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遇故知，未必都是好事。
對陰樂湛而言，這是一段悲傷的經曆。
他的最後記憶是被一頭神獸撲倒，血盆大口迎麵咬下。
迴過神時，已經到了完全陌生的幽暗之地。
身前站著麵色陰冷，笑容“慈祥”的矮小老太婆。
四周擠滿了目光呆滯的魂魄。
正不知所措，就聽到薑羽的唿喚聲。
陰樂湛心中大定，驚喜道：“薑兄弟，你這是……”
話未說完，臉色又是一變：“我死了？”
答複他的不是薑羽，而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嗬嗬嗬，不錯不錯。這麽快就意識到處境了。終於來了個長腦子的。”
孟婆笑得無比開心，臉上的皺紋都堆在了一起。
輪迴之地偶爾有魂魄恢複意識。
可它們要麽無法接受死亡，要麽驚恐得大喊大叫。
從未有誰像陰樂湛這麽冷靜。
光是這份沉穩就讓她好感大增。
陰樂湛連忙躬身行禮，語氣無比恭敬：“陰樂湛見過孟婆。薑兄弟曾對在下描述過輪迴之地的樣貌。我簽下契約時也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雖然彷徨，卻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他在人皇的身邊混久了，說話愈發滴水不漏。
孟婆的歡喜之情更甚。
大春和阿傍都憨頭憨腦的，薑羽又滑過了頭。嬴勾更是連她的麵都不見。
總算來了個可堪一用的。
孟婆笑容和煦，宛若寒冬的一縷陽光：“好好好，如此明事理，倒是省下老婆子不少口舌。你先和薑小子維持秩序吧，熟悉一下這裏的流程。”
“是！”
陰樂湛迅速進入角色，適應能力堪稱恐怖。
薑羽心中滿是好奇。小聲問道：“陰大哥，你是怎麽死的？”
“呃……”
這個問題不僅古怪，還有些失禮。
陰樂湛遲疑了一下，不答反問：“薑兄弟，你還活著？”
薑羽生拉硬拽，終於把幾個纏繞在一起的魂魄扯開。這才騰出精力答道：“我當然活著！能殺我的人不多。你還沒說怎麽死的呢。”
陰樂湛剛上手就被魂魄擠得一個趔趄。險些掉進孟婆湯。
幸虧孟婆正關注這裏，隔空托了他一把。否則他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插隊投胎了。
本就沒有血色的麵孔被嚇得煞白。
陰樂湛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心有餘悸道：“神族大軍接連猛攻。我們不敵，隻能放棄皇城。我帶一支軍隊為人皇斷後……”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
結果已經不言而喻了。
薑羽瞪大眼睛，嗓門也拔高了幾分：“怎麽是你斷後？你不是文官嗎？”
“武將有更重要的任務。我雖是文官，卻也是元嬰巔峰。”，陰樂湛露出一抹苦笑：“薑兄弟，既然你還活著。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人死之後，仍然牽掛的無非是尚在人世的家人。
薑羽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我會像照顧自己媳婦一樣照顧嫂嫂的。”
“呃……倒也不必。”
陰樂湛的嘴角狠狠抽搐兩下。把到嘴邊的髒話強行咽了迴去。
沉吟片刻，還是微微搖頭：“人各有命。我希望你在人族危難之際，伸出援手幫扶一下。”
這話讓薑羽很為難。
從血脈來講，他站到哪一方的立場都不合適。
陰樂湛見薑羽不太情願，改口道：“如果為難，隻要你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幫一下人族就行。”
“瞧你這話說的。我幫人族不是義不容辭的事嗎？”，薑羽帶著滿臉的笑意應承下來。
免費的人情，就算答應也沒影響。
反正話沒說死。具體怎麽做，還不是看他的心情？
薑羽頓了一下，斜眼看向陰樂湛。又試探著問道：“真不用我照顧嫂嫂？”
陰樂湛微笑著搖了搖頭。
