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家兩聲掌聲之下,宴席就開始了。


    先是琳琅滿目、香味逼人的宴席被端了上來,上一道菜就唱一次名,大家都知道這些菜式花了心思,更加感歎梅府的奢華。


    就連小小的涼菜都是從南邊送來的食材做的。


    而後,絲竹聲起,戲台子上演起梅夫人最喜歡的《貴妃醉酒》。


    演到精彩處,被簾子隔開的男女坐席同時爆發出如雷般的掌聲。


    很快,酒足飯飽,就到了獻禮的環節。


    其實一般是沒有這個環節的,這個環節說是獻禮,實際上是給適齡男女提供表演的舞台,變相的相親罷了。


    禮物都隻是作為鋪墊罷了。


    一開始能獻上的禮物都是南邊來的布匹、北邊來的玉石,哪裏來的孤本、琴譜之類的。


    文雅得很。


    突然有個女人站起來,很驕傲地拿出一個玉佛擺件呈了上來。


    梅夫人見過不少好東西,這玩意兒水頭不錯的,她多看了兩眼。


    “錢夫人有心了。”梅夫人和她寒暄了幾句,隨後就請丫鬟把東西收起來了。


    錢夫人走到吉祥身邊,裝模做樣地轉了幾下,伸手就要扶上風扇。


    “林姑娘啊,我這人就是心直口快,大家都送些書畫擺件,多風雅,你送個這...會不會...”錢夫人用手帕捂住嘴,眼睛咕嚕咕嚕轉,一副突然發覺自己說錯話的樣子。


    吉祥看她跟看猴哥似的,猴哥可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不可能有同胞妹妹。


    哪來的人啊?第一次見麵就有這麽大的敵意?


    “有什麽話就直說。我是村裏出來的,不懂你城裏的彎彎繞繞,想說什麽張開嘴巴說,別拿那皺巴巴地眼神看著我,我又沒多長一張嘴。”


    她能感覺到這錢夫人在針對她,不知道為什麽,但不能吃虧。


    吉祥覺得跟這人周旋也是真沒意思,不給她們任何施法的機會,任她們魑魅魍魎,她自有她的刀槍棍棒。


    不少人躲著,等著看笑話,卻猛地一怔,她們從小被所謂體麵規矩地教養,會的都是綿裏藏針膈應人的那一套,冷不丁給人這個坑,拉著人跌進去淹死,那會有說話直白,恨不得上手打人的這一套。


    話被人挑明了,就說明人家不稀得接招,別自討沒趣。


    “林姑娘說笑了不是,今日梅夫人壽辰當然是要和和美美的,當然是要說些討趣的話,讓大家樂嗬樂嗬。錢夫人這不是好奇嘛,你就諒解一會,說說緣由。”有人湊上來打圓場。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想讓我被大家樂嗬樂嗬呢!”吉祥無所謂地摸摸袖口,錢夫人等想挑釁的人臉色難看。


    她活了幾十年,什麽時候不是被人捧著,怎麽這個時候堵得說不上話。


    “不過...”吉祥話鋒一轉,“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吧。”


    她走到大風扇跟前,示意一旁的丫鬟端著盤子上前,將盤子裏的冰放在手搖大風扇背後的筐裏,然後丫鬟就搖起手搖風扇來。


    這什麽操作?


    大家都沒見過,視線全部都集中過來了。


    一開始,大家隻能感受到一陣陣風伴隨著轉動的扇葉而來,對四月來說,這風倒也合適。


    錢夫人剛端著夫人架子坐到位置上,絲絲涼風迎麵而來。


    風大,涼爽。


    “累嗎?累的話,換我。”吉祥接過丫鬟手裏的轉軸,用力猛搖起來。


    風大,唿嘯!


    圍在亭子周邊的簾子被吹起,流蘇叮當作響,好些夫人趕緊起身走到風扇後頭。


    免得吹壞了今日精心準備的妝容。


    錢夫人幾人沒緩過神來,在原地站了一會。


    隻那麽一會。


    頭發也亂了,身上也沾到了飛起的菜葉子。


    “啊啊啊—你敢這樣對我?”


    “夫人您怎麽了?”吉祥一臉好奇,“不是要我給大家展示展示嗎?是我這風吹得太大,傷著你了?你不知道,我們村裏熱,沒這麽大的風,不解暑的。”


    人在說話,手上的動作而可不會停下。


    什麽人啊,莫名其妙就欺負人,還真當自己軟柿子。


    管理趙錢孫李夫人,欺負人的都不是什麽好人。


    “吉祥姑娘,快歇歇吧,沒得等會手酸了,吃不了飯了。”梅夫人看著她們鬧了一會才製止,這些貴婦人仗著家中一點銀兩整日在宴會上胡作非為,就要有個強勢的,搓搓她們的銳氣。


    一天天的,飯不好好吃,就拉幫結派,說那沒用的話。


    在場的都是人精,剛才鬧那一場,要是有心的,早就出來製止了。


    看來梅夫人也不大待見這幾個人,以後還是不要往來了,免得被拖累。


    吉祥乖巧地走到梅夫人旁邊,梅清清和梅琳琳兩人跟著走過來,三個小姑娘站在一塊,跟春天的花兒似的,叫人忍不住多瞧幾眼。


    “梅夫人,你就這麽看著—”錢夫人說話間,被梅夫人冷冷地瞪了一眼。


    “錢夫人,你也到這歲數了,也別跟孩子惱了,等會鬧急了,誰都止不住的。”梅夫人淡淡飲了口茶,“紙鳶,帶幾位夫人下去換身衣裳,天氣還涼,酒水沾著,沒得等會著涼了,我們擔待不起。”


    梅夫人不是拎不清的人,人家小姑娘和自己的兒子女兒交好,找來了從沒見過的好玩意兒祝壽,偏偏這群人舌頭長,非得上前掰扯兩句,叫人生厭。


    錢夫人也不敢多話了,錢家在樂慶府隻是數得上名字的富戶,在權勢上是不如梅府的,隻能恨恨離去。


    大家也沒被錢夫人掃了興,反倒是不少人圍著這風扇看,要三伏天用上這東西,還不知道多涼爽呢!


    梅夫人也沒阻止,好一會兒才把橫擋在中間的簾子放下來,讓想表現的小輩上去表現表現。


    吉祥則是該吃吃,該喝喝,啥事不往心裏擱。


    “有意思,但真有意思!”幾個男子從亭子上往下看,正好看到吉祥和幾個夫人鬥嘴,翟家小公子樂嗬嗬地看著吉祥。


    梅耀祖揉了揉眉心,謝兄啊,你要是再不迴來,你家都要被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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