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太陽火辣辣的,曬久了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會發疼,安全帽裏頭發都濕透了,汗水沿著額頭不停地滑落下來,有些還會落到眼睛裏,疼得慌。


    沈智亮累得要命,忍不住問旁邊的工人:“要幹到啥時候啊?”


    工人抬頭望了望天:“早著呢,現在頂多才十點鍾,起碼得幹到十二點才能吃飯。”


    不是吧,他已經累得跟條死狗一樣了,居然才過了兩個小時?


    他這輩子沒覺得兩小時有這麽漫長過。


    終於熬到吃飯鈴聲響起,周圍的老工人把工具一扔,招唿他:“小家夥,吃飯去。”


    沈智亮感動得差點哭了出來。


    趕緊跟著去吃飯。


    工地上的夥食還算不錯,大米飯管飽,有菜有肉,沈智亮肚子“咕咕”叫,看著別人碗裏油汪汪的大肉塊直流口水。


    好不容易輪到他了,打菜的大姐舀了一大勺大白菜到他碗裏,然後甩了甩勺子:“好了,走吧!”


    沈智亮:“不是,還沒給我肉呢!”


    打菜大姐:“你新來的吧?新來實習的就這樣!”


    後麵的工人不耐煩起來:“打完趕緊走啊,別礙事,別人還餓著呢!”


    大夥兒都知道,工地上沒有新來的不能吃肉的規矩,但也沒有招收童工的規矩啊!


    所以大夥兒心裏都有數,這就是被家裏長輩送過來這兒受教育的,就得讓他多吃點兒苦頭,才知道能有學上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工人們一個個都兇巴巴的,沈智亮委委屈屈地也不敢吵,蹲在一旁沒滋沒味地吃了起來,雖然隻有青菜和飯,但他還是吃了個精光,沒辦法,太餓了。


    吃完飯有一個多小時休息的時間,也沒別人理他,沈智亮又累又困,隨便找了個地方靠著就睡了過去。


    正夢見他姑姑帶他去吃大雞腿呢,忽然被人踹了一下,一個大嗓門在耳邊響起:“別睡了,開工了,趕緊幹活去!”


    沈智亮艱難地站了起來,發現不歇還好,歇了這麽一會兒,居然全身都酸疼起來,手腳抖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一想到還要像上午一樣幹半天的活,他就感覺像是天要塌下來了一樣,在大街上當乞丐餓肚子的那兩天都沒有那麽辛苦。


    “哥!”他可憐巴巴地懇求主管,“我太累了,再歇會兒行不?”


    “想歇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們這兒的規矩,不幹活是不管飯的,你下午要是不幹活的話,今晚就沒飯吃了,今天也隻算半天的工資,你願意就行。”


    沈智亮一聽,連忙說:“行,我隻要半天的工資,今晚也不吃你這兒的飯。”


    他想好了,晚上迴去姑姑或者姑奶奶肯定會給他做好吃的,到時候他就抱著她們大哭一場,說什麽也不在這工地上幹了,讓姑姑幫他換一份輕鬆點兒的工作。


    幹工地實在是太苦了啊!


    工地主管見他不肯幹活,也沒理他,沈智亮跑到工地門口,眼巴巴地等著姑爺爺來接他下班。


    早上許廣進帶他來上班,是搭了公交車的,他不懂這個,不敢自己隨便跑,怕又跑丟了,隻好這麽等著。


    這一等,就等到了太陽下山。


    工地上的工人們都吃完晚飯了,沈智亮餓得饑腸轆轆的,卻一直沒等來許廣進。


    工地主管打著飽嗝走過來:“你在這幹嘛?”


    “我等我家親戚來接我下班。”


    “下什麽班,你看咱們工地的工人哪有下班的,吃飽了還不趕緊洗洗睡了,明天早上開工可別起不來啊!”


    “我沒吃飯。”


    “哦,對,你下午沒幹活,沒飯吃,那也得早點睡,明天要是遲到了,那可連早飯都沒了啊!”


    “不是,我,我難道不能迴家了嗎?”


    “幹完這個月,月底能休一天,就能迴去,平時沒有特殊情況,一般都不能出去的,這是工地的規定。”


    沈智亮慌了:“可是我,我不知道,我啥都沒有……”


    “鋪蓋行李是吧?有,你親戚都給你送過來了,在我那兒呢,走,我帶你去宿舍。”


    沒想到許廣進真的把他的鋪蓋和衣服都送過來了,這是鐵了心要把他送到這裏吃苦啊!


    沈智亮跟他家其他男人如出一轍的窩裏橫外麵慫,雖然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可也不敢怎麽樣,乖乖地跟著主管走。


    工人們住的地方是在工地旁邊搭的板房,不通風透氣,一進去就悶熱得像蒸籠一樣,還彌漫著一股腳臭和汗臭混合起來的氣息。


    還是大通鋪,一大塊床板,每個人把自己的鋪蓋往上一鋪了事。


    主管指著最角落的一個位置:“你就睡那兒。”


    沈智亮可憐巴巴地自己抱著鋪蓋過去了。


    主管迴去之後向大老板匯報情況。


    這是他第一次見大老板,沒想到這麽大集團公司的老板居然是一個這麽年輕英俊的小夥子,但他雖然看著年輕,身上的威嚴和氣勢一點兒都不少。


    這主管手底下管著上百號工人,平時也得夠兇夠狠才能鎮得住這幫人,可是在這年輕的大老板麵前卻連大氣都不敢出。


    事無巨細地把沈智亮今天在工地上的表現都說了。


    這時有人進來,小聲說:“那孩子在宿舍裏哭呢,估計也餓得夠嗆,要不要給他送點吃的過去?”


    主管看向謝今朝。


    謝今朝:“不用,就讓他餓著,一時半會的餓不壞,這孩子的品性還得好好磨磨,就交給你們了。”


    “是是是,謝總您放心,這段時間我們一定讓他好好見識一下出來打工有多辛苦,以後迴到學校保證會好好珍惜學習的機會。”


    “行,那就辛苦你們了。”


    這要是別人,謝今朝還懶得管呢,也就是媳婦兒說這好歹是她從小幫忙帶大的孩子,就是這幾年被家裏教得性子有點歪了,想試試看能不能掰正過來。


    那就試試看吧!


    甚至連這孩子暫時扔在工地上不用管他,謝今朝決定先找沈巧英夫婦聊一聊,當然主要是沈巧英,這個姑姑他覺得不錯,挺有腦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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