表麵波瀾不驚。可是看他驅趕魂魄的粗魯動作，顯然心中並不平靜。
片刻之後，陰樂湛皺起眉頭向後方看去：“魂魄一直在增加。這麽下去不是辦法。給我講講輪迴之地吧。”
薑羽也沒想到他這麽快適應新身份。
抽空把這裏的規則介紹了一遍。
“雖說輪迴之地的時間流速不同，可咱們光在這裏維持秩序，什麽時候是個頭？”
陰樂湛粗略地了解一下情況，轉身朝孟婆走去。
少了一個人，薑羽壓力大增。壓低嗓音叫道：“唉，你幹啥去？別莽撞，那老太……婆婆的性情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可惜，整個輪迴之地都是孟婆的地盤。怎麽可能聽不到二人的悄悄話？隔著老遠就惡狠狠地瞪向薑羽，語氣不善地問道：“怎麽？你不想迴去了？”
薑羽臉色一凜，表情嚴肅地嗬斥起陰樂湛：“陰兄不要胡說八道，婆婆這麽和藹慈祥，怎麽會虧待你我呢？快迴來幹活，別亂跑！”
邊說邊朝陰樂湛擠眉弄眼。
為了迴家，隻能對不住兄弟了。
可陰樂湛對他的眼神視若無睹。昂首挺胸地走到孟婆麵前，躬身一禮。不卑不亢地說道：“婆婆，世間動亂不堪。這裏的魂魄隻會越聚越多。就算安排投胎，也會很快送迴來。晚輩不才，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孟婆對待新員工的態度比對薑羽和善不少。露出一抹陰森的笑容：“小夥子，你有什麽好主意？”
陰樂湛保持著恭敬的態度：“聽薑兄弟說，婆婆是輪迴之地的主宰。不知能否劃出一片承載魂魄的空間？”
邊說邊把視線投向遠方的迷霧。
孟婆狐疑地打量著陰樂湛，微微皺眉：“就算讓一部分魂魄暫留，世間的總量也沒有變化。等空間裝滿，還是會迴到現在的狀態。”
“不不不！”，陰樂湛連連搖頭：“這裏的時間與外界不同。劃分一個魂魄的緩衝區域，應該可以減輕輪迴的壓力。”
他在虞舜身邊做事。政務方麵學到不少東西。
提出的方案就是套用了皇城給難民分配糧食的方法。
虞舜麵對與日俱增的難民，把分發糧草的時間錯開。
從一天一頓飯改為三天兩頓。
既解決了糧食的難題，又不至於讓人餓死。
孟婆微微皺眉，斜眼看向薑羽。
薑羽打架在行，但完全不懂管理的門道。為了早一點迴家，連連點頭附和：“別看我兄弟長相一般。但他在管理方麵非常有天賦。不然我也不會推薦給婆婆。”
“哼，要是弄砸了，我就把你倆丟進忘川河醃臘肉！”，孟婆惡狠狠地瞪了薑羽一眼。隨即又變臉似的對陰樂湛擠出一個陰森笑臉：“說說看，你打算怎麽搞？”
陰樂湛繃著嘴角，假裝沒聽到孟婆的威脅。略微估算一下，開口說道：“咱們可以建一座城池。越大越好。為了管理滯留的魂魄，設立府、殿、曹、司等部門。管理人員先從魂魄中篩選。我認識一些人才，等他們死了就能用。”
他在短時間內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幹脆把人皇的行政機構照搬過來。如果孟婆采納，或許還能給家人謀一些福利。
薑羽一聽他的話，頓時不急著走了。在一旁補充道：“最好搞出一所監獄。有不少人活著的時候罪大惡極。可不能太便宜他們。”
孟婆沉吟半晌，感覺這件事情既複雜又麻煩。
索性一揮手，驅散大片迷霧。露出一望無垠的荒蕪之地。陰惻惻地說道：“這片空地相當於下界的兩個洲。夠你倆折騰了吧？不夠再說。”
“啊？”
薑羽和陰樂湛都被這一手驚得合不攏嘴。
兩個大洲？
哪怕是最小的幽洲，都有上百萬裏的麵積。
用來建一座城池？
這手筆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薑羽足足怔了半晌才用手托起下巴。艱難地問道：“婆婆，你好歹給弄個城牆或者鋪上路吧？真讓我倆自己動手啊？”
隨著薑羽的話音落下，大地響起一陣轟鳴。
隻見遠處的空間頃刻平整起來。一塊塊三尺見方的青石磚憑空出現，整齊地鋪在地麵。
高達三丈的黝黑城牆拔地而起。目力所及，無邊無際。
孟婆拍了拍手，神色淡然。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嗯……框架搞好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對陰樂湛而言，這是一段悲傷的經曆。
