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嗦……嗦,嗦,”密集的子彈在他們背後橫飛。


    魯汝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拚盡全力踏著……


    驀地,他發覺得糜嵐無力地伏在他背上,他驚恐地喊道:


    “小嵐,小嵐,你怎麽啦?”


    他忙停下車,扶著糜嵐坐在公路邊的地上,糜嵐左手臂和左邊大腿中槍了,血夾帶雨水,順著她的袖口與褲腿流了下來。


    她站不起來了,她艱難地從手提包內摸出一隻玉梳子,交給魯汝,費力地說:


    “老魯,幫我把它打斷。”


    “這是你離開延安時,你爸爸給你的,是漢白玉做的,是你奶奶留下來的。”


    “打斷,我叫你打斷,你就打斷,”糜嵐忍住痛,咬著牙大聲說。


    魯汝從未聽到糜嵐,這樣大聲地對他說話過,他慌忙把梳子夾在車把上,用力把它一拆,斷了,他把斷了的梳子交給糜嵐……


    糜嵐接過斷了的梳子,把一半給魯汝,溫和地說:


    “這半隻梳子給你,我們要是無緣再見麵了;我要是能生下了兒子或女兒,他們會拿著另一半,來與你相認。


    車把上我的包袱拿給我,讓我把傷口包紮一下。”


    魯汝把車把上糜嵐的包袱取了下來,交給她;她拿起包袱,趁魯汝不注意……


    往公路邊上的洛麻田裏滾了下去。


    魯汝懵了,他把自行車丟在一旁,連忙趕到公路邊,伏在地上,把手伸向糜嵐,流著眼淚大聲喊叫著說:


    “小嵐,你上來吧!我不能沒有你,要死我們一起死,要活我們一起活。”


    “老魯,你快跑吧!沒我拖累,你才能逃脫敵人的追捕,黨需要你;你這個傻瓜,你跑得越快,特務都去追你了,我不就安全了嗎。”


    糜嵐說完又往洛麻田的深處爬去,轉眼不見了身影。


    雨越來越大,就好像老天爺都在嘲笑魯汝的無能,那種萬箭穿心的失落與悲傷,讓他的腦袋一陣陣眩暈。


    洛麻苗淹沒了糜嵐的身軀,他的心靈深處在滴血……


    魯汝無奈地站起身,糜嵐說得對,我把敵人引開了,小嵐不就安全了嗎。


    他轉身朝糜嵐滾落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嵐,希望我們夫妻,有緣再見麵的一天。


    他騎上自行車,抹了下滿臉的雨水,冒著大雨,含淚拚命踏著自行車,往前而去;一卡車特務,一卡車軍警尾追而去。


    魯汝在公路上踏著自行車,他把人伏在自行車的車把上,自行車踏得像飛一樣;敵人在後麵追,距離還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快,開得再快的,就在前麵了,快,快……”雷老八摧著司機喊叫著。


    老天也不幫魯汝,雨變成了滂沱大雨,象倒水一樣倒下來,越下越大。


    今天完了,脫身不了,怪自己疏忽了;昨天應該連夜走,把上級的警告當兒戲,害了自己,也害了糜嵐,同時也害了我們未出世的兒子。


    在公路上,汽車追趕自行車,最後必定是,騎自行車的人累倒後被抓。


    想到這裏,魯汝決定放棄了逃跑,自行車越踏越慢,他準備拚了,拚他三個夠本,包括了糜嵐肚中的孩子,右手把盒子炮從腰間拔了出來……


    敵人的汽車越來越近,二十米,十八米,十六米了……


    “你逃脫不了的,投降吧!”雷老八拿著白鐵皮卷的話筒,在後麵喊叫著。


    魯汝渾身已經像一個落湯雞,他停了下來,跳下自行車,用手抹了扶臉上的雨水,堅定地往前麵望去,他準備拚個魚死網破。


    他朝周圍地形仔細觀察一遍,想找個能阻擊敵人的地方。


    公路兩旁邊,都有條一米寬的水溝,水溝裏的水非常滿,往外在溢出來。


    不遠處水溝外,還有條村間小道;水溝上蓋了三塊條石,條石的長度,超過了水溝的寬度;條石蓋過水溝,還超出一個拳頭的寬度。


    水溝外還有條石鋪設的台階,台階與小道一樣寬,由它連著小道,小道的路麵也是用長石橫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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