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姥宮裏處處張燈結彩,已經登基為大新皇帝的南洛天舉著金樽,大笑著邀請眾臣同飲。


    “父皇,我們何時去追殺大夏餘孽?”南天養望著誌得意滿的父親,有心提醒道。大夏皇族直係血脈一日不除,大夏國運金龍便一日不死,大新的國運在大夏國運的壓製下,成長極其緩慢,根本無法形成金龍。


    “我兒盡管放心,灰狐國已經同意與孤聯盟,派出大軍假裝相助劉續凝,其實根本是以擊殺前朝餘孽為目標的。”南洛天哈哈大笑,肥大的肚子顫動,差點將他麵前的桌子彈飛。


    “陛下英明,竟然能說動灰狐國主,與我們一起共扛大夏!”南洛天的愛將如今的左相安元祥恭恭敬敬地給安洛天遙遙敬酒道。


    “哈哈哈哈,”南洛天笑得更猖狂了,他得意地道,“劉續凝做夢也想不到,他花大價錢請來的灰狐軍竟然是來殺他的,真想知道他當時的臉色有多麽精彩啊!”


    鄂貴妃依然坐鎮安寧宮,三皇子作為大夏皇室的正宗,暫時和安寧宮的國運金龍連在一起,承載著最後的光明。劉續凝依然在陷龍嶺和眾將軍們周旋,藍塵兮悄悄地找到了父親,並讓父親為她準備好毒藥。父女二人抱頭痛哭,都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大仇需要有人報,而能為他們報仇的,隻有天子。


    太子已經平定了中原,正在向西北進軍,因為繞了一個很大的圈子,很快就可以和李太阿會師了。


    李太阿被困在定遠城已有一個多月了,有傳令兵來報,幾座大型戰備倉庫裏的糧草都不多了,李太阿不能再繼續防守了,他必須要反擊,城外的叛軍一直圍而不攻,偶爾攻城也隻是小打小鬧。他數次派人去求援,但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迴來。每當做飯的時候,他都有仔細觀察叛軍的煙火,發現叛軍足有十萬餘。雖然叛軍每日在城下叫罵,且每次出洞的人都不多,但是老謀深算的李太阿知道,那都是叛軍的陰謀,隻為了勾引他出城。然而如今,糧草不多了,他必須要做出抉擇了。


    “父親,孩兒請求夜襲敵營,”李太阿之子李少白得知糧草不多後,馬上去找李太阿請戰。


    “不可!”李太阿拒絕道,“敵軍勢大,我們當從長計議!”李太阿沒有同意李少白出城,李少白無奈之下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並發現了叛軍的虛實。


    迴去之後,李少白就安排手下的精銳好好休息,等到當天晚上,趁著李太阿與眾將議事,李少白偷入他的書房,拿走了他的印信,然後率領手下五十名精銳斥候,用飛爪鉤住城牆,在陰暗處悄悄地滑下,出了定遠城,向著叛軍的大營摸去。他們全都身著黑色緊身衣,拿著小弩和彎刀,一個個目光銳利,在平地上奔走如飛,偏偏一絲聲音都沒有。叛軍的巡邏兵一趟又一趟的來迴走過,即使在深夜裏,也毫不放鬆。他們高舉著明亮的火把,仔細查看著每一個角落,生怕放進去哪怕一隻老鼠。


    “難怪之前派了那麽多人也沒能迴去!”看到叛軍的布置,李少白不禁感慨,“既然他們巡邏的如此嚴密,他們裏麵一定有問題!”


    斥候們利用每一處暗影悄悄的前進,李少白做了個手勢,立即有一個瘦小的斥候如影子般跑出去,在叛軍巡邏的空隙中,趴到一個小坑裏躲了起來。他從背後拿出一個帶孔的小竹筒,他將小竹筒打開,從裏麵倒出來一隻大老鼠。他將大老鼠向著叛軍巡邏的隊伍丟了過去,巡邏的隊伍聽到聲音,趕緊過去查看,趁著這個空隙,李少白帶領著斥候們悄悄地穿過了封鎖線。


    叛軍的大營裏,營帳連綿不絕,廣闊無邊,如同天上的星河。稀疏的巡邏隊偶爾走過,都是無精打采的。大營裏燃燒的火把也不多,很多地方都是一片黑暗。“果然有問題!”李少白觀察了一會,讓斥候們分頭行動,仔細刺探情報,他自己則奔向了最近的一個營帳。


