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木兒她……木兒她……」田良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混小子!」田大爺往後看看,警告道:「你如今成了家,木丫頭不是你能喊的,按輩分,你得喊聲妹子!」


    妹子……田良嘴裏喃喃道,不管不顧,急道:「爹,木兒她撞牆了……她不活了,都是因為我!我該死!」


    田大爺氣得夠嗆,翻身下車,一巴掌拍到孫子臉上,「你給我清醒點!出事的是蘇家外嫁的小妹,蘇世慧!」


    田良被打懵了,撞牆的不是木兒?他狂喜,是啊!她那樣豁達的人兒,又怎會做蠢事!是他糊塗!糊塗!


    田大爺望著孫兒又哭又笑,癡傻的模樣,無奈歎息,作孽啊!都是作孽啊!


    爺孫倆迴到家,田良已恢複常態,隻是麵上的巴掌印子十分明顯。田大爺方才氣急,是用了全力的。


    「爺、相公,你們迴來了,」蘇丹圍著圍裙在院子裏切雞、鴨食兒,見二人迴來,放下活計迎上來。一眼瞧見丈夫左臉上的巴掌印,「哎呀!你臉咋啦?」


    田良還未說話,田大爺倒是吼起來,「咋咋唿唿做啥?活計是做完了?」


    蘇丹當即不敢再說一個字,有些委屈,她就關心一下,怎麽了這是……


    田良沒說半句維護的話,埋頭去書房。田大爺也再沒多餘話,轉身迴屋了。


    留蘇丹呆愣於院中,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這才成親沒幾日。竟落得丈夫不疼,爺奶嫌棄的地步,往後日子該怎麽過啊!


    此時,蘇家小院兒已人去屋空,蘇大爺和蘇世澤前腳抬人走,丁氏、吳氏、蘇木後腳便跟了去。虎子則帶了小六月往侯家去,這一鬧指不定到啥時候呢!大人奔波不要緊,小娃子還是得安頓好。


    如此,隻餘了呂秀才一人呆坐在院兒中,良久才迴神。


    那賊婆娘怎就想不開要撞牆,頭上那麽大一窟窿,地上一灘血跡,抬走前,還汩汩冒血,怕是……怕是活不成了吧!


    他嚇壞了,這下完了,蘇家人肯定不會放過他。別說一百兩銀子了,一個銅板怕是都得不到,還要坐牢。


    不行,他是秀才老爺,功名加身,不能吃官司。再說,是她自個兒要撞的,同他有何關係!他要迴去,不能留在這兒,留在這兒就是等著縣衙來抓人啊!