他的最後記憶是被一頭神獸撲倒，血盆大口迎麵咬下。
迴過神時，已經到了完全陌生的幽暗之地。
身前站著麵色陰冷，笑容“慈祥”的矮小老太婆。
四周擠滿了目光呆滯的魂魄。
正不知所措，就聽到薑羽的唿喚聲。
陰樂湛心中大定，驚喜道：“薑兄弟，你這是……”
話未說完，臉色又是一變：“我死了？”
答複他的不是薑羽，而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嗬嗬嗬，不錯不錯。這麽快就意識到處境了。終於來了個長腦子的。”
孟婆笑得無比開心，臉上的皺紋都堆在了一起。
輪迴之地偶爾有魂魄恢複意識。
可它們要麽無法接受死亡，要麽驚恐得大喊大叫。
從未有誰像陰樂湛這麽冷靜。
光是這份沉穩就讓她好感大增。
陰樂湛連忙躬身行禮，語氣無比恭敬：“陰樂湛見過孟婆。薑兄弟曾對在下描述過輪迴之地的樣貌。我簽下契約時也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雖然彷徨，卻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他在人皇的身邊混久了，說話愈發滴水不漏。
孟婆的歡喜之情更甚。
大春和阿傍都憨頭憨腦的，薑羽又滑過了頭。嬴勾更是連她的麵都不見。
總算來了個可堪一用的。
孟婆笑容和煦，宛若寒冬的一縷陽光：“好好好，如此明事理，倒是省下老婆子不少口舌。你先和薑小子維持秩序吧，熟悉一下這裏的流程。”
“是！”
陰樂湛迅速進入角色，適應能力堪稱恐怖。
薑羽心中滿是好奇。小聲問道：“陰大哥，你是怎麽死的？”
“呃……”
這個問題不僅古怪，還有些失禮。
陰樂湛遲疑了一下，不答反問：“薑兄弟，你還活著？”
薑羽生拉硬拽，終於把幾個纏繞在一起的魂魄扯開。這才騰出精力答道：“我當然活著！能殺我的人不多。你還沒說怎麽死的呢。”
陰樂湛剛上手就被魂魄擠得一個趔趄。險些掉進孟婆湯。
幸虧孟婆正關注這裏，隔空托了他一把。否則他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插隊投胎了。
本就沒有血色的麵孔被嚇得煞白。
陰樂湛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心有餘悸道：“神族大軍接連猛攻。我們不敵，隻能放棄皇城。我帶一支軍隊為人皇斷後……”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
結果已經不言而喻了。
薑羽瞪大眼睛，嗓門也拔高了幾分：“怎麽是你斷後？你不是文官嗎？”
“武將有更重要的任務。我雖是文官，卻也是元嬰巔峰。”，陰樂湛露出一抹苦笑：“薑兄弟，既然你還活著。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人死之後，仍然牽掛的無非是尚在人世的家人。
薑羽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我會像照顧自己媳婦一樣照顧嫂嫂的。”
“呃……倒也不必。”
陰樂湛的嘴角狠狠抽搐兩下。把到嘴邊的髒話強行咽了迴去。
沉吟片刻，還是微微搖頭：“人各有命。我希望你在人族危難之際，伸出援手幫扶一下。”
這話讓薑羽很為難。
從血脈來講，他站到哪一方的立場都不合適。
陰樂湛見薑羽不太情願，改口道：“如果為難，隻要你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幫一下人族就行。”
“瞧你這話說的。我幫人族不是義不容辭的事嗎？”，薑羽帶著滿臉的笑意應承下來。
免費的人情，就算答應也沒影響。
反正話沒說死。具體怎麽做，還不是看他的心情？
薑羽頓了一下，斜眼看向陰樂湛。又試探著問道：“真不用我照顧嫂嫂？”
陰樂湛微笑著搖了搖頭。
表麵波瀾不驚。可是看他驅趕魂魄的粗魯動作，顯然心中並不平靜。