    李少白先是摸到了營帳的外麵,側耳傾聽,發現裏麵十分的安靜,不同尋常的安靜,連睡眠的人的唿吸聲都聽不到。於是,他悄悄的掀開了營帳的門簾,卻發現裏麵坐著好幾個人。他拿一個小石子彈了進去,石子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可是營帳裏的人根本不為所動。李少白翻身進了營帳,一種恐怖的氣氛讓他有一絲不適。他甩了甩頭,睜大眼睛看著營帳裏的人,發現他們全都背對著自己。他將輕身的功法用到了極限,慢慢的來到那群人的另一麵,赫然發現,那些根本不是人。


    那是一堆稻草人,他們穿著叛軍的衣服,不仔細看的話,和真人差不多。“原來如此!”李少白突然明白了,原來叛軍根本沒有多少人,他們白天的時候除了出動正常的士兵,還會用稻草人偽裝更多的軍隊,再加上他們生火的時候,明明隻有一萬人,卻偏要製造十萬人的灶台,升起十萬人的炊煙,這就讓大夏軍產生了嚴重的誤判,以為他們有十萬軍隊,從而不敢出城決戰。這,真的是好計策啊!


    當所有的斥候都聚集在一起後,李少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拿出來一個火折子,將它插到了稻草人裏麵,又吩咐其餘的斥候如法炮製,然後他們就撤退了。等再次遇到巡邏隊時,他們找地方藏了起來,突然,叛軍的營帳裏燃起了滔天的大火,巡邏的隊伍發生了喧嘩,他們跑迴去救火了,斥候們趁機迴到了定遠城下,用力將飛爪扔到城頭,悄悄地爬了上去。


    當李少白翻進城牆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令他十分懼怕的人。


    “父親!”李少白低著頭,望著眼前的高大身影,他小心翼翼地把印信遞了過去,準備迎接來自李太阿的怒火。


    “迴來就好!”李太阿沒有發怒,他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溫和地道,“你長大了,幹的不錯,去集合軍隊吧,咱們出城!”


    定遠城的城門終於打開了,李少白一騎當先,向著叛軍的大營飛奔而去,五千先鋒軍緊緊地跟著李少白的腳步,高舉著兵刃,帶著一腔的怒火,滿身的熱血,要教一教叛軍怎麽做人。


    李太阿帶領著大軍在先鋒軍出發一炷香後,也出發了,這一夜,叛軍損失慘重,有好幾百人直接在睡夢中被燒死,被燒傷的更是不計其數,等到大夏軍到達,他們舉起兵刃隻管殺敵就好了,很多叛軍根本就沒拿兵器,莫說是兵器,很多叛軍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


    這一夜,李少白斬首近百,大夏軍全殲叛軍,一個俘虜也沒要,他們被憋屈的太久了,這一戰終於翻了身。迴到定遠城中後,大夏軍稍作休整,第二日又去攻克了米德城。米德城中有大量的糧草,得到補充後,他們的目標就變成了長寧。


    過了幾天後,太子也來到了米德城,李太阿熱情地迎接了太子,為太子接風洗塵,並宣誓效忠。太子十分高興,他讓李太阿仍舊帶領他曾經的兵馬,等除掉南洛天後,再按功行賞。


    天子仍被困在陷龍嶺中,他再次命令眾勤王部隊北上卻被拒絕後,在木屋裏大發雷霆。藍塵兮為他端來一碗她親手做的小米粥,天子望著眼前的愛人,艱難的把那碗粥喝下。“愛妃,這江山,孤不要了吧!”天子將碗放在一邊,兩顆眼睛深情地看著藍塵兮,顫抖地道,“在孤心裏,沒有什麽能比愛妃更重要。”


    “陛下!”藍塵兮的臉上突然湧出了淚水,她跪地而拜,深情地道,“請陛下以江山為重,臣妾隻是一個女子,死不足惜,陛下怎可因為臣妾而放棄天下呢?況且臣妾獨得陛下的恩寵多年,更是福澤族內,藍氏一族皆享盡了榮華富貴。今天該是藍氏還賬的時候了!請陛下顧全大局,莫要因臣妾而負了眾將軍,負了天下!”


    “愛妃無需多言!”天子震怒,雙手顫抖地更加厲害了,“倘若要放棄了你才能保命,才能保住這個天下,孤還算什麽男人?孤此生能得愛妃,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世人皆道孤為天子,殊不知愛妃更是下凡的天女?亂臣賊子,都是亂臣賊子!”


