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清塵不願意多說,芙蓉也就沒再多問別的。以顧清塵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沒有束修銀子還巴巴地跑去學堂的,一定是中間出了什麽變故,他又是那等的死要麵子,自然是不肯就這麽迴家,估計走投無路之下才進了那醫館,卻不想遇到了這樣的一個師傅。


    老郭頭的腿算是徹底廢了,好在是冬天,並沒有什麽農活。可是老郭頭的情緒卻十分低落。芙蓉好幾次去送藥的時候都看到他的手顫抖著去摸自己的腿,卻都在還沒摸到的時候就縮了迴來,捏成拳頭,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房梁。芙蓉紅了眼圈兒,將藥碗放在桌子上,自去房裏痛快地哭了好幾場。


    顧清塵託了人給顧家送了信兒去,就在這邊陪著芙蓉住了下來。郭三叔和郭三嬸他們每天都會來瞧一次,郭大伯家卻一次也沒露麵。芙蓉有一天偶然問起,林氏鼻子裏哼了一聲:「郭大海在鎮上又謀得了一份好差事,如今他們那眼睛都長在頭頂上了。說什麽兄弟親戚,竟連路人也不如了。快別說什麽來瞧不瞧的了,不要給我們家添亂也就好了。」


    芙蓉聽了林氏話中有話,忙追問道:「娘,還發生了什麽事嗎?」


    「大姑奶奶你是不知道啊。前兒我們瞧見阿爺阿奶的的墳被雨水衝垮了不少,就商量著一家出點子錢把祖宗的墳都給重新壘一下。結果倒好,你那個大伯,竟就生生地在床上裝了一天的病。後頭爹和三叔他們商量好了,去找他拿份子錢。大伯娘竟就坐在門檻上麵哭,說我們眼裏沒有這個大哥,連大哥看病的湯藥錢都要訛了去。最後他們家還不是一分錢沒出。」宋春花一聽見林氏和芙蓉在說這一段公案,立刻抱著孩子跑了出來。孩子取名叫郭文。小郭文見自己娘的手揮舞著,他也手舞足蹈著,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倒惹得芙蓉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芙蓉笑著伸出了手:「大嫂,我抱抱文兒吧。」


    宋春花當了娘後,腰杆也直了,說話也大聲了,將孩子豪氣地往芙蓉的手上一推:「大姑奶奶天天抱圓圓,竟還這麽喜歡孩子啊。」


    林氏看了芙蓉一眼,嘴裏嘟噥著:「也不快點生個自己的孩子傍身,哎,你這個孩子,怎麽也不知道替自己打算啊。」林氏說著,皺著眉往廚房去了。


    老郭頭的傷,除了時不時地上夾板換藥,還有就是給他喝些調養的藥,顧清塵竟比芙蓉有用多了。芙蓉本想出去,無奈雪一場一場地下,竟沒個停的時候。她天天悶在家裏,想盡法子變著花樣兒做吃的。


    「今年怎麽這麽冷?」眾人都擠在老郭頭他們房間裏麵,炕燒著,又生了兩個火盆子。圓圓要去玩炭,芙蓉喝止了他好幾次,圓圓不聽招唿。芙蓉虎著臉過去,故意裝作生氣,打了他的小手一下。圓圓的嘴立刻就癟了起來,眼淚汪汪地跑到了顧清塵的旁邊,伸出一個頭去看芙蓉。


    芙蓉氣得沒辦法:「那個是火,要燙人的。你這個孩子,怎麽今天這麽不聽話?」


    「慶哥兒都可以玩,為什麽我不可以,娘偏心。」圓圓撅起了嘴。


    芙蓉將手上的活計放了下來,就要過來逮圓圓:「你不學好,就學著這些壞的事情。平時娘是這麽教你的嗎?」


    圓圓一下子撲進了顧清塵懷裏,努力地把自己擠進他的雙腿的間隙裏:「爹,爹,娘打圓圓。」


    顧清塵拉了芙蓉坐下,又拍了拍圓圓的小屁股:「那個紅紅的是什麽?」顧清塵指著火盆子裏麵的火問道。


    圓圓老老實實地迴答:「是火。」


    「火燙不燙?」顧清塵盯著圓圓。圓圓低下頭去,點點頭。


    顧清塵的聲音放輕了許多:「那我們把圓圓的手手放到火裏去好不好?」


    圓圓連忙驚慌失措地把手往背後藏,拚命搖著頭:「圓圓手手要痛痛,不放手手。」


    「你都知道你手手要痛痛,那火就是從你要玩的那個炭上麵冒出來的,那你去玩的話,你的手手不是就痛痛了嗎?」顧清塵耐著性子給他講道理。


    圓圓低下頭去想了好一會兒,然後爬下了顧清塵的膝頭,耷拉著小腦袋走到了芙蓉的麵前,仰起頭:「娘,我錯了。」


    芙蓉被他這麽一弄,反而氣笑了,抱了他在懷裏,在他的臉蛋上親了一下:「娘不是不讓圓圓玩。明天就帶圓圓去鎮上玩好不好?」


    圓圓立刻高興了起來,對著芙蓉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芙蓉卻沒能實踐自己對圓圓的諾言,因為,一個噩耗傳了過來。顧大嫂的娘子房子垮了。


    仍舊是宋文去送信,顧清塵和芙蓉一聽到這個消息,連衣裳都來不及換,就急急忙忙地趕了過去。


    顧大嫂的娘家丁家的房子旁邊已經圍了一圈人,見了芙蓉他們過來,也知道芙蓉和丁家如今是姻親了,紛紛讓開一條路。芙蓉頓時驚呆了,整間房子,除了最外麵的大門還在搖搖欲墜,裏麵的房子竟都全垮了。


    春娟兒也擠在人群裏看熱鬧,見了芙蓉來了,就親親熱熱地擠上來,一臉的誇張表情:「蓉丫頭啊,可真是嚇死我了。今天早上天還沒亮,就聽見轟的一聲。我們跑出來,就是如今這個樣子了。」


    顧清塵不滿地看了春娟兒一眼,提著鏟子就走上去了。大劉哥也要上去,春娟兒忙叫了他一聲,大劉理也沒理她,就開始幫著顧清塵去救人了。


    「造孽哦,一家子全在裏頭。」「也不知道還有活口沒有,這麽久了竟一個聲音也沒聽見。」「是啊,他們家還有一個三個月大的孩子呢。」周圍人的話不斷地傳進芙蓉的耳朵裏麵。明明已經穿了好幾件棉襖,為什麽她還是感覺到這麽冷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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