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停下商討,案上的契約書也修改得差不多,蘇木先道:「香蘭,劃地分縣,不是簡單事兒,饒是唐大人也有不得已,這條路子行不通。」


    香蘭點點頭,垂下腦袋,「我懂。」


    「不過,我這些日子正巧在尋地,垣村的占地麵正和我意,若是可以,想租下垣村。」


    香蘭慢慢抬起頭,「租?」


    尹四維出聲解釋,「就是小姐出租金,你們也甭幹活計,隻管收租子。如此以來,山地產生的稅金,小姐也一並交了。」


    這話一出,香蘭明白過來,就是那些貧瘠的山地給姑娘使,垣村人啥也不管,隻坐家裏收租子唄!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兒啊!


    隻是……小姐要那些地能幹啥,這……這擺明了是給人送銀子啊!就是變相的幫人啊!雖知道蘇記很賺錢,可哪有白白得人恩惠的道理。


    不行,她不能接受,「小姐心善,可咱不是貪得無厭的人,豈有白白受您恩惠的道理!」


    尹四維撫著八字胡,點頭讚賞。


    「傻丫頭,垣村在旁人眼裏或許是廢地。可我懂得變廢為寶,隻管放心,我不做虧損的事兒。」蘇木說著,頓了頓,繼續道:「我租了地,自然要工人,與其到處找人。不如就請你們幫忙,如果可以,村裏人都來做長工,我先付一年的錢。」


    啥?租了地,還請他們幹活,意思要付兩份的錢。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香蘭想不過來,滿心思覺著,蘇木就是為了幫助垣村,想的法子。


    當即,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蘇木無奈,朝綠翹使了使眼色,後者會意,忙拉過人,扯出絹子替她擦擦麵上的淚,「這是好事兒,你哭啥?成了,小姐喊你來,可不是看你哭哭啼啼。是讓你迴村將裏正請來,詳細商議。為防以後讓有心人利用,咱還得簽契。」


    她說著,指了指桌上,「契書都擬好了,趕緊迴去喊人吧!」


    香蘭停下哭泣,這才知道,租村請長工不是說說而已,真就已經安排妥當。


    她歡喜得不行,忙應下,迴村報喜去了。


    臨走前,蘇木囑咐,此事兒不急,隻管迴去商量,想好了知會她一聲就是。


    這樣天上掉餡餅的事兒,還用商量什麽?


    次日大早,綠翹領著裏正和兩個年紀稍輕的漢子於鋪子等候。


    裏正年紀略長,約莫四十上下,因常年勞作,又吃不得什麽好的。形容枯槁,老態畢現。


    因識得幾個字,早年接了裏正一職。卻也隻是徒有其名,壓根沒有什麽需要他做的活計,甚至連俸祿都沒有。


    蘇木於他有幾分印象,那日在垣村是見到過的,分發補給時,同綠翹、香蘭一道主持,倒是有幾分領導人的意識。


    三人頭迴進這般好的屋子,周身暖和,連腳趾頭的是暖意。椅子鬆軟,腳底踩的鬆木板上,纖塵不染,滿眼的流光溢彩,卻叫他三人如坐針氈。


    桌上精致的杯盞,斟滿了茶水,正冒著熱氣兒。隻是三人不敢動,規矩坐著,等人發話。


    就怕他們拘謹,便喊了香蘭和鋪子其餘幾個姑娘一道兒落座。隻是,這般正經的大事兒,幾個姑娘也不淡定,哪裏還有平日活泛的樣子。


    無法,隻得正經談事。


    蘇木將昨兒同香蘭的話重複一遍,隻是更詳細。也道自個人要種茶樹的打算,已尋人找茶種,估摸九、十月栽種。這段時間,就要他們將地騰出來,養上。


    在他們眼中,茶葉何其珍貴,那麽種茶樹,就像是往地裏栽金子啊!他們那塊地……能成嗎?


    三人麵麵相覷,如此大的誘惑在前,仍道出警告。在蘇木再三肯定下,戰戰兢兢應下了,簽了地契和長工契。尹掌櫃當即拿出銀票遞給三人,三個大男人顫抖著捧著銀票,竟當即哭出來。


    那是窮困太久,日子突然有了轉機的喜悅。


    一麵忙鋪子,一麵找茶苗,蘇木分身乏術,天不亮出門,直至月上柳梢才迴小樓,沾床便起不來了。


    綠翹心疼得不得了,頓了好些營養的羹湯,守在床邊,讓她喝下了再睡。


    唐府書房,依舊燈火通明,唐相伸了伸懶腰,桌上的宗卷還餘幾本。


    「少爺,喝點參湯吧!是紫鵑姑娘送來的,囑咐您喝完了,才會好迴去複命。」雲青端著托盤上前,將青瓷白碗放置他麵前。


    唐相予摸摸肚子,確實有些餓了。也不多矯情,端起碗,一飲而盡。


    將人送走,他又埋頭苦幹,也問起閑話,「母親那處,可還有什麽動靜?」


    雲青知道自家少爺講的是蘇姑娘的事兒,想了片刻,才道:「上迴蘇姑娘走後,老爺同夫人談了許久,像是說通了,夫人倒是再沒找過蘇記的茬。就是前些日子於咱院子盯得緊,見你日夜忙碌,也就不盯了,倒是日日讓紫鵑姑娘送羹湯來。」


    唐相予點點頭,複又問道:「木兒如何了?」


    「蘇姑娘近日忙的不可開交,她將垣村租下來,預備種茶樹,這些日子忙著尋茶苗,像是有眉目了。」雲青迴道。


    「嗯!」唐相予自顧忙活,像是不甚在意。


    雲青欲言又止,還是開了口,「少爺,蘇姑娘為何不來尋你,垣村的事兒,稍加活動不就能成事兒。」


    在他看來,這就是件不足掛齒的事兒。


    唐相予抬起眼簾,輕聲道:「愚昧!」


    雲青撇撇嘴,他不是擔心嘛!二人都好些日子未見,保不住就情輕意淡了。


    「茶苗那處,你盯著些,若有什麽難處,你隻管暗裏解決了。」唐相予放下最後一本宗卷,轉了轉脖子,站起身。


    將近六月,郡城的茶要著手製作,再過些時日,木兒該是要準備返鄉了。六至九月,左不過三四月時日,怕是得待到那時才迴京。尋思得好好見見,也確認心意。年過,木兒十四,於福保村來講,已到婚嫁年歲。他是有些怕,再像上迴那般,定個親事,真真是難為人。


    年過,各地上報的案卷頗多,他忙了好一陣子,總算都料理完畢,有些時日空餘……


    於是又坐下,寫了一張拜帖,遞給雲青,「送去杜府。」


    雖說,四月末已到春天的尾巴,可京都比旁地要冷上幾分。所以春末時分,於京都而言,仍是出遊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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