    “陛下息怒!”木屋內,天子早已遣散了眾多的近臣,隻有藍氏一族,李總管還有敏兒還在其內。見到天子發怒,藍氏族人還有李總管和敏兒趕緊下跪。


    “陛下!”藍塵兮哭的已經有些顫抖,她哽咽道,“倘使昔日親賢臣而遠小人,又何來今日之禍亂?全都怪臣妾識人不明,才使陛下重用安洛天,奈何此人狼子野心,到處收買官員,人人都為他說好話,表麵臣服,暗地裏卻招兵買馬,勵精圖治,趁陛下毫無防備之際突然發動叛亂,這皆是臣妾的罪過。還請陛下賜臣妾一死,堵住天下人之口,畢竟人言可畏……”


    “住口!”天子爆喝道,“世人愚昧,怎知你我二人之心?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隻要能和愛妃在一起,這天下,孤真的可以不要啊!”


    “請陛下三思啊!”李總管再次叩首道。


    “滾!”天下怒喝,一腳將李總管踹倒。李總管再度跪好,恐懼之心蔓延,完全不敢擦拭臉上傷處流出的血,膝行幾步,重新跪到天子的近前。


    “陛下,你可以不在乎人言,但臣妾不能;你可以放過安洛天,臣妾也不能。這天下悠悠眾口,皆隻為討伐臣妾一人。若臣妾死,則陛下可保一世之英明,帝國可保萬世之基業。臣妾先行一步了,請恕臣妾不能再侍候陛下左右。請陛下一定要殺了安洛天,為臣妾報仇!”藍塵兮一口氣說完,突然從懷中掏出毒藥,在箭不容發之際一飲而盡。於此同時,她隨身所配香囊中的還魂丹突然消失,在她的頭部有不可見之光華一閃而逝。


    “愛妃!”天子哽咽,淚落如雨。向著藍塵兮急奔兩步,跪坐於地,將愛人抱在懷中,奈何伊人已去,紅粉不在,蘭貴妃再也不能於他懷內承歡。此刻,寒風突起,烏雲湧來,天空電閃雷鳴,似有蛟龍在鬧。一場大雨頃刻而至,仿佛在為天子懷中有著大夏第一美人之稱的蘭貴妃送行。


    “娘娘慢走,等等奴婢!”敏兒也拿出毒藥吞了下去,黃泉路上,有個待她如親妹妹般的主子等著她來照顧,雖然她的主子希望她能好好活著。


    “啊”天子連連怒吼,“亂臣賊子,亂臣賊子,都是亂臣賊子!” 兩縷白發悄然爬上了天子的兩鬢,他的眼中亦爬滿了血絲,通紅一片。此刻天子的形態,簡直就是狀如厲鬼。


    “請陛下下令誅殺藍氏一族!”李總管流淚叩首,“莫要負了貴妃娘娘的一番心意啊!”


    “陛下,臣等皆是死罪,請陛下下旨!”藍常允和藍玉林以及藍玉林的妻子,藍晴雪以及她的丈夫跪拜在地,眼中有著濃濃的不甘,但更多的是堅定。


    “下旨,”天子咬破嘴唇,瞬間蒼老數十歲,鮮血在他的嘴角流出,他也感覺不到疼痛,隻是極度悲憤地道,“將藍貴妃拉出去活埋,貴妃一族有罪,凡身高超過馬車扶手的,一律誅殺!”


    “謝陛下”!藍氏族人最後一次叩首,亦是訣別。


    雨中,數十人人頭落地,鮮血噴湧,被雨一衝,宛如一條小溪。


    李總管親自含淚用三尺白綾纏繞蘭貴妃屍體的玉頸,又親率數名親衛用將貴妃的屍體埋葬。


    眾勤王將領見到蘭貴妃已死,又看到藍氏一族被誅,終於俯首而拜,共同發聲道,“願為天子出征”。


    天子在漏雨的木屋裏踉蹌幾步,跌倒在地。他渾身濕透,流過臉頰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藍塵兮登仙了,天子如今唯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報仇。他要親手殺掉南洛天,他要將南洛天碎屍萬段,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夜後,強撐著精神,虛弱地坐到了馬車裏,向著北方行去。


    李總管坐在車夫的旁邊,大聲喝道,“全軍出發,奪迴長寧,誅殺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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