    想明白過來,便奪門而出,也顧不得什麽行李,踉蹌離去。


    直至天黑,蘇大爺老兩口帶著孫女兒才趕著牛車迴來。蘇世慧已脫離危險,卻還沒醒,仍舊躺在醫館,大房兩口子照看著。


    幾人先去侯家接兩小子,虎子懂事,將小弟帶得好,不哭不鬧,這會兒吃過夜飯,正睡著。


    蘇木輕手輕腳將人抱起,侯家人也都圍過來問,知道人撿迴一條命,也就放心了。告知一家子,那呂秀才過不得多久,逃迴呂村去了。


    頭迴沒爹娘在身邊,小六月睡得極不安穩,蘇木將人抱迴自個兒屋子,摟在懷裏,輕輕拍著。


    腦海中還是白日蘇世慧那副求死的模樣,多絕望才能撞得上去,這便是一個女人的一生。像吳氏嫁對了,相敬如賓,子女孝和。蘇世慧這般所托非人,受盡冷待,落得尋死的下場。


    「木丫頭,可睡了?」是丁氏。


    蘇木探出頭,「沒睡,奶,你進來吧!」


    「吱嘎」一聲響,丁氏推門而入,身後還跟著蘇大爺。二人一前一後進門,眼圈兒通紅,仿佛一下子蒼老許多。


    「爺、奶,六月睡不安穩,我抱著他才睡得好,就不下床招唿了。」


    「甭下來,」蘇大爺擺手,不甚在意,撿了就近的椅子坐下,丁氏則直接坐到床邊兒,先看了看熟睡的小孫子。小臉通紅,睡得正熟,也就放心了。


    感慨道:「你娘是個能理事兒的,照顧得周到,讓咱老兩口迴來,自個兒在那兒守夜,卻是辛苦。」


    蘇大爺低著頭,對於丁氏的誇獎,頭迴沒作反駁,「明兒叫老二兩口子去守,一天一夜不睡,人哪裏抗得住。」


    蘇木欣慰,吳氏一份真心到底得到理解了。


    「明兒我也上醫館去,頓鍋雞湯,小姑流那麽些血,得補補。」


    丁氏像是才反應過來,忙起身,「我現在就去殺!」


    「你坐著!」蘇大爺將人喊住,「大半夜殺啥雞,叫人不得安寧。明兒一早殺了再燉,遲不了。」


    丁氏又緩緩坐下,她卻是有些心急了。女兒成那副樣子,能不急嗎,唉!


    幾人說話都輕聲細語,似生怕將小六月驚醒,又似心情壓抑,說話沒氣力。


    蘇大爺沉吟片刻,看向蘇木,「呂秀才迴呂村去了,鬧成這樣,不曉得一家子咋待蘭姐兒,若真就賣了,是作孽啊!」


    「不能賣,爺就放心吧!錢沒拿到,不敢動蘭姐兒。」蘇木認真道。


    蘇大爺想了想,倒也是,那一家子就為著財,可真就要給錢?想到如今慧兒躺在醫館,他也顧不得旁的,要錢就給吧!


    「丫頭,你打算給多少錢?」蘇大爺試探問道。


    蘇木扯過薄被,蓋上小六月的肚子,入夜了,還有些涼。


    「原先許他一百兩,圖省事兒。如今小姑鬧成這樣,他一個子都別想拿!明個兒我就寫狀紙遞到縣衙,等著官差上門拿人吧!到時候,呂老婆子還不乖乖將蘭姐兒同和離書送上門來!」


    蘇大爺愣住,原以為這事兒呂家站主導,不拿錢不能息事寧人。如今倒是反過來了,隻是這種家長裏短的事兒,縣衙能管?他有些擔憂,「縣老爺是大忙人,哪裏會管咱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兒。」


    「這個您放心,我早疏通好了。隻要狀紙遞上去,官差當即去抓人。」蘇木迴道。


    「你一早就算計好了?」蘇大爺再驚。


    一百兩買下和離書,隻是省麻煩。她該是算準了呂秀才不會罷休,早早想好第二條路。和離書遲早要得到,隻在呂家一念之間,人若貪心啊,必遭惡果。可憐他慧兒,傻啊!怎就信不過娘家人能幫她呢!非要自尋短見,如今吃苦的還是自己。


    「呂秀才做了一輩子的官夢,奈何家中清貧,學院上不起,官場梳不通。如今驟然能得大筆銀錢,他又豈會甘心過平凡日子。我隻想著他能念在和小姑多年夫妻情份,看在蘭姐兒份兒上,能有哪怕一絲的良知。如今看來,當真是狼心狗吠,不值當咱可憐!」


    蘇木低低絮叨,點不是她這個年歲小娃子說出的話。


    老夫婦陷入沉思,一臉悲戚,蘇大爺抹了一把臉,長長歎口氣,「怪我,當年不識人,一心隻曉得他的秀才功名,沒好生了解家底兒。讓慧丫頭嫁錯人,受了半輩子苦!」


    蘇木搖頭,「爺,這事兒哪兒能怪你。呂家當年家貧,卻養出個秀才,世人皆道好家室。往後也是前途不限量,秀才娘子到底比農婦好許多。怪也隻怪一家子窮太久,對升官發財太過渴求,在小姑身上寄托希望太大。美夢破碎,有多偏愛就有多憎恨。什麽名啊財的,哪裏有一家子平安順遂來的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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