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麽有空過來啊?”老喬給吉祥挪了個位置,讓她能塞在一起吃麵。


    “過來求縣令大人給點人。”吉祥吸溜了一口麵,勁道!


    小六咬了一口蒜頭:“那你可解決了縣令大人的煩惱了。本來那五六千人開春要送到各個村裏去的,但是現在大家都忙著育苗、插秧,根本沒空管。春種剛結束,大人又忙著讓跑船的事情,沒空安排,現在還在縣城門口的棚屋住著呢!”


    “我也帶不走太多人。那些人就沒想著自己找工作?這麽多人應該有點技能,不至於還待著。”


    “唉,僧多肉少啊。”李縣丞坐下,示意他也來一碗,“縣裏一年招工人數都很固定的,就算有什麽工程也緊著親戚好友,縣裏以前的居民,對於外來的難民,沒那麽容易接納。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啊。”


    康平縣也不是每個商戶都能像吉祥一樣,在短短兩年裏就能奮鬥出這麽多資產,創造這麽高的產值,招幾百人做工。


    吉祥被李縣丞佩服的眼神看得有點不自在,不自覺挺直了腰杆。


    吉祥想起碼頭擴招,按道理商、客船來往應該很多才對,後來又想起來,現在還沒入夏,船隻往來不多,那些難民日子不一定會好過。


    想起已經被各家商戶帶去的那一千人,也算是格外幸運了。


    起碼在別人苦苦找尋生計的時候,他們已經落戶,尋得一口溫飽了。


    “吃完了,您帶我去選些人唄,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娃、口條伶俐的少年或者婦女都行。”


    吉祥想著青壯年她就先不要了,她主要是找能銷售的人,對於身體狀況、年紀大小倒是要求不高,青壯年機會多,就先不要了。


    “就現在吧。”縣丞快速喝了兩口麵,站起身來往外走,生怕吉祥反悔,能救一家是一家。


    她無措地看了眼衙役們,發現大家都在用眼神送她離去,她也隻好放下碗筷,跟著走了。


    剛到棚屋,她就被眼前的情形震撼了。


    棚屋確實很多,在城外形成了一個大圈。


    好多人,好多衣衫襤褸的人,麵色麻木,或是站、或是走,失了魂的擺動軀體。


    就連最活潑好動的孩子,也窩在角落裏,無神地看著野草枯枝。


    深深的悲傷突然襲來,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她經常感覺到無力,無力靠自己的力量去拯救這些人,而這一刻,無力感達到巔峰。


    在縣令大人以工代賑的情況下這些人的生活依舊不好過,人太多了,但錢就那麽點,地也開了幾百畝了、城門口也修好了,這些人也就是過年那段時間還能吃好點,但現在沒田、沒錢、沒地也沒工,走投無路,都隻能龜縮在這裏。


    她重重歎了口氣,也難怪李縣丞這麽著急。


    即便她隻帶走一個家庭,那也是能有一個家庭存活下來。


    “吉祥,你怎麽來了?”正巧縣令大人帶著一群人走過來,吉祥認出來是瑞安縣的縣令。


    “吉祥姑娘來招幾個工。”李縣丞迴答道,“有一個村子完成了春種,昨日村長說可以接收十幾戶人家,縣令大人您看你要不要先挑挑?”


    去村子裏也不會比現在好,隻是人不在這裏窩著,大家看著心裏不難受罷了。


    “去吧,多找些。”梅縣令帶著點希望看著吉祥,百姓們太苦了,現在已經是三月裏了,縣衙賑災銀發了,庫房裏的糧食也熬完了,現在難民還沒有暴動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吉祥點頭,跟著李縣丞離開了。


    瑞安縣的縣令和他帶來的人也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即便梅縣令憂心忡忡,但他還是羨慕。


    這七千人來到了康平縣,熬過了三個月,除了幾個老人以外,這裏很平靜,沒有暴力事件。


    不得不說,梅縣令的治理水平在自己之上。


    瑞安縣接收五千名難民,一味發粥,沒有安排,隻想著開春把人送到各個村莊去,可是春天還沒開始就發生了難民搶劫、大批量難民死亡、村民拒收的事情。


    他是來康平縣學習經驗的。


    隻是賑災銀也發光了、糧食也吃完了,他現在隻能等著天氣好點,能把人送走了。


    有對比就有傷害啊。


    梅縣令帶著瑞安縣縣令迴了城裏,期間瑞安縣縣令還感歎了幾次縣城裏居然一點不受影響。


    梅縣令無話可達,他的目標不隻是收留難民,他還希望能讓這些人正常生活。


    和瑞安縣縣令誌不同,突然間也沒有很多話要說了。


    吉祥在李縣丞的帶領下找到了十個少女、五個少年還有七個口條伶俐的婦人,連帶他們的家人有九十人了。


    還有一家子居然會打理藥材,在逃難前是在山上采藥的藥郎。


    吉祥又挑了個三口之家,湊滿一百人。


    或是眼神清澈,或是口條伶俐,或者憨直認真。


    這一批她自己挑的人,她能信得過。


    這一百人被吉祥帶走的時候,可能有幾千雙眼睛注視著她。


    等走到稍遠些,她才停下,跟這些人說話。


    “你們不要害怕我會對你們怎麽樣,我對你們沒有惡意。你們是李縣丞在這些日子裏觀察到的品性不錯的人,因為我家有工要做,才找上了你們。”


    有個女孩子已經瘦得脫相了,顫顫巍巍地舉起小手:“請問我能做什麽呢?”


    “別著急,我會安排。你們隻要知道,跟著我迴去,有吃穿,能溫飽。我不會讓你們做燒殺搶掠的事情,隻是做生意需要人手。”


    還是有個小少年不解。


    “我們什麽都沒有,你帶我們走,你得不到你想要的怎麽辦?”


    “不怎麽辦。”吉祥清了清嗓子,“剛才我選了二十二人,這二十二個人會被我塞進學堂裏,一個月為期,若是學會了千字文,我就帶在身邊,在府城或者縣城幹活。而這二十二個人的幾人白日裏就要做工抵這些人的束修,可以去種地、撿柴、養雞養鴨養豬,用你們的勞動來報答我。”


    李縣丞都震驚了,居然先讓人讀書。


    吉祥是覺得要做銷售也要有文化水平,別的不說,看得懂千字文,會寫自己的名字,起碼看契書的時候不被蒙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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