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見蘇明一路跟來,麵部紅氣不喘,便知道此人髒腑力量強大,不容小視。一出手,就是龍形身法,配合爪功,氣勢如虹!


    龍形者,有降龍之式,有登天之形,又有搜骨之法。雲從龍,龍隱於雲中,飛騰縱橫變化,無人可見。龍不可見,一旦現身,便是震動寰宇!


    就如《三國演義》裏說龍的變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


    形意拳的龍形,蘇明一直都未曾見過,如今這中年男子一動手,他便認了出來。龍形身法,如神龍飛騰縱橫,卻掩於雲霧之中而不得見。如今方一現身,便是龍爪落下,一式自上而下,如遮天蔽日,另一式卻隱於暗處,於無聲處,綻放殺機!


    尤其是他正麵踏步,渾身上下,筋骨齊鳴,發出如悶雷一般的滾動震蕩的聲音,正是拳經中“蟄龍未起雷先動”的境界。整個人撲來之時,勁風唿嘯,衣服被猛烈拍擊,形成了一道道氣浪。


    勁風的嗚嗚聲,配合沉悶的筋骨齊鳴聲,好似匯聚成了悠遠的龍吟聲。


    “好厲害!”


    蘇明立即感覺到中年男子這一明一暗的兩爪,勁力變化,捉摸不定。就好似人身處雲霧之中,眼睛都看不清楚周圍的情形。當下跺腳踩地,前踏一步,左手撐錘,自下而上,猛地擊出。與此同時,右手屈肘,護於腰間。


    他這一動手,足下用力,道路上青石立即四麵開裂。整個人也是筋骨齊鳴,雷音震蕩,渾身上下震動,須發都炸起,根根豎立,威風凜凜,好似天神。


    砰!


    拳爪相交,發出了好像重物碰撞的聲音。拳爪之間,汗水四濺。


    “八極拳?”中年男子隻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一個鋼鐵做的拳頭,五指屈伸,指尖用力,暗勁勃發,卻刺不穿對方的拳頭。當下右手一變,指尖好似精鐵一般,微微一轉,就拂向蘇明手腕之處。若是被他指尖拂中手腕處的大筋,縱然是金鍾罩鐵布衫,也要立時酸麻,用不上力氣。左手在腰間,卻是捏爪成拳,一拳擊出,有如山崩地裂!


    蘇明不慌不忙,右拳在腰間撇出,有如大鐵錘一樣,將轟來的崩拳震開。左手撐錘之後,也是一轉。中年男子是一轉拂向他的手筋,他卻是劃個半圈,纏向中年男子的手腕。正是八極拳六大開中的“纏”法,大纏纏臂,小纏纏腕。


    中年男子見狀,知道自己占不到什麽好處,當下一步踏出,整個人好似一條遊龍,飛騰變化之間就躲開了蘇明的攻擊。隨後一手捏拳,自上而下,猛然下劈。那威勢,就好似大斧開山,剛猛之餘,快如閃電!氣勢如大虎出山,撲擊食物,威猛無比!另一隻手,卻是無聲無息的探出,抓向蘇明的腰部,不帶一點風聲,有如春風化雨,輕柔綿細,潤物無聲。


    “虎形劈拳?龍形探爪?居然糅合到了一起?”蘇明一見,心裏也是大吃一驚。


    形意拳中,虎形者,有伏虎離穴之式,又有撲食之勇。龍形之勁與虎形之氣,輪迴相接。二者一前一後,一升一降,確實是相得益彰。但是能將兩式身法糅合為一,也就有了開宗立派的能力。


    與此同時,蘇明的胸口和腰間都是發麻,顯然這一記虎形劈拳和一記龍形探爪的威力絕對是一樣的。隻要挨上其中一下,保證自己至少都是個重傷的結果。


    他現在已經逐步將暗剛之勁化為暗柔之勁,身體也慢慢開始像化勁高手一樣。在任何時候,風吹草動,對手渾身上下,肌肉、筋骨、勁力,都感覺的到。中年男子剛一發招,就立即感覺到了他要攻擊的部位,和攻擊的力度,以及攻擊方法。


    當下抬手屈肘,橫梁一架,卻覺得中年男子這一記虎形劈拳之中,暗含捕、拍、撞、按、劈五種勁道。橫臂抖動,體內十字勁化作剛勁、橫勁、豎勁、截勁都多種勁道,崩開這一拳。另一隻手落入腰間,一記肘擊,便撞上了龍形探爪。


    這一記龍形探爪,雖然精妙絕倫,暗藏殺機,但是被蘇明感覺到了,自然就半路攔截,以剛對柔,勁力崩憾,直接震開。


    從開始到現在,不過三五個唿吸,一直是中年男子搶著進攻,蘇明被迫防守。打到現在,心中也是戰意燃燒。功夫相若的人,誰先動手,誰就占了一線先機。中年男子搶先動手,蘇明也是被迫防守。盡管現在還沒有危險,但是防久必失的道理,蘇明也是懂的。


