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溟摸了摸餓扁的肚子,拉著夜止在洛水鎮的一家酒樓中解決了早飯與午飯,習以為常了期間周圍人看到他的異樣眼光。


    隻是這次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他也未多在意。


    酒足飯飽後才慢悠悠地往家走,看著逐漸映入眼簾的宅邸,心中有一些感慨。


    如今的他,也算是有歸宿,有人牽掛。


    一路上,夜止都似有若無地留意著荼溟的一舉一動,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直覺告訴他這人不簡單。


    “三、三少爺,你終於迴來了!”門房看到那惹眼而來的兩人,竟一時激動的紅了眼眶。


    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一會兒後,著急忙慌地跑進去趕緊通報。


    “……”荼溟愣了愣,這反應著實有些奇怪,腦海中閃過夜止曾告訴他的事,等下還需留意別說錯了話。


    夜止皺了下眉頭,摸了摸鼻子,幹巴巴地說:“沒想到你還挺受重視。”


    那他與荼溟在外閑玩的這幾天,他的家人不知該如何的焦急?心裏浮現一丟丟愧疚感。


    荼溟不知如何接話,畢竟他在君家可是兩次差點被處死,不待他細想這小廝的態度轉變,一個身影快速朝他撲來。


    荼溟抬手結結實實地抱了個滿懷,眼中浮現寵溺的溫柔笑意,手撫上她的頭,輕聲道:“乖!不許哭!”


    “三哥!”君媃聲音哽咽地喚著他,淚濕衣襟。


    “別哭啊,我這不是迴來了!”荼溟感到頭大,衝一旁的夜止使眼色。


    夜止裝作沒看見,默默看了一會兒戲,但見君媃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生出幾分不忍,便好心地開口勸慰:“君姑娘,你哥平安歸來,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可惜,他也不會哄女孩子開心。


    君媃好不容易平複了情緒,紅著眼睛看著荼溟,抽噎道:“三、三哥,我不是哭你,是、是爹爹他,他要出家,現在在天水寺,三哥,你快去勸勸爹爹……”


    “出家?”荼溟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怪不得家裏這麽冷清,還有小廝對他的態度。


    和尚?夜止輕挑眉。


    到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荼溟便又匆匆出了門,向天水寺而去,隨行湊熱鬧的夜止,他一時也沒心情理會,不明白他那便宜老爹此舉為何?


    天水寺肅穆莊嚴的坐落在半山腰,鍾聲在山穀中迴蕩,聽得人心如受到洗滌般沉靜下來。


    荼溟抬頭看著這間寺廟,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且香客絡繹不絕,荼溟邁出的步伐停頓了片刻,在夜止投來詢問的目光前,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


    兩人在大殿中站定,三三兩兩的人在殿中跪拜祈願。


    荼溟隻看了一眼那悲天憫人的佛像,便不願在這大殿中多待一刻,四下張望一番,攔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詢問君峰的情況。


    “兩位施主,請隨小僧來。”小和尚引著他們來到後院禪房。


    一路上,荼溟在想著見到君峰說什麽,君澤也在這裏勸他爹不要想不開,似乎沒自己什麽事。


    但誰讓他霸占著人家兒子的身體,腦中閃過鬼幻聖女纖離與君峰的愛恨情仇,無奈地歎了口氣。


    情之一字,難解呦。


    “君施主的住所到了,師傅說,他並未放下紅塵執念,還望兩位施主早日帶他迴家,小僧還有事,先行告退。”小和尚雙手合十向兩人施了一禮後轉身離開。


    夜止看了一眼荼溟,輕咳一聲:“你的家務事,我就不參與了。”


    但他也並未打算迴縹緲宗,先在這天水寺隨便逛逛,可不能白來一趟。


    荼溟輕挑眉,不置可否,抬手敲了敲門。


    等了片刻後,推門而入,差點和前來開門的君澤撞在一起,兩人互瞪對方一眼,君澤毫不掩飾臉上的怨毒。


    但在接觸到荼溟的目光時,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倒也沒起什麽爭執,若君峰執意出家,那偌大的君家便是荼溟掌權。


