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棄!”江歲晚拚命擦著他唇瓣上不斷溢出的血,“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你別這樣,換迴來!”


    “我不值得你這樣,沈棄,你不是說很痛嗎?換迴來好不好?”


    “換迴來就不痛了,你……”


    “師尊,你值得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一切。”沈棄打斷他的話:“我不怕痛。”


    沈棄蒼白的笑著,輕聲說:“我隻怕師尊痛。”


    江歲晚幾乎要崩潰了。


    他明明不想要沈棄受傷,不想要沈棄死的。


    他想要保護他的。


    怎麽會這樣?


    是他害了沈棄。


    不僅他江歲晚絕望崩潰,被“鑲嵌”在深坑裏的君羽同樣絕望,他渾身碎裂的骨頭開始一點點長好,不過很快,隨著沈棄的獻祭,他能察覺自己的魂魄開始一點點的削弱下去。


    君羽再也顧不上維持溫潤如玉的形象,尖叫:“沈棄!你幹了什麽?!”


    “你**對我幹了什麽?!”


    身體裏的魂魄一點點的衰弱下去,君羽麵目猙獰,想要靠近沈棄,卻被麵目更加猙獰的小白攔住了去路。


    墨祈和雲霏意眾人見狀也紛紛前來幫忙,其他人忙著忙著應付那些被控製的人,亂成了一鍋粥。


    沈棄沒理會那邊的動靜,虛弱的張了張嘴,問:“師尊,你,可以吻我一下嗎?”


    江歲晚眼淚落下,他沒有猶豫,在沈棄唇瓣上落下一吻。


    沈棄唇瓣冰涼如雪。


    鮮血沾染了二人的唇瓣,紅的刺目。


    不遠處剛剛恢複了一點傷,睜開眼的裴書宴恰好看到了他的小師弟抱著渾身是血的沈棄,低頭吻上去的動作。


    裴書宴:“……”?!


    裴書宴向來冰冷的表情裂開了。


    “師尊如果感到愧疚自責的話,”沈棄笑了,眼睛彎起來,像是月牙似的,襯的那張沾滿血的臉浮現出一點詭異的甜,他說:“那就好好活下去。”


    他吃力的抬手在江歲晚眼角輕輕一點,溫聲說:“師尊,你要記得我。”


    他的聲音帶著虛弱的沙啞,輕淺的像是陽春三月的微涼晚風,卻攜著重若千鈞的力道深深的刻進了江歲晚的骨血和靈魂。


    沈棄說:“我愛你。”


    “別忘了我。”


    一抹鮮紅血跡如同朱砂,隨著沈棄的動作落到了江歲晚的眼尾。


    而後,沈棄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會忘記的,他不會忘記的。


    江歲晚抱著渾身是血的沈棄,淚水模糊了視線:“不是這樣的,你不能這麽做。”


    “沈棄,你不能這樣……”


    明明死的該是他才對。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小白不知何時爬到了沈棄手腕邊,然後看了眼江歲晚,似乎有些傷心的樣子,隨後就化作一道銀白流光鑽入了沈棄的手腕,不見了蹤影。


    與此同時,無數陣法同時凝滯下來,如冰裂般清脆的聲響塞滿了整個空間。


    陣破了。


    眾人也都陸陸續續收到了外界傳訊,說是有魔族人突然出現,但不是來打他們的,反而幫了他們很多忙。


    而且,那場腐蝕血肉的雨,也停了。


    世界好像變好了一點。


    是沈棄救了他們。


    明明是個薄涼嗜血的魔頭,最後卻偏偏成了救苦救難,舍己護蒼生的那個人。


    君羽目眥欲裂的和一眾恢複過來的人戰鬥,感受著身體裏的魂魄一點點的衰弱,然後漸漸變得虛無。


    “不!”


    那些黎宿留在君羽身上的幽藍紋路也在這一刻緩慢的發出了細微的光。


    君羽的動作僵住了。


    而後,那些幽藍的紋路鑽進了君羽的血肉,直擊靈魂。


    該死的!


    該死的沈棄和黎宿對他做了什麽?!


