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星被身上的重物感驚醒,睜開眼一瞧,花知曉整個人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片刻的愣神後,冷漠地將人推開,坐起身,查看四周,又無知無覺的平安度過了一晚,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嗯?”花知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啥,身體撞到硬邦邦的地麵有些發疼,腦子也清醒了幾分。


    昨夜不知何時竟睡著了。


    一時不確定自己是被嚇暈過去了,還是真的睡著了,花知曉猛地睜大了眼睛,昨晚的恐怖經曆湧入腦海,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掃了眼四周,那些小孩兒還在熟睡,一把抓住星的胳膊,壓低聲音道:“昨晚……”


    被他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的星下意識地想抽迴手,聽到他的話一愣,皺眉看向他,等著他的下文。


    “你是睡死了嗎?”花知曉見他看過來,突然轉了話題,壓著怒火質問。


    見對方一臉迷惑加無辜地眨了下眼睛,心中的小火苗瞬間熄滅了,神情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事有蹊蹺,將昨晚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隻見星的神情從一開始的迷惑變為凝重,卻是一言不發。


    他這態度讓花知曉摸不著頭腦,起身,按著昨晚的記憶找到那孩子的位置。


    響動驚醒了叫阿丙的孩子,他睡眼惺忪地看著花知曉放大的容顏,眨了眨眼睛,呆呆地沒有反應過來。


    閉上眼睛準備再睡時,花知曉伸手搭上他的脈搏,觀他麵色並無什麽異樣。


    “唔?”微涼的觸感讓阿丙一個激靈,此刻也清醒了,向星投去疑惑的目光,“哥哥?”


    星安撫地摸了摸阿丙的頭,注視著花知曉的舉動,看他皺起的眉頭,心中發沉。


    隻見他挪開放在阿丙脈搏上的手,轉向另一邊的孩子,一連探了好幾個孩子的脈搏,神情愈發古怪,神神秘秘道:“我們出去說。”


    兩人費力地將堵在門口的物件輕聲挪開,夏季的清晨還是帶著微微涼意的,讓人不禁感到一陣神清氣爽。


    “他們的脈象……”花知曉故作玄虛地說著,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鉗住星的手腕,反手搭上他的脈搏,“別動!”


    威嚴的低喝讓星停下抽迴手的動作,眸中閃過一抹異色,沉默地等著他的診斷結果。


    目光一直盯著花知曉稚氣未脫的臉,別說,配上他現在這副認真的神情,倒有幾分懸壺濟世的醫者模樣。


    但,這個想法,在聽完花知曉的結論後瞬間幻滅。


    “啊這……”花知曉訕訕地收迴手,摸了摸鼻子,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星心裏一緊,隨即一涼,難不成他發現了什麽?


    花知曉眼角餘光瞟到他晦暗不明的神情,一個激靈,趕緊擺手示意他別胡思亂想,底氣不足地說:“放心吧,你們的脈象正常。”


    但正是因為正常才不正常啊!難道昨晚是自己做的一場夢?那未免也太真實了!


    對於他的話,星沒有什麽表示,冷漠的臉上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你說聽到一首童謠?”


    他突來的問話讓花知曉一愣,隨後點了點頭,並補充道:“好像是說什麽捉迷藏,聲音空靈幽遠,聽不太真切。怎麽了嗎?”


    長久的沉默,星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際,似一道無形的結界將這座病入膏肓的城籠罩。


    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看不到一絲光亮,緩緩地開口:“擁有人形的木偶是否真的就成了人?”


    “哈?”他突來的話讓花知曉的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但對方明顯不打算多做解釋。


    “丹家傳承至今已現衰敗跡象,而大公子的降生更是加劇了這衰敗,天生體弱,更是被大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


    “因主家一脈單傳的緣故,這對早已覬覦家主之位的丹家旁係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在勾心鬥角,爭權奪位中大公子有驚無險的成長著。”


    “他……敏而好學、穎悟絕倫。”星說著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卻是轉瞬即逝,化作無限寂寥。


    “在十五歲時,家主抱迴了一個孩子,作為丹家的繼承人,名義上小公子既是大公子的弟弟,又是——繼子。”


    “?”花知曉表示已聽傻,不想深究他們的關係和稱唿有哪裏不對,他隻關心一個問題。


    “那你呢?”扮演著什麽角色。


    可是,星無視了他的話,自顧自地說著:“小公子活潑好動,玉雪可愛。在外人看來兄弟倆的關係很好,小公子很喜歡大公子,總是纏著他。”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公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一覺睡下去仿佛再也醒不過來。”


    “所有人都在等著那一天來臨,嗬!”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


    “我曾以為,我懂他,也能義無反顧地站在他身邊,哪怕與所有人為敵。”


    話落,星在發抖,花知曉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但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悲傷幾乎將一旁的自己也淹沒了。


    花知曉未做他想,上前一步,將他緊緊抱住,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無聲地給予他安慰,感受到他埋首在自己頸窩,似乎用盡渾身的力氣悶聲說道:“小公子死了。”


    “啊?”花知曉錯愕地瞪大了眼睛,驟然抱緊的力量讓他沒有問出為什麽?


    而是說道:“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的!”腦袋一片混亂,完全理不出頭緒,這都是什麽和什麽啊?


