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區,虎玉路75號,就在d市的四十八中附近。這裏唯一的一個虎玉小區,是個有點年頭的老小區了。


    裏麵的每一棟樓房都是6層。小區外的圍牆因為年久失修,牆根的牆皮大片剝落,露出了裏麵的紅磚;小區的大門也是很老舊的鐵柵欄門——


    那種很大的,兩扇鐵門並到一起,中間的位置,還有一個小的雙開門鑲嵌在大門主體上。


    11月的天色,已經暗的很快了,不到下午五點半,太陽就快要落山了。


    夕陽下的虎玉小區,在夕陽的照射下,有些掉色的紅色樓頂和淡黃色的樓身,披上了夕陽的餘暉,給人一種很平靜的感覺。


    一輛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的馬路邊上。片刻後,沈白從出租車裏出來了。


    他手中提著一個長方形的皮箱,穿著黑色的線衣;外麵套著一件褐色的夾克,藍色牛仔褲下是一雙黑色的皮鞋。


    本來沈白沒打算穿成這樣,但是自己準備捉鬼的道具時,肥宇堅持讓沈白換了一身衣服。


    理由是:人家家裏長輩看你穿一身休閑裝,肯定不讓你進門。所以沈白也隻能換了一件外套,穿上了萬年不穿的皮鞋。


    下車後,沈白撥通手機給胡夢嬌打過去,告訴她自己到小區門口了。因為胡夢嬌發出的短信裏,隻說了在哪條路的哪個小區,沒說在幾號樓幾單元等詳細的地址。


    所以沈白隻能到了小區門口,給她打電話接自己去她家。


    之前,胡夢嬌打電話給沈白,告訴他自己知道了另外兩個舍友的死訊,死法和秦慧芳幾乎一模一樣。而且據說屍體上插著的木板碎片,就是秦慧芳屍體上的那些碎片!


    但那些碎片,早就被警方拿到證物室保管起來了,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另外兩個人的屍體上呢?


    另外,胡夢嬌還告訴沈白,雖然帶著護身符,但是自己一靠近自己房間角落的衣櫃,護身符就變得很燙。


    所以沈白那時就斷定,那個所謂的筆仙正藏在胡夢嬌的衣櫃裏,準備對胡夢嬌下手了。這也是為什麽沈白火急火燎,趕到胡夢嬌住址的原因。


    “唿···不···不好意思,我有點著急,短信沒編輯完就發給你了。”胡夢嬌依舊一身校服,跑到小區門口喘著氣,給沈白道歉。沈白笑了一下道:“沒事,走吧。帶我去你家看看。”


    胡夢嬌點點頭,帶著沈白走進小區裏。看到不遠處一棟樓大概三樓的位置,隱隱有些陰氣散發出來。


    沈白叫住胡夢嬌,指著三樓窗口問到:“那裏是不是你家?”胡夢嬌驚訝的問沈白是怎麽知道的,沈白笑笑沒迴答她,然後又問:“你家現在有人嗎?如果你家人在,你最好讓他們先離開一陣子。”


    “沒有,我父親在工地當監工,我母親單位加班也不在家,他們還不知道我在學校請了假已經迴來了。”


    “那就好,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怕。有我給你的護身符,你很安全。”


    聽到沈白的話,胡夢嬌下意識的把手放在胸口,想來是把護身符掛在脖子上了。帶著沈白進門,胡夢嬌關上門後問沈白:“那個···我房間就在左邊,我能不能不進去?”


    沈白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心道:你不進去,我就隻能滅了裏麵的東西了。萬一能超度,還是少造殺孽的好。


    轉頭看著客廳左手邊緊閉的房門,沈白把手提箱放在茶幾上,從裏麵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幾張七煞敕令符。


    掏出胸口帶著的玉佩,用靈玉開眼咒開了靈視後,沈白推開房門。


    走進房間,沈白感覺到一陣寒意鋪麵而來。他知道,胡夢嬌說的那個筆仙就在房間裏!