片刻之後，陰樂湛皺起眉頭向後方看去：“魂魄一直在增加。這麽下去不是辦法。給我講講輪迴之地吧。”
薑羽也沒想到他這麽快適應新身份。
抽空把這裏的規則介紹了一遍。
“雖說輪迴之地的時間流速不同，可咱們光在這裏維持秩序，什麽時候是個頭？”
陰樂湛粗略地了解一下情況，轉身朝孟婆走去。
少了一個人，薑羽壓力大增。壓低嗓音叫道：“唉，你幹啥去？別莽撞，那老太……婆婆的性情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可惜，整個輪迴之地都是孟婆的地盤。怎麽可能聽不到二人的悄悄話？隔著老遠就惡狠狠地瞪向薑羽，語氣不善地問道：“怎麽？你不想迴去了？”
薑羽臉色一凜，表情嚴肅地嗬斥起陰樂湛：“陰兄不要胡說八道，婆婆這麽和藹慈祥，怎麽會虧待你我呢？快迴來幹活，別亂跑！”
邊說邊朝陰樂湛擠眉弄眼。
為了迴家，隻能對不住兄弟了。
可陰樂湛對他的眼神視若無睹。昂首挺胸地走到孟婆麵前，躬身一禮。不卑不亢地說道：“婆婆，世間動亂不堪。這裏的魂魄隻會越聚越多。就算安排投胎，也會很快送迴來。晚輩不才，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孟婆對待新員工的態度比對薑羽和善不少。露出一抹陰森的笑容：“小夥子，你有什麽好主意？”
陰樂湛保持著恭敬的態度：“聽薑兄弟說，婆婆是輪迴之地的主宰。不知能否劃出一片承載魂魄的空間？”
邊說邊把視線投向遠方的迷霧。
孟婆狐疑地打量著陰樂湛，微微皺眉：“就算讓一部分魂魄暫留，世間的總量也沒有變化。等空間裝滿，還是會迴到現在的狀態。”
“不不不！”，陰樂湛連連搖頭：“這裏的時間與外界不同。劃分一個魂魄的緩衝區域，應該可以減輕輪迴的壓力。”
他在虞舜身邊做事。政務方麵學到不少東西。
提出的方案就是套用了皇城給難民分配糧食的方法。
虞舜麵對與日俱增的難民，把分發糧草的時間錯開。
從一天一頓飯改為三天兩頓。
既解決了糧食的難題，又不至於讓人餓死。
孟婆微微皺眉，斜眼看向薑羽。
薑羽打架在行，但完全不懂管理的門道。為了早一點迴家，連連點頭附和：“別看我兄弟長相一般。但他在管理方麵非常有天賦。不然我也不會推薦給婆婆。”
“哼，要是弄砸了，我就把你倆丟進忘川河醃臘肉！”，孟婆惡狠狠地瞪了薑羽一眼。隨即又變臉似的對陰樂湛擠出一個陰森笑臉：“說說看，你打算怎麽搞？”
陰樂湛繃著嘴角，假裝沒聽到孟婆的威脅。略微估算一下，開口說道：“咱們可以建一座城池。越大越好。為了管理滯留的魂魄，設立府、殿、曹、司等部門。管理人員先從魂魄中篩選。我認識一些人才，等他們死了就能用。”
他在短時間內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幹脆把人皇的行政機構照搬過來。如果孟婆采納，或許還能給家人謀一些福利。
薑羽一聽他的話，頓時不急著走了。在一旁補充道：“最好搞出一所監獄。有不少人活著的時候罪大惡極。可不能太便宜他們。”
孟婆沉吟半晌，感覺這件事情既複雜又麻煩。
索性一揮手，驅散大片迷霧。露出一望無垠的荒蕪之地。陰惻惻地說道：“這片空地相當於下界的兩個洲。夠你倆折騰了吧？不夠再說。”
“啊？”
薑羽和陰樂湛都被這一手驚得合不攏嘴。
兩個大洲？
哪怕是最小的幽洲，都有上百萬裏的麵積。
用來建一座城池？
這手筆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薑羽足足怔了半晌才用手托起下巴。艱難地問道：“婆婆，你好歹給弄個城牆或者鋪上路吧？真讓我倆自己動手啊？”
隨著薑羽的話音落下，大地響起一陣轟鳴。
隻見遠處的空間頃刻平整起來。一塊塊三尺見方的青石磚憑空出現，整齊地鋪在地麵。
高達三丈的黝黑城牆拔地而起。目力所及，無邊無際。
孟婆拍了拍手，神色淡然。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嗯……框架搞好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