    蘇明不是防守的人,八極拳更不是防守的拳法。震開中年男子之後,蘇明一步踏出,就轉到了中年男子的左側,正是八卦掌的步法。隨後一步踏上,進步攉打。身體微側,力從地起,雷音震蕩,右拳一轟,宛如大槍刺出,直擊中年男子胸部。


    他這一步八卦步,顯然出了中年男子的意料。不過中年男子龍形身法確實奇妙,腳步連踏,身形一翻,好似龍在雲中翻了個身子一般,就又和蘇明麵對麵站立。見蘇明一拳轟來,也不後退,兩手如火,一掄一轉,炮拳連發,狂奔突擊,勁風炸響,以剛對剛。


    他二人都是猛衝猛打,不過半分鍾的時間,就對撞了三四十下,每一下都是暗勁勃發。如果有人在附近觀看,都要被嚇到。


    蘇明心中頓時覺得不妙,這般打下去,隻怕兩個人之中非要死一個不可。碰到一個莫名其妙的綁架案,見到一個大高手,不過就跟了一段路,居然無緣無故的就大打一場。這名中年男子能將形意拳練到這個地步,在形意門中肯定也是大有名氣的人物。兩個人不管誰有個三長兩短,傳出去都是天大的笑話。


    中年男子心中,也是暗暗著急。隻是此時此刻,雙方氣勢、打法、力量,都不相上下。隻要一方稍微露出一些破綻或弱勢,另外一方下意識的就會不斷追擊,兇險無比。


    “怎麽辦?”兩個人心中都是暗暗思索,卻都沒有辦法。如果兩人都知道對方的心意,相互留手,自然早就結束了。但是現在,兩個人一見麵就動手,都不敢相信對方的人品,隻能繼續猛打下去。


    他二人這一場大戰,腳下用力,不知不覺中,早已將附近的路麵踩得跟蛛網一樣,四麵開裂,到處都是裂紋。這條道路雖然是用青石築成,也經不住兩位拳法大師的力道。一些碎石更是被兩人拳腳的勁風鼓蕩,四麵亂飛。


    不知不覺中,兩人就交手了十來分鍾,體力都消耗不小,卻仍然不停。


    大多數時候,比武都是刹那之間見生死,正如獵豹撲擊羚羊,瞬間爆發。打到十多分鍾,即使以蘇明的體力,都開始覺得身體發熱,是慢慢要閉不住氣的征兆。再看中年男子,也是麵色紅潤,消耗不小。


    便在這時,蘇明突然感覺有人靠近,中年男子也是同樣感覺。然後就聽到有人怒吼:“敢在大街上動武,你們兩個都給我住手!再不住手,我就開槍了!”


    聽到開槍兩個字,蘇明和中年男子好似有默契一般,渾身發力,雙拳相交,都是一股震蕩、推開的力道。蘇明腳踩八卦步,整個人好似化作了一道影子,模糊不清。中年男子則是胸腹著地,四肢用力,肌肉一鼓一鬆,全身微微扭曲,好似一條剛剛出洞的大蟒蛇,在地麵滑行。不過瞬間,就竄出了十幾米遠。


    “好險!”兩人分開,蘇明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眼睛看向剛才聲音傳來的地方。隻見幾個人,穿著製服,拿著手槍。隻是這幾個人也隻是色厲內荏,裝腔作勢,看到動手的這兩個人能有這般威勢,打死也不敢上去。


    其中一個人,盯著中年男子,看了半天,問道:“可是布師傅?”


    中年男子聞言,點點頭。


    這人又道:“布師傅您自然不認識我,我曾經拜見過您,見識過您的功夫。閆長官三令五申,大街上禁止動武。您要是想比武,還是換個地方吧,別讓我們哥幾個難做。”


    蘇明也算是聽明白了,這幾個想來就是閻錫山組建的“保安團”的人,平時也負責街上的治安。此時的山西,在閻錫山的管理之下,治安很是不錯,基本上沒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架鬥毆。


    中年男子點點頭,道:“這次是我大意了,明天你去我府上,領些錢財,就當是我修補損壞道路的費用。”


    穿製服的男子馬上答應,然後帶著幾個人離去。離去的時候,還在小聲的跟其餘幾人說著這位中年男子的來曆。蘇明耳力高明,登時將他說的聽了個清楚。


    “沒想到,無意之中,竟然碰到的是這位。”蘇明慢慢走上前來,拱了拱手,道:“原來是形意門的布學軒先生,在下蘇明,師承李書文。”


    中年男子聞言,麵上也是變了顏色:“你就是李老先生的弟子蘇明?中華武士會那句不過如此就是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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