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楓聞言,反應過來迴神,連忙移開視線:“哦…我…臣弟不是故意的。”


    楚歿離嗓音冰冷:“孤問你在看什麽。”


    話落,楚翊楓猶豫片刻,還是抬起頭看了楚歿離一眼,又低下頭去:“臣弟隻是覺得,剛才的太子皇兄看上去好悲傷。”


    楚歿離聞言,冷笑一聲:“孤有什麽好悲傷的。”


    楚翊楓搖頭:“臣弟不知,但自皇兄成婚以後,直到今日一月半有餘,臣弟見到皇兄的幾次,每一次都感覺皇兄滿麵冰冷的麵具下,都是不能與人訴說的悲傷。”


    說完,楚翊楓低下頭去:“每次見皇兄,皇兄都是冰冷淡漠,不近人情。但臣弟知道,皇兄其實為什麽人,或者為什麽事傷心的快要碎了。”


    楚翊楓說著,歎口氣,還要開口勸說。


    卻見楚歿離突然起身,臉色陰沉:“你才見過孤幾次,就敢胡言亂語。”


    “孤身居太子,有什麽事值得孤傷心,皇弟還是好好護好自己,少替皇兄操心。”


    說著,楚歿離一甩衣袍,轉身直接離開。


    身後,楚歿離沒看到,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本來低頭的楚翊楓立刻就抬起了頭。


    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裏,眸光暗沉,唇角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胡言亂語?嗬。”


    楚歿離走後,如意走到楚翊楓身邊坐下。


    “太子殿下怎麽了,怎麽走了,篝火還沒完呢。”


    楚翊楓聞言,聳了聳肩:“誰知道呢,太子皇兄性格一向如此。”


    如意聞言,想起自己昨天今天的熱臉貼冷屁股,立即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楚歿離起身離開中央營地,轉身迴了自己營帳。


    撩開帳簾,燈也不點,就那麽直接上床躺著閉眼。


    半個時辰過去了,黑暗中,楚歿離默默睜開雙眼。


    他睡不著……


    這不是第一次了,從那樣的日子走過來,他早就睡不了一個整覺了。


    說來奇怪,這種日子,他以前是過慣的,如今重新迴到睡不著的日子,他竟覺得格外難捱。


    感覺連夜色都長了許多。


    楚歿離睜著雙眼,腦子裏不停的迴放自己之前能睡的著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是因為身邊躺著另一個人。


    如今,那人沒了,那樣能睡整覺的日子也沒了。


    “阿隱……”


    漆黑的營帳內,一聲充滿苦意的呢喃在營帳內散開,苦意在營帳內四散,帳簾關著,苦意無處可去,隻能迴到床上人的身體裏。


    沒有點蠟燭的黑夜裏,楚歿離睜著一雙眼睛,眼睛通紅,紅血絲布滿眼球,即使這樣,他還是沒能流出一滴淚來。


    楚歿離突然覺得心裏難受,他是不是沒有他自己以為的那麽愛阿隱。


    不然為什麽過了這麽久,他也沒能流下一滴淚。


    明明以前裝哭騙阿隱的時候,他很得心應手,如今為何,一滴淚也沒有。


    營帳外,時間慢慢流逝,黑夜退下,光明降臨。


    幾乎是在第一縷太陽光射進營帳內時,床上躺著的人瞬間一個翻身,下床出了營帳。去裝整隊伍,準備迴城。


    成周京都邕城,太子府


    楚歿離送完皇上,剛到太子府門口,就見到一臉如喪考妣的濡雲。


    楚歿離看著濡雲的臉色,想到自己讓他做的事情,當下就忍不住蹙眉:“怎麽了。”


    濡雲低頭:“啟稟殿下,屬下搬沈隱的遺物時,不小心將一個紫檀木雕成的錦盒給摔壞了。”


    聞言,楚歿離蹙眉接過濡雲手裏的錦盒,在看到錦盒蓋上,左上角的位置被磕出了一道不小的劃痕。


    那道劃痕正正巧的從左上角那隻飛天麻雀的鳥頭貫穿到鳥尾。


    沈隱親手雕刻的麻雀不大,是以這道劃痕落在這個麻雀身上,顯得格外大,幾乎已經將小麻雀的鳥身都遮了個嚴實。


    楚歿離抬手,手指從那小麻雀上慢慢劃過,卻再也摸不到小麻雀的輪廓,隻能摸到劃痕。


    楚歿離雙眼微垂,看著手裏的錦盒,右手抬起,速度又快又急的給了濡雲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起。


    濡雲被打的偏過頭去。


    即使這樣,濡雲也不敢有半分不滿,連忙屈腿跪下:“屬下知錯,請主子責罰。”