    環顧一圈後,沈白把目光鎖定在牆角的老式衣櫃上,之前胡夢嬌在電話裏就說,一靠近這衣櫃,自己給她的護身符就會發熱。


    從外麵把手提箱拿進胡夢嬌的房間後,示意胡夢嬌站在門口。沈白關上門後,在門上和窗戶上,各貼了一張七煞敕令符。


    原本七煞敕令符是為了抵擋厲鬼的進攻,沈白感覺那衣櫃裏藏著的女鬼實力一般,怕那女鬼跑路。所以把門窗用符咒封住,以免女鬼跑掉。


    把窗簾拉上後,沈白把房間裏的凳子放在衣櫃前不遠處,從手提箱裏拿出一個小香爐,放在凳子上。


    然後又從手提箱,拿出一塊褐色的不規則木塊,點燃一角扔進香爐。


    片刻後,小香爐飄散出淡淡的清香彌漫在整個房間裏。


    “出來吧,窗簾都幫你拉上了,還不現身?”說完後,沈白往衣櫃對麵的床上一坐,一條胳膊在腿上把下巴撐起來,看著飄散著陰氣的衣櫃。而另一隻手藏在身後,捏著一張烈火煉妖符。


    嘭······


    關著門的衣櫃被一股陰氣推開,靠在門邊的胡夢嬌,看到衣櫃裏顯露出的人影,嚇得驚叫一聲蹲下捂著臉顫抖起來。


    沈白沒看胡夢嬌,而是看著從衣櫃裏走出的身影,眉毛一挑問道:“舍得出來了?為什麽要殺這個女孩?”衣櫃裏走出的女鬼,穿著淡藍色蕾絲連衣裙;若不看那雙眼睛裏流漏出的怨毒之色,可以說是個美女了。


    這女鬼沒有迴答沈白的問題,而是怨毒的看著他,突然往前一衝,伸出手抓向沈白的咽喉。


    沈白仿佛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幕,仰身往後一躺的同時,把藏在身後的符咒,按在了女鬼抓來的手臂上。


    “法起六合,烈火焚妖,敕!”


    躺下躲開女鬼伸向咽喉的一抓後,沈白催動了貼在女鬼手上的烈火煉妖符。


    女鬼一爪抓空,剛想把手按在躺在床上的沈白脖子上,手上轟的冒出一股赤色火焰,沿著手臂急速往身體燒去。


    被燒傷的女鬼咆哮一聲,驅動體內陰氣抵抗火焰的侵蝕。但她將蔓延的火焰控製在手肘處後,無論怎麽催動陰氣,都不能將火焰驅散。


    不消片刻,被火焰焚燒的手肘以下隨著火焰熄滅,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女鬼眼中怨毒之色更甚,又是咆哮一聲想要攻擊沈白。


    而這時沈白已經站了起來,皺著眉毛冷喝一聲:“放肆!別怪我沒提醒你,再動手,消失的可就不光半條手臂了。”


    烈火煉妖符,是以道訣引動自身真氣,催動符咒燃燒。貼在一般邪崇身上,符咒燃起的火焰會瞬間把邪崇包裹起來,直至燒成虛無。


    雖然這烈火煉妖符,算不得高級符咒,但普通厲鬼還是能阻擋片刻的。


    被燒掉半條手臂的女鬼,被沈白一喝,有些躊躇;但眼中的怨毒之色依舊不減,站在衣櫃前恨恨的看著沈白。


    “看來你能聽懂我的話,那就好辦了。”沈白見女鬼不攻擊自己了,暗道一聲:有點本事嘛,本想燒光你一條手臂,才燒掉半條···


    盯著女鬼防止被偷襲,目不轉睛的沈白叫胡夢嬌來自己身後,跟女鬼對質一些問題。


    胡夢嬌顫抖著走到沈白身後,頭也不敢抬。之前隻看到衣櫃突然開了,從裏麵出來個人;沒看到女鬼麵容的胡夢嬌,正想著女鬼是不是滿臉鮮血之類滲人的畫麵時,女鬼開口了:“我很難看嗎?你都不看我一眼?”


    胡夢嬌聞言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藍色的連衣裙往上看,是不堪一握的細腰;豐滿的胸脯上連著白皙的脖頸和臉蛋。一頭烏黑的發絲散落在身後,兩片薄薄的紅唇上鼻梁高挑,眼睛雖然大大的,但眼神卻有些滲人。


    胡夢嬌看到女鬼的麵容後,下意識的呆呆道:“好漂亮···”


    聽到胡夢嬌的話,女鬼嘴角輕佻,眼神也平和了不少。這時沈白盯著女鬼到:“看來也能說話。說說吧,為什麽要殺人?據我所知你已經殺了這女孩的三個室友了。”


