明咽喉。


    這一式快的有如雷霆閃電,幾乎在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就到了蘇明麵前。


    蘇明雙臂在麵前交叉,一記十字架堪堪封住了千葉楓一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劍。剛一封住,眼前突然一花,整個人前麵好像多了什麽東西一樣,視線瞬間受到了影響,模糊一片!


    與此同時,千葉楓一突然原地起身,整個人躍起一人多高,雙臂前伸,在前合掌,以掌為劍,朝著蘇明就落了下來。


    而他的上身,武士服已經消失不見。原來千葉楓一早就在暗中施展北辰一刀流中“逆袈裟割”的功夫,以特殊手法將衣服解下,遮掩蒙蔽蘇明的視線。然後整個人躍起,施展了自己在斬浪之後,悟出的又一記絕招。


    斬天!


    天為至高,命名斬天,便是要斬滅自己身前所有一切阻擋的事物!


    這一記下劈,兇猛無比,整個人就似長虹貫日彗星襲月一般落了下來。掌尖之處,破開空氣,發出淒厲的尖銳的聲音。劍勢更如天河倒掛,滾滾波濤,洶湧連綿,避無可避。


    就在這一瞬間,李書文等人的麵色突然都凝重起來。


    蘇明,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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