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後的荼溟看著床邊盤腿浮在半空中的寄箬,表示:麻了。


    寄箬打了個哈欠,濕漉漉的圓眼注視著他,不動聲色地說:“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你陪我玩三天,而不是我陪你。”


    “那冥主想怎麽玩?”荼溟拖了把椅子在床邊,悠然落座。


    右腿優雅地搭在左腿上,雙手搭在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或者說,你的目的是什麽?”


    “在冥界,我的失控不是意外吧?在人界與冥界的交界處布下陣法,以我為陣眼,吸收禁地之力。”


    “顯然,你也被算計了。”


    “那麽,這個布陣之人是誰呢?你認識嗎?”


    輕緩的話語帶著壓迫,寄箬撓頭,訕笑兩聲,表示:我聽不懂啊,長睫遮住的眸中盡顯戾色。


    身體向後仰躺,看著頭頂的某一點,懶散地說:“想知道沐昭在生死簿上的記錄嗎?”


    明知他是在轉移話題,但,荼溟來不及拒絕和多想。


    便聽他說道:“沐昭,生於大元五十年戊戌月,乙未日亥時三刻,死於元啟十七年丙午月,戊戌日辰時一刻,享年二十五。”


    寄箬特意在享年二字上加了重音,二十五歲,英年早逝,哪來的年可享?


    丙午月戊戌日?荼溟瞳孔驟縮,麵上血色盡失,他顧不上自己的失態,猛地站起身,唿吸急促,不可能!


    “……五月十六,宜嫁娶……”


    他一劍刺入沐昭的胸膛,後落荒而逃,撞翻了桌上未點燃的喜燭,若沐昭在那時就死了,那之後自己見到的又是誰?


    視線落在躺在床上沒有唿吸、心跳的沐昭臉上,一觸即離。


    寄箬冷眼看著荼溟消失的地方,輕喃:“執念罷了。”


    “夙和啊,雖然你算計了我,但爹爹我還是愛你的。”寄箬咬破白皙的指腹。


    在沐昭光潔的額頭上畫下一個符號,與他眉心的紅色印記遙相唿應,繼而消失不見。


    “天道無情,你也別怪我,這就是命,屬於你和荼溟的宿命。”


    極力克製情緒的荼溟闖入懸壺居時,還是把眾人嚇了一跳,茫然無措地看著渾身戾氣的荼溟,不知誰又惹了這位爺不開心。


    隻見他二話不說扯住花知曉的衣領,將人帶入他的空間領域內。


    “啊這?”葉止隻覺一陣寒風從他身邊掠過,迴過神時花知曉就不見了,“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無人應答。


    “喂!荼溟,你過分了,我又沒招你,惹你,你抓我幹嘛?”花知曉可憐弱小無助地哀嚎。


    “你之前為什麽說苒清隻剩三年的時間?把你知道的關於他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訴我。”荼溟鬆開攥著他衣領的手,惡狠狠道。


    “咕咚”花知曉咽了口唾沫,一時摸不著頭腦,他這是秋後算賬來了?


    “我耐心有限。”荼溟目光狠戾地看著他。


    “……”花知曉內心罵娘,問候荼溟祖宗十八輩,還是迫於他的淫威開口:“從哪說起呢,都時隔兩百年了。”


    “那天,我在院中曬藥草,疊溪抱著還是宗主的苒清君前來,當時的苒清君身穿喜服,我一時都沒認出來他是誰,還以為疊溪在哪招惹的風流桃花債。”


    當花知曉看清他懷中抱著的人時,嚇了一跳,驚慌失措的忙讓進屋裏。


    半天沒反應過來,沐昭是要和誰成親?又怎麽變成如今這副昏迷不醒的樣子?


    “他受了很重的傷,萬幸血已經止住,而當我檢查他傷口時發現,傷口已經愈合了,很不可思議對不對?”花知曉瞪大了眼睛,似乎還沉浸在當年的震驚之中。


    荼溟抿唇不語,負手而立,唿吸卻有些沉重。


    “他當時的脈象也很奇怪,好幾次都是呈現死象,我一度以為是自己的醫術出了問題。”


    “他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後,聽到的便是你現世的消息,我端著藥看他時,人已經不見了,然後,你死了,苒清君他……”


    “反正,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我說不清楚,你應該去問疊溪,他知道的比我清楚。”


    “……”他真是腦子不清醒了才跑來問花知曉。


    荼溟理智逐漸迴籠,鳳眸微眯,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電光石火間腦海中閃過什麽,苒清?!


    空間消失,花知曉一屁股摔在地上,大罵:“操,荼溟你個挨千刀的卸磨殺驢,呸!你才是驢!你全家都是驢!”


    “……”哪裏還有荼溟的身影?


    荼溟閃現迴望月閣,顧不上氣血翻湧,心髒快要炸裂,視線飛快鎖定在長廊下觀雪的寄箬。


    出手如電,直擊他脆弱的脖頸,厲聲道:“你三番兩次激怒我是何意?”


    他不敢細想,他不在的這短短一炷香內,寄箬做了什麽。


    “什麽?”寄箬堪堪避開他的攻擊,飛入大雪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我不過陳述事實而已,你自己話聽一半跑了,怪我嘍?”


    荼溟收了攻勢,隔著紛飛的大雪,冷眼看著他。


    寄箬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飛入長廊立在欄杆上,歪頭看著他,語重心長地說:“關於沐昭,生死簿上確實如此記錄。”


    “至於他為什麽活到現在?就是他此次能否複活的關鍵。”


    荼溟給了他一個“繼續說”的眼神。


    “……我又不是當事人,怎麽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寄箬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但下一句話卻是,“這裏守護著禁地——浮生之境。”


    這話出口,荼溟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審視地看了他良久。


    將他重生後所遇種種在腦中過了一遍,道:“鬼幻之森,嗜血之域,浮生之境,一步步引導苒清吸收禁地的力量,哪怕他現在的死也是在幕後之人的算計之內。”


    “寄箬,你的起始之源恐怕也保不住,不說些什麽嗎?”


    “果然,不能對你透露太多,但,你指望我一個三歲小孩說什麽呢?”寄箬衝他天真無邪地一笑,“疊溪宗主,不現身說兩句嗎?”


    荼溟早就察覺到疊溪的到訪,對寄箬的話並不感到意外。


    “浮生之境真的能再次救迴苒清?”疊溪顧不得寒暄,直言道。


    “不試怎麽知道?”寄箬衝他眨了下眼睛,繼而看向荼溟,“我困了,先去睡一覺。”


    “別忘了,三天!”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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