    說完後,沈白心道:人家都要殺你了,你還誇人家漂亮?你這是傳說中的天然呆吧······


    “是她們用召喚術把我召來的,問別的也就算了,居然問我的死因,我不該殺她們嗎?!”女鬼恨恨的迴到,然後眼中又泛起了怨毒,沉著臉轉頭瞪著胡夢嬌。這麽一蹬,胡夢嬌嚇得又把頭低下了。


    沈白一臉蛋疼的歪著頭問到:“哎哎哎,又不是她們殺的你,問你一句就得死?你做鬼這麽不講道理嗎?而且她們幾個女高中生,用召喚術?你死了之後腦子瓦塔(出問題)了吧?”


    女鬼深吸一口氣道:“她們玩的筆仙,就是召喚術。我被召喚過去之後,冥冥中感覺,不但必須迴答她們的問題,她們不讓我走,我想走都走不了。可我迴答了她們那麽多問題,她們還要問我是怎麽死的!”(別問我鬼怎麽吸氣,人家就那麽個動作···)


    “所以你就要殺掉她們?一個不留?”


    “對,我一定要殺···”


    沒等女鬼說完,沈白就打斷道:“你一定個毛啊一定,已經被你殺了的我沒辦法,至於我身後這個,你別想了。要是願意投胎,我送你下冥界,如果你不願意···那麽抱歉,不管你生前多可憐,死的多冤屈;我沈白必將你打個魂飛魄散!”


    見沈白一臉冷色,之前更燒掉自己半條臂膀,對於能讓自己魂飛魄散這句話,女鬼毫不懷疑。但女鬼聽了沈白的話後,皺了皺眉道:“我也想投胎,可是我報不了仇不甘心就這麽去投胎。”


    “別不甘心,這就是命!而且,你還想報仇?你知不知道你每殺一個人,身上的罪業就多一分,我不知道你死後殺了多少人,但我告訴你——就憑那三個女孩死在你手裏,你少不了在地府受幾百年的酷刑。”


    聞言女鬼臉色一變,但轉念恨聲道:“那我還怎麽投胎?不如你直接滅了我,也好過受幾百年刑罰。反正已經殺了三個了,再拉一個墊背!”


    說著,女鬼身形一晃,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朝沈白身後的胡夢嬌抓去。


    不是這女鬼不想投胎,能有再活一次的機會誰會想放棄?雖說螻蟻尚且偷生,但幾百年的酷刑,任誰想來也接受不了。


    所以女鬼說完就準備幹掉胡夢嬌,魂飛魄散也再拉一個墊背的。


    沈白也不阻攔,任由女鬼朝身後的胡夢嬌攻擊。在女鬼就要觸碰到胡夢嬌的時候,胡夢嬌帶著的護身符泛出一陣金光,震飛了女鬼抓來的手臂。正當女鬼還想繼續動手時,沈白擋在了女鬼身前。


    “你就這麽想魂飛魄散?話還沒說完,急什麽?”沈白說完後,女鬼一愣:“你不是說我投胎之前,要在地府受幾百年酷刑?”


    “是啊,你殺人還不想受罰,你覺得可能嗎?”


    聽到沈白的迴答後,感覺自己被耍了的女鬼,臉色一沉:“與其經過那麽漫長的等待,還要在漫長的時間裏受刑,我不如被你打散之前再帶下去一個。”說著又想動手。


    沈白見女鬼一言不合就動手,調動體內真氣在手中掐出一個指訣,往女鬼額前一印喝道:“定!”


    隨著真氣印在女鬼額頭上,女鬼發現自己不能動了;仿佛認命了一樣閉上眼,等待著什麽。


    沈白看著閉上雙眼的女鬼,歎息一聲;轉頭看著身後及低著頭,渾身顫抖的胡夢嬌,想起一個能減少女鬼受刑時間的辦法。


    拍了一下低著頭的胡夢嬌,問道:“胡夢嬌,這件事的委托人是你。你想讓她魂飛魄散,還是讓她少受點苦幫她投胎?”


