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溫柔又細心的男人擁抱,肯定會讓人瞬間忘掉一切不愉快吧。從嫆嫆突然想。


    秦士朗被從嫆嫆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卻又舍不得移開眼,轉轉頭又看迴去,再轉轉頭,又看迴去,如此反複幾次,他先笑了:“我臉上有髒東西?”


    從嫆嫆迴過神,倒也不扭捏:“我剛剛那眼神是不是太花癡了?”


    秦士朗笑出了聲:“我可真信了啊?!”


    “為什麽不信?”從嫆嫆一歪頭,“我就是衝你犯花癡了。”


    秦士朗突然伸出手在她的後腦上摸了一下,別過頭去笑。從嫆嫆一時之間沒迴過神來,估計是沒想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做如此親昵的動作,摸頭殺哎,會讓多少女孩子臉紅心跳!她跳下高腳椅繞到他眼前,對他笑得無比開懷,眼睛裏還帶上了一絲戲謔。他承受不了她的視線,也跟著站了起來。


    為了出來玩從嫆嫆穿了一雙平底鞋,這下比秦士朗更矮了許多。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故意鬧:“嗨,這位帥哥,在下單身,可以要個電話嗎?”


    秦士朗仍舊躲,但從嫆嫆也很執著,跟著他的眼睛去鬧。餘光瞟到周圍人異樣的目光,秦士朗又恢複到了平時一本正經的模樣,趕忙抓住了從嫆嫆不停揮舞的手腕。


    “好了,給你給你,別鬧了。”


    從嫆嫆愣了一下,當秦士朗手上的溫度通過手腕向心髒和腦子傳遞過去的時候,她突然體會到了那種小鹿亂撞的悸動,而後,她想起了她的初戀,那個同樣有著溫暖笑容的學弟,叫什麽來著?


    “手怎麽這麽涼?”秦士朗的大手從從嫆嫆的手腕移到了小手上,捂了兩下,“是不是空調太涼了?”


    從嫆嫆開始心跳加速,手也忘了抽,任由秦士朗握著,老實了。美好的感覺唿嘯而來,從嫆嫆立刻將她忘記初戀名字的內疚拋至腦後。


    秦士朗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一下從嫆嫆,而後一本正經地先將從嫆嫆的左手放到了她左邊的短褲口袋,又將右手也放到了她右邊的口袋裏。放完之後,還輕輕地拍了一下,說:“這下好了,手一會兒就暖了。”


    從嫆嫆恨不得一頭紮進隔壁的海洋球池裏。


    悸動消失了,小鹿也不亂撞了,美好也沒有了。從嫆嫆想起了丁果曾說過秦士朗是個純直男,比白子林還純。


    秦士朗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看向從嫆嫆獻寶一樣笑得特純真,與他的年齡都有些不符了:“暖和多了吧?”


    從嫆嫆仍舊保持著雙手插兜的動作扭頭一臉懵地去看秦士朗:“你這表情不會是得意吧?”


    秦士朗稍稍收斂了一些:“別看現在是夏天,商場裏的空調還是很涼的,尤其我們坐在風口,站著不活動肯定會冷。”


    從嫆嫆仰天無語:“我是在跟你聊空調嗎?”


    秦士朗雞同鴨講地迴答:“不信呢?不然你手這麽涼!”


    從嫆嫆倔脾氣上來了,偏不信這個邪,突然叫:“秦士朗!”


    秦士朗愣了一下,以往從嫆嫆給他起了好多稱唿,一開始的“秦町爸爸”,後來熟悉了又開始叫他“秦大廚師”、“她表哥”、“他舅舅”再到最近開玩笑時的“士朗哥”,卻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全名。他那沉寂了多年的心,怎麽也沒料到有一天會被一聲老師點名撞開了門,亂得沒了章法。


    從嫆嫆見他沒反應用手肘搗他:“我喊你呐!”


    “啊,我在聽。”秦士朗不敢看從嫆嫆了。


    從嫆嫆無奈,賭氣似地又伸出手往秦士朗眼前晃,笑得特邪勁:“嗨,直男,要我教你幾個追女孩的招數嗎?”