    濡雲聲音不小,周圍路過的家丁護衛都聽了個真切。


    慕輕輕站在不遠處的廊下,看著這邊的情景,忍不住微微歎氣。


    太子殿下哪裏都好,就是太過執著,對於想報的仇,他能謀劃多年,籌謀良久。


    對於喜歡的人,他也能生生逼死自己。


    楚歿離收迴手,捧著手裏的錦盒,一句話也沒說。抬腳進了府門。


    濡雲跪在原地,半晌沒有起身,他看著太子殿下離開的方向忍不住歎氣。


    他不是為自己歎氣,他是為殿下歎氣。


    沈隱沒了,殿下如今可怎麽活,如今仇還沒報,該死的人還沒死光,所以殿下撐著一口氣。


    那若是,仇報了,該死的人都死了,那之後,殿下又該如何。


    都怪他不小心,摔壞了沈隱的東西。


    這說不定又會讓殿下聯想到之前他的選擇。


    太子寢殿


    楚歿離捧著手裏錦盒站在門後遲遲沒有動作。


    他低頭看著那個被一道劃痕遮蓋,再也恢複不了的小麻雀。就像他之前為了設局而逼死的阿隱一樣。


    都不是故意的,也都迴不來了……


    楚歿離右手抬起,有些發顫的叩開錦盒的鎖扣。


    錦盒打開,內裏一片空無。


    楚歿離先是愣了一瞬,隨後雙眸染上怒火,轉身打開房門,叫來濡雲。


    太子寢殿門口,濡雲跪在地上,承受來自太子殿下的怒火。


    楚歿離看著濡雲,一雙眸子裏的怒氣幾乎能化為實質:“孤問你,這裏麵的東西呢?”


    話落,濡雲轉眸看著太子殿下手裏空虛的錦盒發愣:“屬下…不知道。”


    “屬下沒動過沈隱的東西,屬下直將他的東西移到您的寢殿,並沒打開看過。”


    楚歿離聞言,眸裏的怒火更甚:“濡雲,阿隱的東西隻有你碰過。”


    濡雲聞言,連連搖頭:“殿下,屬下真的沒有。”


    “敢問殿下這裏麵原先裝的是何物?”


    楚歿離眉頭蹙起,眸裏怒火未消,開口道:“銀子。”


    話音落下,輪到濡雲發呆了:“銀子?”


    楚歿離聽著濡雲嘴裏的銀子兩字,想到什麽,低聲重複了一遍:“對,是銀子。”


    濡雲聽了,還沒為自己辯解,就聽自家主子繼續念叨:“是銀子。”


    “銀子。”


    濡雲聽著,覺得這聲音怎麽越來越不對勁。


    抬頭一看,眼前情景驚的濡雲睜大眼睛,隻見剛才還滿眼怒火,恨不得讓他給錦盒償命的太子殿下,此刻抱著個錦盒靠著門框,眼淚刷刷往下流。


    濡雲沒明白太子殿下這是怎麽了,他也不敢問。隻能起身,站在一邊,想著自己到底是走還是不走。


    不走,他怕被滅口,走,他又怕太子殿下出了什麽事。


    濡雲無奈,隻見太子殿下抱著錦盒緩緩蹲下,低頭哭的傷心。


    那樣子,看的濡雲都有些想哭了。


    濡雲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麽了,而楚歿離則是沉浸在自己剛發現的喜悅中。


    這個紫檀錦盒,是他送給阿隱的,上麵那隻麻雀也是阿隱親手刻的、


    而這裏麵,裝的是阿隱在祭天大典直到北境之戰中間這幾個月的月銀。


    一共五十兩白銀。


    阿隱說著,這銀子是他的命,就算他死了,他也不會放過這些銀子。


    而這裏麵裝銀子的事,除了他,就隻有阿隱知道。


    如今銀子不翼而飛,隻能說明一件事。


    阿隱還活著……


    楚歿離蹲在門前,抱著錦盒將這一個月來的眼淚都哭個幹淨。


    一旁的濡雲是走也不是,站著也不是。


    等楚歿離終於哭完,抬起頭來,一雙好看的鳳眼通紅,配上楚歿離白皙的膚色和好看的臉,看上去還有那麽點禁欲的氣息、


    楚歿離看著濡雲,啞聲開口:“阿隱沒有死,派出歡喜樓所有人,給孤找。”


    “將這成周給孤翻過來,也要找到。”


