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他的哭泣,沒有聲音,隻有默默的淚水滑落。但這比任何語言都要有力量,讓人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痛苦。


    他的內心世界是複雜多樣化的,他是自責歉疚的,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冷遠森根本不會走上這樣一條路。


    水晶之戀看著這樣的冷傲言,心裏也很難過,隻是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


    “傲言……”


    於靖體內的藥石之力已過,她無力支撐,直直的向後倒去,此時的她已到了彌留之際。


    “砰”的一聲悶響傳來,冷傲言聞聲迴頭,本是沉痛的心再次跌落到底端。


    “師傅……”他大喊一聲,忙將冷遠森的屍身輕輕放平,快速奔了過去。


    哭完老子哭師傅,冷傲言的心悲痛交加。


    水晶之戀很想為他分擔痛苦,可她卻無可奈何。


    於靖躺在冷傲言的臂彎裏,她的臉上血色全無,努力掙開疲憊的雙眼,無力的笑了笑:“傲言,你千萬不要責怪自己,為師的死與你無關。為師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注定活不了多久。”


    “師傅,你不要死!”


    眼見著至關重要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在他麵前倒下,這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傻孩子,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好人,但我做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於靖雖然算不上光明磊落的人,但她絕對是個最忠心的下屬,為了公主,為了公主的孩子,她可以豁出去一切。


    “不,”冷傲言連連搖頭,“師傅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如果沒有於靖,他早就是一堆黃土了。


    於靖一直在努力的微笑,因為她已經沒有了遺憾。


    “水晶姑娘,”於靖看著水晶之戀,伸出幹癟粗糙的手。


    水晶之戀往前湊了湊,伸出右手遞過去。


    於靖費力的拉住她的手放到冷傲言的左手中。


    “你是個好姑娘,傲言能遇上你是他的福氣,以後,傲言就交給你了,你們兩個一定要相親相愛,互相扶持。”


    水晶之戀看了冷傲言一眼,重重的點頭承諾,“嗯,您放心吧,我會的!”


    於靖拿出一枚金印交到冷傲言手中,“這是你的母親——明月公主的金印,現在我把它歸還於你,你要好好的保管。”


    冷傲言攥緊那枚金印,淚流不止,言語哽咽,“我知道,師傅……”


    仿佛感受到冷傲言的悲傷,水晶之戀的眼淚慢慢溢出眼眶。


    “京都郊外西山荒坡,公主在那好寂寞,我要去陪她了……”


    於靖望著遠處,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語著。


    冷傲言聽明白了,這是於靖的心願,也是她的遺言。


    於靖好像想起了什麽,緊緊的抓住冷傲言的胳膊,眼睛睜的大大的,扭曲了五官,喉嚨裏也隻擠出兩個字。


    “小心……”


    “師傅,小心什麽?”


    冷傲言猜測師傅肯定有什麽重要的信息要告訴他,他靜心聆聽。


    水晶之戀大氣不敢出,麵部表情也不由自主的在跟著使勁。於靖沒說出來什麽,她反倒急出一身汗。


    心中暗道,這不會是像電視劇裏那樣,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吧!有什麽重要的話,為什麽不提前說呢?


    到底要小心什麽?真真急死個人!


    果不其然,於靖一口氣沒上來,過去了。


    “師傅……”冷傲言失聲痛哭起來。


    水晶之戀歎了口氣,也沒心思再想這些事。眼前最重要的是怎麽安慰冷傲言,他一下子失去了兩個親人,他該有多難過啊!


    突然,雙目緊閉的於靖猛地睜開雙眼,水晶之戀恰好正對著於靖,四目相對,水晶之戀驚恐無比的大叫一聲,摔個了屁股墩。


    難道是詐屍了?還是於靖又活了?


    正沉浸在悲痛中的冷傲言,轉頭看向她,不解的問道:“戀兒,你怎麽了?”


    水晶之戀驚魂未定的指著於靖結結巴巴的說道:“她,她,她,你師傅……”


    不等她說完,冷傲言親自去看,隻見原本死去的於靖活了,喉嚨裏發出濃重的喘息聲,嘴巴大張,似乎有什麽未盡之言。


    冷傲言喊了一聲師傅,明白了她的意思,貼耳傾聽。


    於靖說完滿意的閉上了眼睛,這一次是真的去陪公主了。


    悲痛過後,冷傲言將於靖平穩的放到地上。


    冷傲言起身提著劍就朝遠處的樹林子裏走去,水晶之戀爬起來看了看地上那倆個好像睡著了的人,心裏發怵,撒開腳丫子追了過去,她可不敢一個人待在這裏。


    水靈兒盤旋在半空,自願留下來幫忙看著兩人的屍身。


    冷傲言一言不發,隻顧不停的劈樹砍柴,水晶之戀就跟在後麵幫忙撿柴。


    兩人忙活了好一會,才運來足夠的木材,水晶之戀的裙子都刮破了。


    流光鎮距離京都路途遙遠,無法將他們的屍身帶迴去,隻有先將他們火化,帶骨灰迴去安葬。


    望著置身在木柴之上的冷遠森和於靖,冷傲言心如刀絞,強忍著淚水,雙膝一彎,跪了下去。


    站在他身旁的水晶之戀也跟著跪下,想著她現在已是冷家媳婦,理應跪拜公爹和師傅。


    兩人一同拜了三拜,冷傲言拉著她站了起來。


    冷傲言舉著火把不舍的望了最後一眼冷遠森和於靖,心一橫逐一點燃了柴堆。


    兩座柴堆漸漸被大火包圍並吞噬,濃濃的煙霧飄在上空,空氣中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味道。


    第一次親眼目睹火化遺體,還是這麽古老的方式,水晶之戀心裏湧起強烈的不適感。


    這種不適感讓她很慌,莫名的想吐。


    她拚命的忍住不讓自己吐,因為這樣在死者麵前極為的不尊重。


    她緊緊的握住冷傲言的手,來緩解自己的慌亂。


    冷傲言轉頭看她,看出她在努力克製,很難受的模樣。


    他沒有說話,牽起她的手,走到很遠的地方坐下。


    冷傲言讓水晶之戀靠在他的肩頭,兩人就這麽靜靜的看著縹緲的火光,等待著。


    午時過去,大火熄滅。


    冷傲言讓她呆著別動,水晶之戀聽話的直點頭,這種忙她幫不上,就不去給他添亂了。


    冷傲言脫下外衣一分兩半,分別用來裝冷遠森和於靖的骨灰。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迴去的路上,水靈兒跟在後麵飛。


    冷傲言的背影裏都充滿了無盡的傷感之意,水晶之戀很是心疼。


    早上還鮮活的兩個人,這刻卻化為灰燼,任誰也無法輕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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