    秦士朗再次抓住了從嫆嫆張牙舞爪的手,依舊默不作聲地將她的左手放到她左邊的褲子口袋裏,然後在她威脅的白眼下將她的右手握住,放進了他的防曬外套的口袋裏。


    “防曬衣太薄了沒有你的褲子暖和。”秦士朗的視線追隨著孩子們,像是在解釋。


    “嗯。”從嫆嫆的酒窩又歡快地跑出來了。


    “秦士朗。”從嫆嫆又叫他名字。


    “嗯?”秦士朗仍舊看著孩子們。


    從嫆嫆轉到秦士朗麵前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有勾引你,也不是在強迫你,我隻是……”試探,隻是試探她是不是已經在他心裏,也在試探她是不是可以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了。可是她卻不敢問。


    秦士朗一雙氤氳的眼睛移到從嫆嫆臉上,笑得像個青春萌動的少年。他再次握緊了衣服口袋裏的小手,說:“我知道。”


    “真知道?”


    “真的。”從嫆嫆看懂了秦士朗的眼神,決定放棄追問。


    “不過。”片刻之後,秦士朗突然說,“我是真的覺得我這防曬衣口袋不如你的褲子口袋暖和。”


    從嫆嫆扶額,咬著牙劈著手刀低吼:“過!這話題過了,好嗎?!”


    秦士朗看著從嫆嫆樂不可支。從嫆嫆這才明白他是故意的,伸手去打,秦士朗趕忙求饒:“老聽丁果說你特經逗特別可愛,我自從和你認識之後覺得你就是個嚴肅的老師,今天總算看到了。”


    “那你現在看夠了嗎,可以不逗我了嗎?”從嫆嫆咬著牙威脅。


    秦士朗搖頭,俯身輕聲在從嫆嫆耳邊說:“不,我就喜歡你。”看著從嫆嫆漸漸害羞的臉色,他又補充道,“這個樣子。”


    從嫆嫆又變了臉,惡狠狠地咬牙:“丁果還說你什麽直男、木訥、成熟、穩重呢!騙人的!你等著!”


    秦士朗看著從嫆嫆仍舊笑著:“好,我等。”


    不遠處的秦町忘了玩鬧,看著爸爸臉上久違的笑容開心地跳了起來。


    幾個孩子在遊樂場玩了四個多小時,要不是小苗被一個小孩推了一把引發嚎哭,估計再玩四個小時都不在話下。太陽漸漸移到了西邊,大家都餓了,從嫆嫆生怕孩子們吹足了冷風出門再被熱到,便提議在商場吃完晚飯再往迴趕。幾個人找了一家孩子們愛吃的披薩店,秦士朗依舊吃得少,忙著喂小苗和照顧大家,從嫆嫆在一旁冷眼瞧著,越發得覺得他可靠。


    迴去的路上,三個孩子依舊興奮,連一上車就睡覺的小苗也跟著兩個哥哥又唱又鬧,坐在副駕駛的從嫆嫆擰著身子看著他們,越看越覺得幸福,便問秦士朗:“你知道我為什麽當老師嗎?”


    “不是因為你媽媽的緣故?”


    “當然不是!是因為我喜歡孩子。小時候盼著爸爸媽媽再給我生個弟弟或者妹妹,長大了之後我就想,等我結了婚我絕對不等,立馬要孩子。”


    秦士朗說:“我以為有了丁果這個前車之鑒你會不想要孩子。”


    從嫆嫆的視線移到秦士朗的側臉上:“你覺得丁果的生活是被孩子拖累了?”


    “當然不是,但也不能否認,如果沒有這兩個孩子,她會痛痛快快的離婚,日子相對來說也能輕鬆一些。”


    從嫆嫆沉默了,片刻之後,又開口道:“人有選擇的權力,選擇過後,如果得到一個好的後果,他會得意自己的明智,但如果得到了一個不好的後果,他會將所有的不幸歸咎到別人身上。是,人都不是先知,對於之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但,可不可以,不要牽扯無辜呢?”


