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大陸東極之城——湯穀,傳承自遙遠中古時代的一座古老巨城,具體已不可考究,但這是大陸斷層史中唯一可以窺見東方人族起源的見證。


    奈何自中古時代王朝消逝之後,這片極東之地再次出現新的聚落,並逐漸形成一個種族——東島族,即東瀛人先祖,他們以湯穀城為中心,發展自己的文明。


    直到大明建國後曆時三代東征拓土,終於取迴這座老祖宗留下的曆史傳承,並設置瀛州府,將湯穀納入大明領土管轄,隨後這股當地新興勢力也隨之歸附帝國,三代以降的皇帝奉行仁孝治國,自然將東島族列為大明子民,曆經百年時間,東島族以瀛州瀛字為正名,處於大明之東為方位,正式更名東瀛。


    可惜東瀛人多年發展依舊處於茹毛飲血的社會形態,大明社會各階層處於無法平等對等的交流,為此三百多年前,大明皇帝一聲令下,將其族貶為奴隸階層,後續即便朝令夕改,反反複複,依舊難以擺脫奴隸身份。


    隨著社會階層的矛盾不斷加深,數年前東瀛人終於發起史無前例的叛亂,奪取湯穀城,攻入瀛州府,宣稱獨立建國,自號東瀛國。其結果一是導致瀛州承宣布政使司的吳布政使命喪府衙;二是導致大明皇帝率軍親征,北伐韃靼的軍事行動虎頭蛇尾的結束。


    至此這場瀛州平叛之戰正式打響,戰爭初期就呈現碾壓態勢,大明東征軍團曆時半年就將瀛州九成收複,隻剩下城高壕深的湯穀被敵人牢牢占據。


    經過大明朝堂數次商議,為了保證湯穀城不被戰爭徹底毀壞,以及不想讓將士因為這座高城折損過大,而采取圍困的手段。


    大明沿海各府縣民兵也正式開啟軍演大練兵,每隔一季度不斷換防練習攻城,正式軍團則在一旁看戲,偶爾當當救生員,把因自己操作不當受傷的民兵扛下來,或是指揮一番怎麽行動比較好,這場火熱的大練兵持續到現在還沒有結束。


    正規軍團這邊采取半年一輪換的製度,畢竟也要體諒人家家人思念之情。


    焰烏山,緊靠湯穀城的一座綿延數千裏的山脈,也是瀛州唯一一條山脈,除此之外境內皆為平原,其性質與緊鄰聖維森特的西極之森性質相同,裏邊常年幽暗無光、陰森異常,若想入山的狩獵者和伐林者,必須膽大心細,否則難以全身離開。


    不過近日來,由於軍需案的不斷發酵,這處透露著詭異和特殊的焰烏山一下子成為普通老百姓飯後飲茶的談資,很多人懷疑其中有寶貝,但是卻有不敢深入,因此謠言滿天飛。


    而今日,焰烏山熱鬧非凡,靠近山口十裏左右的地點,一群錦衣衛圍著數十輛的馬車不斷來迴搜查,似乎出了什麽事。


    “媽的,這幫閹狗,竟敢陰我們!”一名錦衣衛千戶惡狠狠的說道。


    “好了,百川,有這個功夫還是好好想想怎麽破這個局。”裴裕也是緊皺眉頭,感到一絲擔心。


    “我就想不明白了,他們怎麽敢的啊!”丁百川語氣不善。


    “這算什麽,他們更大的事兒都敢幹,區區一樁軍需案有什麽了不起的嗎?”裴裕看著一輛輛裝載軍械和糧草的大車,心中暗歎,這些都將化作敵人手裏的殺器砍向大明的士兵啊!


    “你們倆啊,以後可是要往上升的人,這個眼光能不能練好點。”徐順帶著親信溜達一圈過來,臉含笑意。


    “拜見僉事。”裴裕和丁百川連忙見禮。


    “所以不打算再看一遍嗎?”徐順身披披風,找個石頭坐下,笑著指點道。


    “嗯?難道?”裴裕腦袋轉得快,目光一閃,立馬走到一輛運糧的馬車,抽刀一捅,裏邊瞬間流出一捧新鮮的穀米:“這不是陳米!”


    “小董,你把之前的情況和裴千戶和丁千戶說說。”名為董一鳴的親信錦衣衛把總督府和三法司的秘密聯絡說了出來。


    “莫非是三法司和總督府做的局?”裴裕暗暗思考。


    “你們說的這些有啥聯係嗎?”丁百川有些呆頭呆腦的問道。


    這讓徐順有些無語,這孩子當初是誰招到錦衣衛的,就這樣的都能幹到千戶一級嗎?