    胡夢嬌抬起頭看著閉著眼的女鬼,抿著嘴思索一下後對沈白說:“我想幫她投胎,她也是個可憐人,被人那樣殺死···可是,我怎麽幫她?我什麽都不會啊······”


    女鬼聽到胡夢嬌的話,睜開眼驚訝的問:“你為什麽要幫我?如果不是這個人,你現在已經死在我手裏了,你······”


    “可是我現在還活著啊,你如果能投胎,總好過魂飛魄散啊。”胡夢嬌認真的看著女鬼,仿佛差點被殺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對差點死在女鬼手裏這件事,沒有一點自覺。


    真不知道該說這女孩傻,還是該說她善良。


    沈白見胡夢嬌願意幫這女鬼,又問:“你願不願意讓這女鬼以後投胎成你的孩子?”


    有一種道法,在人和鬼雙方同意的前提下,可以用活人的血液,和鬼魂的血液,作為印記締結契約。


    契約訂好後,隻要不是無法化解怨氣的厲鬼,普通有神誌的厲鬼可以通過這契約,少受一些殺生的刑罰。


    在締結契約後,隻要給和鬼締結契約的人懷孕,地府就可以馬上安排其投胎!


    聽到沈白問的話,胡夢嬌臉上一紅道:“這個沒關係,但是···我才17歲,結婚都還早呢。不知道她願不願意等那麽久。”


    沈白聽了胡夢嬌的話,笑道:“就算你30歲生孩子,也才13年而已。她本來要受起碼三百年的刑罰,地上一天地下一年,你願意她投胎成你的孩子,她下去也就受一百三十年的苦,已經減輕一半多了。”


    說完後,沈白轉頭看著女鬼問:“你呢?人家願意幫你,你怎麽說?還想魂飛魄散,那我就成全你,也省的我費勁。”聽沈白這麽問,女鬼急忙表示自己願意投胎。


    沈白撤去定住女鬼的道訣,女鬼看著胡夢嬌,眼中流出殷紅的血淚道:“謝謝你願意幫我。”


    胡夢嬌看著女鬼眼睛來流出血淚,嚇得差點哭出來,往地上一蹲:“你···你別哭,你哭起來的樣子,我害怕···”


    看著低著頭蹲下的胡夢嬌,沈白很無語,心想:至於嗎?人家鬼的眼淚就是紅色的,哭都能給你嚇成這樣···女鬼見胡夢嬌這樣子,擦擦眼淚:“我不哭了,真的很感謝你,我叫韓瑩。”


    沈白轉身去翻找手提箱,拿出了給她們締結契約需要的東西。取了一點胡夢嬌手指上的血後,沈白把血液塗抹在韓瑩的額頭上。


    然後拿出一張符紙,割破韓瑩的手指,取了韓瑩的鬼血給胡夢嬌也塗上了。


    去取韓瑩鬼血的時候,韓瑩驚奇的問沈白,自己已經死了怎麽還會流血;沈白翻了個白眼兒跟韓瑩說:”都要下冥界受罰了,別多問那麽多。”說完後,有些心疼的瞟了一眼凳子上冒著煙霧的香爐。


    之前進屋,沈白點燃的褐色木塊,是犀角香。南朝宋劉敬叔撰《異苑》曾記載:


    暖水濯我足,剪紙招我魂。


    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袋,人能與鬼通。


    忘川之畔,與君常相憩。


    爛泥之中,與君發相纏。


    存心無可表,唯有魂一縷。


    燃起靈犀一爐,枯骨生出曼陀羅。


    大意講的是,燃燒犀角香後,女鬼能和所愛之人纏綿。


    也就是說,沾染了犀角香的韓瑩,和正常活人一樣,會流血。而犀角香這東西有價無市,沈白一開始,本來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防止韓瑩逃跑,沒想到現在正好用來取鬼血幫她們締結契約。


    給一人一鬼,塗抹好對方的血液後,沈白劃破手指,用血墨筆沾著自己的血,在符紙上畫好締結這種另類契約的符咒。


    讓一人一鬼靠的近點,沈白把符咒拿起後念道:“陰兵聽我言,無常傳我話,人鬼契約成,罪責止新生,敕!”


    隨著口訣念完,畫好的符咒從上端緩緩地燃燒起來,散發出的青煙圍繞著一人一鬼,最後沒入她們額頭上對方的血液中。


    隨著一人一鬼額頭上的血液印記發出淡淡的紅光,沈白知道契約已經定好了。


    又畫了一張壓製怨氣的符咒後,沈白將韓瑩送走了。韓瑩臨走前問沈白:“能去投胎多謝道長了,道長叫什麽名字?”


    “我不是什麽道長,隻是一個接手靈異委托的陰陽先生罷了,我叫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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