    秦士朗飛快地看一眼從嫆嫆,眼神裏帶上了些許過意不去:“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從嫆嫆搖搖頭:“你的想法代表了很多人。我跟你探討個問題,你說,達到什麽樣的經濟條件才能要孩子?比如家產多少或者年收入多少之類的。”


    秦士朗認真想了一下,說:“這個我還真沒想過。我覺得有固定收入,生活不是很差就可以吧,當然,如果家產能雄厚一些更好,畢竟現在的社會養孩子的確費錢費精力。”


    “所以說,人類最正常不過的繁衍生息發展到現在社會竟然有了門檻,有很多人認為窮人不配要孩子,因為給不了孩子一個好的生存環境。可是,人類存在的目的是什麽呢?”


    從來都沒有人跟秦士朗討論過如此深奧的問題,他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資格去研究人類存在的目的,但他也不能任由這話題就這麽冷掉,絞盡腦汁迴了一句答非所問的話:“呃,我覺得孩子與父母是一種緣分。”


    “那秦町呢,是你覺得緣分到了,所以被動接受了他嗎?沒有期待,沒有憧憬,隻是因為結婚了就應該有個孩子去傳宗接代?”從嫆嫆壓低了聲音問。


    秦士朗再看一眼從嫆嫆,又從後視鏡中看一眼仍在打鬧的孩子們,迴答不上來了。


    從嫆嫆坐正身體,直視著前方,說:“丁果卻不是這樣想的。或許父親和母親的差別就在這裏,大多數父親是被動接受,而作為母親,在得知自己懷孕的那一刻,她與孩子的命運就拴在一起了。知道白子林為什麽對丁果肆無忌憚嗎,因為他用兩個孩子做籌碼控製了丁果,他不覺地這是無恥,還引以為傲,所以,你覺得丁果因為孩子而躑躅不前,是她錯了嗎?”


    “不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表達的意思不對,我並沒有怪孩子,隻是單純地因為丁果的現狀有感而發。”


    從嫆嫆微微頷首:“嗯,我明白,你心疼表妹,這樣想正常,但我還是覺得孩子可憐,無辜背了這麽大的一口鍋。這孩子的出生也有你們男人的功勞,我們女人又不是雌雄同體!”


    秦士朗有些哭笑不得,理智地決定閉上嘴巴安心開車。


    從嫆嫆卻不肯放過秦士朗,又問:“你離婚後秦町為什麽會跟著你?”


    秦士朗其實有些不相信坐在後排的秦町會一點都聽不到他和從嫆嫆說的話,搞不好那誇張笑聲就是在故意掩飾在偷聽。他也搞不明白平日裏最重視孩子心理問題的從嫆嫆為什麽非要當著孩子的麵去問這個問題,按照他的想法,這話題似乎在秦町不在場的時候談更為穩妥。


    “從老師,要不我們找個時間再談?”


    從嫆嫆盯著秦士朗,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不要。”


    秦士朗愣了一下,心裏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話:“或許你說得對,我們男人沒有經過十月懷胎,當孩子降生的時候的確是被動去接受。我記得第一次看到秦町時的感覺,講實話,沒有電視上演的那麽激動,反而覺得非常陌生,我們的感情也是在之後的相處中一點一點地建立起來的,我不知道別的爸爸,但在我這裏,我對秦町的愛絕對不比他媽媽的少。離婚的時候,我們爭過一段時間的撫養權。孩子媽媽覺得我沒本事,孩子跟著我肯定不會有出息,而我覺得孩子媽媽心高氣傲給孩子施加過多的壓力讓孩子太累對孩子來說也不見得是件好事,況且還有一點,我不敢相信孩子的後爸會對他好,但我敢保證能給孩子一個愛他的後媽。”


    “這麽肯定?”


    秦士朗目視前方:“對,如果孩子後媽對他不好,再深的感情再好的條件我都不會要。”


    “點我呢?”從嫆嫆突然說。


    秦町與弟弟妹妹的玩笑聲戛然而止,再也裝不下去了,一臉緊張地看向了從嫆嫆和秦士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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