    “裴裕,你給他解釋一下吧。”徐順接過董一鳴遞過來的酒壺,緩緩抿了一口,瞬間渾身暖和,通體舒坦。


    “按照《對瀛州平叛後勤處理》的相關條例,大明各府縣除開瀛州府本地外,運往前線的都需要是陳糧,這是因為全國東西南北各地的環境原因,不能統一種植和出新糧,為了保證前線用度,采用陳米,但瀛洲本地不同,由於路途近外加環境統一,是可以實現新糧供給,這些年一直如此,而今年的新糧還沒有運往前線,原本應該在府庫裏存放。”裴裕一字一句道。


    “如今幕後黑手沒有出現,這些藏於焰烏山的軍需來路指向錦衣衛,再加上被人刻意隱藏起來的東廠清單,我們自然第一反應是東廠陰我們,而新糧的矛頭又直至總督府,這樣一來三方勢力都被卷入其中,唯獨三法司被摘得幹淨。”裴裕把事情大致分析一番。


    “越幹淨的人往往就是那個最大的主謀。”徐順總結。


    “如此簡單的伎倆,對方這是故意的?”丁百川摩挲下巴。


    “最大可能是對方根本不在意這點破綻,他們要的就是潑髒水,打擊錦衣衛和東廠,要是能在不發現的情況下,最好讓東廠和錦衣衛打起來。”裴裕越想越感覺脊背發涼。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好算計是吧?要是這裏邊真有總督府發力,那咱們這趟瀛州之行就可以宣告提前結束了。”徐順毫不在意的喝著酒暖身子。


    “那僉事是如何打算?”裴裕躬身問道。


    “可以這麽說,總督府作為瀛州最高軍政治理機構,外加聖上對靖海侯恩寵有加,我們動不了,對方也不會直接了當的阻擊我們,所以我們隻有一個要應付的。”徐順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三法司!”丁百川這迴反應快了一拍。


    “屬下以為對方的後手不會這麽簡單。”裴裕有些擔心。


    “裴裕你記住本僉事的一句話,現在的軍需案,真正幕後黑手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有限且有效的政治博弈才是根本。”徐順輕笑一聲提點對方。


    “所以意思是?”裴裕難以置信的看著徐順。


    “意思是對方的下一步是借助這個局攻訐我們和錦衣衛,而不簡單的尋找背鍋的。”徐順目光幽幽。


    整個大明帝國中央朝廷由四股政治勢力組成,分別是:武勳、文臣、錦衣衛和東廠,前兩者是獨立於皇帝存在的軍事政治集團,後兩者是依附於皇帝存在的近臣宦官集團,但是不論怎麽說,東廠與錦衣衛都是天子手中的尖刀,而武勳和文臣是朝廷的支柱。


    這樣的局勢下,皇帝更加能夠大權在握,實現個人專製。


    “這?”一瞬間裴裕思緒萬千,不禁輕聲詢問:“這為難的可能不是我們。”


    “當然,我們這些馬前卒可沒有那個資本讓人家故意為難,他們衝著的就是那位。”徐順起身抱拳向西行禮。


    “聖上嗎?”三人心裏暗暗心驚,不敢出聲。


    “你們仨不用這麽緊張,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咱們錦衣衛上有陸指揮使,這點小事,跟咱們沒關係,不要想太多。”徐順拍拍裴裕肩膀。


    “我們就這麽幹等著?”丁百川疑惑道。


    “錦衣衛可沒這種作風,他三法司做了這麽一大桌子菜,咱們不應該賞臉好好品嚐一番嗎?”徐順冷笑一聲。


    “他們想暗算我們的話,和東廠是否能夠合作破局呢?”裴裕思慮道。


    “東廠,怕是這迴要倒大黴,自身難保怎提合作破局,這次我們錦衣衛自己來破。”徐順大手一揮,自信十足。


    “僉事已有良策?”


    “你們的小兄弟沈煉可不在此處。”徐順的‘歪嘴笑’愈發猖狂。


    “沈煉?”這貨確實好幾天沒看到了,裴裕和丁百川對視一眼。


    “難道僉事您派他出去公幹了?”丁百川小心翼翼詢問。


    “這個你們日後便知,這次的局他三法司做的,我錦衣衛何嚐做不得。”想到此刻正在湯穀城內撒歡的某人,徐順自信心爆棚,隻要這小子擒殺敵酋,平定叛亂,你就是再來一百個軍需案的鍋,我徐順都能穩穩接住再甩迴去,這就是執先手的好處。


    看到如此信心滿滿的指揮僉事,三人心頭同時冒出一個疑問,難道我們也有後手?


    但是徐順始終忽略一個問題,那就是白某人要是出師不利掛在湯穀,或者根本沒有完成既定目標,那麽三法司這口大鍋非得拍殘這迴的錦衣衛。


    而他最根本的信心在於白靜遠帶來的一封張之恆的信,信裏一方麵闡述瀛州的危局,一方也是對徐順等錦衣衛的支持,最後也是淺淺提了一嘴白某人這個陰比的實力,先天巔峰,尼瑪,這個級別錦衣衛隻有一人,那就是陸績陸大指揮使,而且基本不會出京城,常年駐紮皇城錦衣衛總衛所,隨時聽候陛下傳召。


    再有一位便是皇宮禁軍大統領也是這個級別,負責陛下安危的保鏢頭子。


    這二人都是朝廷明麵上可見的,現在來一個白靜遠,這以後的江湖武林不得卷瘋了,無所謂,對於徐順來說你一個江湖人,盡情卷去吧,反正也挨不著錦衣衛,最好卷死整個武林,這樣天下才算太平。


    遙望遠天,一縷縷冬日陽光穿破雲層揮灑而下,從瀛州府而來的官道上,一眾東廠番隊卷積著狂風唿嘯而過,方向正是焰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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