    而君峰對周圍的人和物置若罔聞,盤腿坐在蒲團之上,虔誠地看著佛經。


    “老頭……”荼溟開口便啞了聲音,單膝跪地與他平視。


    君峰神情複雜地看了荼溟一眼,癡兒恢複神智,且平安無事,現在他已了無牽掛。


    餘生時光,他隻願與青燈古佛相伴,平靜地說:“迴去吧,君家交給你了。”將手中經書翻頁,徜徉其中。


    “爹!”他的話讓君澤無法接受,跪在一旁不死心地繼續勸說君峰迴家。


    荼溟已知君峰的決定不會更改,卻不知他為何有此決定,是想起了什麽?心情複雜地起身離開。


    深吸一口這山裏的空氣,清冽幹燥,深秋之景,別有一番風味。


    後山有一片楓樹林,遠遠望去,紅楓似火,豔麗奪目,在陽光下閃著光,腦海中毫無預兆的浮現沐昭的身影,那烈火般炙熱的紅色,讓他眼前一陣恍惚。


    不知不覺地向著後山而去,看到前方拉扯的二人,其中一個正是之前為他們引路的小和尚,另外一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啊!


    不待荼溟上前查看,便聽一道正義感十足的聲音喝道:“放開你的手!”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夜止,英雄救美般衝了過去。


    待看清那人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咕咚”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迎接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強大的氣場,讓夜止感到兩腿發軟,此時,才深刻的意識到麵前這人是王啊!


    因之前還算“愉快”的相處,讓他忘卻了身為一個王的威嚴,是絕不容許他人挑釁的,而且還是當著自己心悅之人的麵。


    他毫不懷疑,自己此刻要是一個不小心惹他不高興,定會被他揉圓搓扁的一頓教訓,但大丈夫能屈能伸!


    “啊哈哈,真巧呢!”夜止僵硬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很無辜。


    從兩人之間退了出來,道:“你們繼續、繼續……”


    荼溟扶額,將他的話聽了個真切,轉身想走,卻未逃過夜止的視線,大喊道:“君爻!”


    聞言,蒼繁側目看去,狹長的眸子微眯,醞釀著風暴。


    “巧合!”荼溟臉上揚起的標誌性假笑,看上去十分欠揍,但這真的是巧合,他……


    好吧!他想到了會在天水寺碰到蒼繁的可能性。


    隻是沒想到這麽快,目光落在一旁神情仍有慍色的小和尚身上,想來他便是枯諾了,初見隻是覺得他長得不錯,現在知他是蒼繁心上人,不由認真打量起來。


    在見慣了各色美人的荼溟眼中,這枯諾的長相著實不算出色,真不知道蒼繁為何如此執著?


    蒼繁不動聲色地擋住荼溟的視線,眸中一閃而逝的不悅,他的所有物,豈容他人窺視。


    “嘖!”荼溟覺得好笑。


    在枯諾麵前的蒼繁簡直像換了個人,那可怕的占有欲簡直爆棚,朝還傻乎乎的夜止勾了勾手指,“不打擾了!”


    夜止小跑著離開蒼繁的氣場範圍,鬆了一口氣,小聲向荼溟說:“這真的是我們認識的蒼繁嗎?”


    荼溟不想迴答他這弱智的問題。


    “放手!”枯諾見那兩位璀璨少年走遠,沉聲道。


    手腕已因之前的掙紮變得紅腫,怒瞪著蒼繁,他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引得這男人堅持不懈的糾纏。


    蒼繁神情受傷地看著他,眨了下眼睛,眸中染上水色,萬分委屈的話帶著堅決:“我不放,我死都不會放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枯諾移開視線,蒼繁向來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裝可憐博同情。


    而他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根本看不得蒼繁落寞、受傷的模樣,緊咬下唇,口腔內彌漫淡淡的血腥味。


    那晚,狂風大作,暴雨傾盆,一隻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小狐狸不知怎麽跑到他的屋中。


    枯諾的好心收留,造就了這場孽緣。


    “別咬了,我心疼。”蒼繁伸手摩挲他的唇瓣,將飽受摧殘的下唇解救出來,目光發沉,喉結上下滾動。


    枯諾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抬頭撞進他充滿欲色的眼中,心中一顫,猛地揮開他的手,厲聲道:“施主,請自重。”不顧手腕會受到怎樣疼痛的掙紮。


    蒼繁看著決絕的他,下意識地鬆了手,他並不想傷害他的。


    得了自由的枯諾,頭也不迴地跑了,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他必須拚盡全力的逃離。


    “枯諾……”蒼繁看著他的背影心髒抽痛,連唿吸都痛。


    他真的快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不是沒想過將枯諾強行帶迴鬼幻,囚禁在身邊,但那隻會將他們之間的感情破壞殆盡,再不複當初模樣。


    “微希,我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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