    他不知道的是,沈棄早在和他對上的那一刻開始就察覺了他的不對勁。


    於是一絲細的幾不可察的血氣鑽進了君羽的身體。


    沈棄的血,可以探查一個人的去向,但更多的用處,其實是毒。


    通俗點就是說,隨著他的死亡,他可以拉人陪葬。


    至於黎宿給他下的毒,之前由於他太強大,那些毒無法進入他的靈魂,不過現在隨著君羽靈魂的衰弱,倒是可以了。


    黎宿自己病了太久,所以他很知道那句:“趁他病,要他命”的話裏麵蘊含的道理。


    君羽渾身抽搐著,被裴書宴打落到地上,密密麻麻的金色梵文從他身體裏溢出,充斥了整片空間,像是一場盛大的獻祭。


    一個透明的魂魄從他身上飄了出來,靜靜的在一旁飄著。


    那是裴書錦。


    他們靈魂相連,君羽快要死了。


    自己也一樣。


    魂飛魄散,再無來生。


    裴書錦很滿意這個結果,活著太累了。


    沒有來生挺好的。


    他看著警惕的盯著君羽的裴書宴,笑了一下。


    澄澈如孩童。


    他說:“書宴哥哥,對不起。”


    他不後悔殺了那麽多人,但是很難過,他和書宴哥哥成了敵人。


    他一開始的執念,明明隻是去上清見見他的,去見見那個總是不愛笑的小少爺。


    可最後一切怎麽就都變樣了呢?


    怎麽就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了呢?


    他的書宴哥哥從始至終都是天上仙,而他,始終是地上汙泥。


    也好。


    裴書宴聽到他的道歉,看向他,沒說話,也沒什麽表情。


    裴書錦歎了口氣,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動,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就這樣離開吧。


    書宴哥哥永遠也不會記起他,他在書宴哥哥心裏永遠是個惡心卑劣的變態。


    挺好的。


    “啊啊啊啊!”君羽尖叫著,滿眼恨意:“沈棄!黎宿!”


    “你們以為這就可以殺死我嗎?太可笑了。”君羽的身體忽然劇烈膨脹起來,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還要多虧了江仙君啊。”


    “替我殺死了沈棄。”


    裴書宴見狀大聲道:“不好!攔住他!”


    可是已經晚了。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君羽忽然自爆了!


    漫天塵土飛揚,爆裂的靈光波動裏,墨祈眼疾手快的一把攬過雲霏意護住。


    裴書宴正想聚起靈力來擋,忽然察覺自己被一陣微涼的風籠罩住了。


    是裴書錦。


    裴書宴微愣,看他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上露出個笑來,不再是那變態冰冷的笑。


    那雙眼睛深邃,笑意如潮汐般漫上來,襯得他眉目間都多了幾分少年氣。


    也確實是少年。


    自裴書錦被掏空肺腑種下那奇怪的種子後,他的身體就停止了生長。


    那時他也還不過十八歲。


    裴書宴不知道他抽什麽風,為什麽護著自己,隻是看著他透明的魂魄,看著那張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伴隨著君羽身體劇烈爆炸開來,無數數不清的小黑蟲子從君羽炸得到處都是的血肉裏鑽出,如同黑色浪潮般很快就蔓延開來。


    他自爆的突然,好些人受了傷。


    “你沒事吧?”雲霏意推開墨祈,焦急的問。


    “沒事。”墨祈戒備的盯著那塵霧散去,不動聲色的把雲霏意護到身後:“小心,君羽不對勁。”


    他話音剛落,一道金色的流光就從君羽的殘骸血肉中迅速朝江歲晚那邊飛去!


    不,準確的說,是朝江歲晚懷裏的沈棄飛去!


    墨祈迅速追過去,君羽這是……想奪舍?!


    君羽快若閃電,幾乎是瞬間就要到達沈棄身旁,就在他快要得逞的瞬間,天空忽然一聲巨響!


    緊接著,無數道雷朝君羽幻化的那道金色梵文劈了下來!


    (作者有話說:天空一聲巨響,星星閃亮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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