    濡雲剛適應太子殿下哭的肝腸寸斷的事實,猝不及防聽到這個消息,濡雲剛震驚過的雙眼再次睜大。


    不等他驚訝外,就聽自家主子又開口了、


    “找到之後,不必急著帶人迴來,將人好好護著,等孤報完仇,攜全部身家去找他。”


    濡雲這下真的驚訝都驚訝不過來了。


    太子殿下瘋了,為了一個男人,連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子位都不要了。


    濡雲發呆,沒能及時領命,反應過來,就見太子殿下眼神兇狠:“還不快去。”


    濡雲連連應聲:“是。”


    濡雲最後,楚歿離起身,捧著錦盒進了寢殿。


    好好梳洗一番後,楚歿離才走了出來,轉身直接去了後山影衛營。


    …………


    西湖鎮,位居成周以南,距離邕城大約三百多裏。


    西湖鎮說著是鎮,但其規模大的已經能和一些小城相比,西湖鎮裏的西湖二字,實在名副其實,西湖鎮的鎮中,有一處大約十裏,寬約十五裏的湖。


    湖水碧藍,清波蕩漾,和那話本子上的西湖感覺上也差不了太多,故名小西湖。


    小西湖在西湖鎮極為受歡迎,男女老少的,隻要有時間就喜歡在小西湖邊走走,遊湖。


    這樣一個類似景點的好地方,周邊自然少不了各種各樣的小店。


    其中,一家名為‘小雞蓋被’的飯館格外引人注目。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家店主有些……好聽來說,就是與眾不同。


    別人的店名大多都是什麽張記,李記,或者老張,老李,隻有他家取個什麽小雞蓋被。


    也是這一新鮮的名字,在開業第一天,就吸引了一大波顧客。搞得別人張記李記什麽的,都沒生意了。


    偏偏他們也不敢上門找麻煩,那店主看著是個年輕俊美的小夥,但打起人來,那可真疼。


    “哐哐哐。”小雞蓋被的木門被人重重敲響。


    後院睡的正香的沈隱被人吵醒,坐起身揉了揉腦袋。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那些找茬的人又來了。


    沈隱見怪不怪,他家生意好,自然有那看不過眼的人要來找麻煩。


    沈隱淡定起身穿衣,看上去一片平靜,好像並沒有因為被突然吵醒而感覺生氣。


    才怪……


    他恨不得現在衝出去,一拳打爆敲門者的頭。


    沈隱穿好最後一隻鞋子,狠狠咬了咬牙。起身就朝前院店麵走去。


    “嘎吱”一聲,店門開了。


    還不等沈隱發火,就見一個憨厚老實的中年人咧著嘴問他:“沈老板,你什麽時候開門做生意啊。”


    “我等了好久了。”


    “早飯沒吃,就等著你的小雞蓋被呢。”


    沈隱:……


    “我賣的是午餐,不是早餐。”


    所以能不能別老一大早的就給他吵醒。


    他一個退休影衛的脾氣,真的不怎麽好。


    門外中年人聞言點點頭:“知道咧,但現在不是已經快到午時了嗎?老板你還不開門。”


    沈隱聞言,想罵人的動作一頓,將門打開,看了看外麵的天時,天光大亮,太陽都已經快到中空了。


    果然已經將近午時。


    這下輪到沈隱不好意思了,他抬手抓了抓腦袋:“嗨呀,睡過頭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快請進。”


    沈隱將兩扇木門打開,將門外等著的幾人都迎進店裏。


    沈隱站在門邊,指了指牆上掛著的價目表:“幾位想吃什麽,這裏有價錢可供參考。”


    “幾位先點著,容我去梳洗梳洗。”


    沈隱說完,轉身就朝後院走去。


    後院臥房,沈隱站在一盆清水前,低頭看著自己臉色蒼白,眼下烏青的樣子。


    隻看了兩眼,隨機伸手捧了一捧涼水拍在臉上,末了又伸手,將自己一頭烏黑的青絲用一根自做的長木簪將頭發全部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簡單梳洗完,沈隱扯過一旁掛著的圍裙就朝外走。


    “點好了,沈老板。”


    有人高喊一聲,沈隱連忙快走兩步,走到餐桌邊,將幾人點的菜單拿好。


    沈隱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菜單,開口道:“幾位客官點的是小雞蓋被,小鴨蓋被,還有小豬蓋被。”


    那憨厚中年人聽了沈隱念道的菜單點點頭:“是,待會兒請沈老板在幫我打包兩份,我家那兩個女兒,很喜歡你做的小雞蓋被。”


    沈隱點點頭:“好,幾位稍等,餐食一會兒就好。”


    六月的天格外炎熱,沈隱做好餐食,又做了幾分解暑的綠豆湯一起送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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