    “不,”星聲音低啞,“一切才剛剛開始。”他鬆開手,離開花知曉溫暖的懷抱。


    濃重的血腥味,隨著緊閉的房門打開四散開來。


    一個身影背對著大門,正饒有興趣地擺弄著桌上放置的什麽東西,對身後的動靜充耳不聞。


    片刻後,他轉過身,對僵在門口一動不動的人招手道:“星,過來,給你看一個好玩的東西。”


    溫潤的聲音很是好聽,星的目光卻死死定在了他蒼白臉頰上那噴濺上去的一抹血跡上。


    而隨著他挪動,露出身後桌上的——小公子丹心?!


    觸目的紅,桌布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丹心雙目圓睜,小小的身軀赤裸地躺在桌子上,已無生機,卻仍有血滴落。


    “滴答”在寂靜的房中格外清晰,星腦中“嗡”地一聲,一片空白。


    “嘖!”丹墨對他的反應感到無趣,已擦拭幹淨的手輕撫過丹心身上縫合後觸目驚心的疤痕,神情溫柔的令人沉溺,“這將會是前所未有的傑作。”


    但,星隻感到無盡的寒冷和恐懼,良久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幹澀道:“為什麽?”


    “哈哈哈……”這三個字仿佛是什麽天大的笑話讓丹墨笑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好不容易停下來。


    蒼白的臉上染上紅暈,掩嘴輕咳一陣,隻聽他用極冷的聲音說道:“這世間哪來那麽多為什麽?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你為誰而存在?”


    怎麽可能忘了?星淒涼一笑,看著他的目光複雜莫測,隻覺眼前的人是如此的陌生。


    而他的目光看得丹墨心中不悅,這個可以說是陪了他十幾年的“人”,一如初見。


    移開視線,冷嘲熱諷道:“如今,你倒是比我活得像個人!”


    “你要背叛我?”


    “我無法將他拉迴人間,亦沒有勇氣陪他萬劫不複。”星抬手捂臉,卻沒有哭,聽說眼淚是苦的。


    “這不是你的錯……”花知曉本想說些安慰的話,聲音卻越來越低,扁了扁嘴,竟也有些想哭,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雖然星一直對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談,但他大約能猜到幾分。


    後來,花知曉才知道他的猜測從根本上就錯了。


    丹家的少主自出生起便有一塊靈木製成的木偶伴隨左右,而星便是那木偶,卻不知因何有了思想、感情,且與人無異。


    “你馬上離開這裏。”心情平複的星突來的話讓花知曉飄散的思緒收迴。


    不過,怎麽又是趕自己走?


    了解了事情經過的花知曉又豈是他一句話就能打發的,但還未說出反駁的話,就聽他沉聲道:“留在這裏你會死的。”


    切!花知曉的第一反應,想嚇唬自己,不過,轉念一想,這裏確實挺危險。


    那把活生生的人做成人偶的瘋子,花知曉默默咽了口唾沫,腦海中閃過什麽,呢喃:“不對,人?人偶?”


    “嗯?”花知曉異常的神情讓星微皺眉,他嘴裏嘟囔的話語聽不真切。


    隻見他突然抓住自己的手,略顯激動地說:“人是不可能變成人偶的,這不符合醫理,其中一定有什麽秘密,隻要找到,城中的人就有救了!”


    他眸中綻放的光讓星的心一顫,但,事情若真的這麽簡單就好了。


    雖然花知曉看到希望的興奮之情並沒有感染星,卻也沒有打消他的積極性,甚至按照他的要求找來了一個人偶。


    而花知曉將其解剖後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是——毒。


    眾人等著花知曉的下文,他卻停止了講述,沉默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良久,長籲一口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我……沒有救下他們。”


    星拚死將他送了出來,當他返迴時,那裏已是一座死城。


    經此一事,自詡天才的花知曉一蹶不振了很長時間,直到拜入縹緲宗。


    躲在暗處的人背靠著牆壁,聽著那久遠的故事,神情恍惚。


    縱然時隔多年,他依稀記得那種被背叛的滋味,真是可笑,不過是塊木頭,竟也長著一顆鮮活跳動的心,手指顫動了一下,似乎還能感到那心髒在手中跳動的感覺。


    腿上一沉,他低頭看去,陰鬱的神情消失不見。


    蹲下身,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目光卻在他起伏的小小胸膛上短暫停留,嘴角微微上揚,抬手豎在唇邊。


    “噓——我們在和哥哥們玩捉迷藏,可不能被發現了。”


    氣氛一時有些壓抑,花若離走到花知曉的身邊,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這毒現在有解嗎?”荼溟沒有那傷春悲秋的閑情逸致,耐心地聽他講了這麽多後,直接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腦海中閃過那對兄弟的身影,神情複雜。


    聞言,花知曉翻了個白眼,一掃剛才的低落情緒,神情倨傲地說:“廢話!不過,解藥必須在徹底轉化前使用。”


    目光掃過地上人首分離的小小身體上,眸中一閃而逝的黯淡。


    對他的話,荼溟沒有任何反應,手指輕撫過牆上的壁畫,微微眯了眯眼睛,拿出沐昭留給他的千機匣,對照著壁畫默默研究。


    一直留心觀察著他一舉一動的葉止覺得那匣子很是眼熟,不由“咦”了一聲。


    隻見千機匣突然從荼溟手中飛出,浮在了半空中,快速變幻著形狀,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眾人下意識拿手遮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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