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治皇帝用一種質疑的目光盯著嚴介溪。


    嚴介溪便迅速低下了頭。


    他卻是快速思索起來。


    陛下讓老夫找證據,這怎麽能找的出來?


    不管是東宮當中藏匿兵器的事情,還是太子上朝被人阻攔,又或者是剛剛這個中毒身亡的小太監……


    要是真的追查起來,每一件事情都跟他有關係。


    嚴介溪這一刻想要脫身,非常難!


    “不對,不對,老夫不應該這麽想,今天的一切……”


    嚴介溪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這一切並不像是他所想的那樣。


    “這是一場局,一場專門針對老夫的局!”


    反應過來的嚴介溪,忽然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趙寧妄難道真的就那麽肆無忌憚,連皇帝的話都不敢聽了?


    還有太子,穿著龍袍上朝,不管是哪個皇帝,都不可能像陛下這麽冷靜。


    而且整個事件,包括陷害趙寧妄,坑害太子,每一件事情都按照他的想法而來。


    這才讓他降低了防範之心。


    嚴介溪明白了,但是他不敢抬頭!


    這一切,都隻是因為陛下對他有了意見,所以才會有今天的這一幕。


    從他開始謀劃的時候,他就已經麵對著一個牢籠。


    而他一步步地進入了陷阱,卻一直都沒有發現。


    因為這個給他布下來的局,從一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老夫還是看走了眼,沒想到真正的老狐狸還在後麵,嗬嗬……”


    嚴介溪忽然感覺很是悲涼。


    他辛辛苦苦,為朝廷付出了這麽多,他的兒子雖然平日裏有些恣意妄為,但是大夏朝兩京十三省,如何不是擔在他們父子倆的肩頭上?


    如今到了這個時候,皇帝開始卸磨殺驢?


    嚴介溪抬頭,從前意氣風發的內閣首輔,卻好像是老了十多歲一般。


    文治皇帝問道:“怎麽了嚴卿家,難道讓你給出來一些證據你都給不出嗎?”


    嚴介溪深吸一口氣,“臣隻能說,所有的事情都與臣沒有半點關係,是有人想要故意坑害老臣,蓄意利用這些與我嚴府有關人等,老夫再如何愚蠢,也不可能用自己的身邊人去陷害太子!”


    文治皇帝的臉上帶著失望的神色。


    趙寧妄也適時地說了一句。


    “嚴大人,難道你就隻會說一句,跟你沒有關係嗎?若是天下的犯人像你這麽說都能脫罪,那天下的牢獄當中,就沒有犯人了!”


    嚴介溪深吸一口氣,其實嚴介溪有很多的話都可以說。


    但是現在他已經明白。


    這個局就是給他設下的!


    皇帝想要設局,做臣子的不管怎麽說,都沒有辦法能夠逃脫。


    就算是說得再多又能怎麽樣呢?


    反倒是顯得自己有些困獸猶鬥,模樣淒慘。


    他嚴介溪統治朝堂十數載,落寞之時,他可不願意如此淒淒切切。


    “老夫乃太子殿下老師,與太子之間有師生情分,這是其一!”


    嚴介溪忽然閉上了眼睛,雙手背在身上,所有人都搞不清楚他想要做什麽。


    “老夫辛勞數十載,為朝廷解決大大小小國事無數,此為其二!


    為官至此,數十年兢兢業業,從不懈怠,也不貪圖享樂,此為其三!”


    嚴介溪悵然道,“老夫說此事與我沒有關係,正是因為,老夫有什麽理由去坑害太子?”


    文治皇帝皺起來了眉頭,嚴介溪的這一手以退為進,著實厲害。


    雖然他並沒有擺出來證據,隻是將自己的政績說出來,但已經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


    朝堂百官,許多人都開始皺起來了眉頭。


    雖說嚴介溪統治朝堂之時,很多人都不忿。


    可是當他真的要落寞,卻也有人感歎。


    皇帝不應該如此冷血,對待這麽一位功臣。


    文治皇帝沉吟著,他想要說些委婉的話,但趙靖忽然說道。


    “太子之師?陛下北伐之時,你在朝堂做了什麽,為了針對太子,讓太子身邊的輔國大臣前去臨安府賑災!解決國事無數?在場的諸位大人,誰不是勞苦功高?”


    趙靖的聲音愈發地輕蔑起來。


    “兢兢業業,從不貪圖享樂?你去問一問,老夫數十年如一日,鎮守邊疆,風餐露宿,不比你嚴大人坐著轎子上下朝苦?


    為官之基本,何時能夠拿出來當做自己的功績和品行炫耀?


    若不是我等一位位將士,拿自己的命往北境去填補,你們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談古論今?”


    滿朝大臣忽然一怔!


    要是嚴介溪苦,哪裏有邊疆的將士們辛苦?


    而且他們一想到北方的遼人,第一時間便想到的是這位鎮守北境十數載的鎮北侯!


    趙靖為什麽在朝堂上與諸多大臣們都能交好。


    除了他自己那圓滑的性子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有趙靖在,這幫子大臣才能安然地在朝廷談論國事。


    要不然北方被攻破,他們天天想著的隻能是什麽時候逃跑,或者將族產轉移到南方去。


    哪怕趙寧妄此刻都有些詫異地看著老爹。


    “老爹你懟人功夫這麽好,當什麽鎮北侯啊!以後我一定要讓小李同誌,給你封一個禦史,天天和這幫子文臣們對線!”


    文治皇帝眼神當中帶著滿意的神色。


    “嚴卿家的功勞苦勞,朕都看在眼裏,不過為了避嫌,卿家若是拿不出來證據的話……”


    文治皇帝歎了口氣,“朕也隻好忍痛讓卿家在家歇息一段時間了!”


    嚴介溪笑了,忽然跪了下來,朗聲說道:“臣謝陛下恩賜!”


    文治皇帝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沒想到嚴介溪居然如此果斷。


    甚至都沒有絲毫的掙紮。


    哪怕滿朝大臣都是如此,很是詫異。


    明明今天朝堂上還有許多轉圜的餘地,可為何……


    文治皇帝也不給朝堂百官們反應的機會,直接順著嚴介溪的話說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卿家便在家中歇息一段時日,朕在外征戰,卿家處理國事也累了,等錦衣衛和大理寺等有司將事件調查清楚之後,一定還卿家一個清白!”


    嚴介溪沒有說什麽,隻是叩首謝恩。


    趙寧妄摸著下巴,“這很不像嚴介溪的行為啊,難道說這老梆子還有什麽花招沒有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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