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值房外出現了兩道腳步匆匆的身影。


    來人正是戶部左右侍郎,彭韶和王恕!


    “大人,咱們吏部真的要摻和進去趙寧妄和嚴閣老之間的鬥爭嗎?”


    楊廷和有些詫異地抬頭,“你們這話是什麽意思?”


    彭韶性子比較急,當下就直接說道。


    “京察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而且有人在傳播著消息,說是大人已經答應了太子殿下,此番京察,必然要狠狠針對與嚴閣老有關係的官員!


    趙寧妄是要借著京察,打壓他們。


    而且不管這些官員們到底有沒有恪盡職守,隻要跟嚴閣老有關係的,全都一棒子打死!”


    “本官沒有摻和……等等!”


    楊廷和做了一個打斷的手勢,他皺著眉頭,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在思索著其中的關節。


    “哪些人在傳這些消息?”


    彭韶和王恕對視一眼,都說不出來。


    王恕拱了拱手,解釋道:“許多人都在傳著,但是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誰將這些消息散播出來。”


    楊廷和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再次將目光看向眼前的詔書,隻感覺這一份詔書所帶來的,乃是巨大的旋渦!


    “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的啊,要不然才短短半天,怎麽可能傳播的這麽廣?”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了。


    那些散播出去的謠言,絕對是嚴介溪那一派的官員們傳出去的。


    一旦有他們當中的官員因為京察而被貶謫或者罷黜,那麽就能夠將髒水潑到趙寧妄身上。


    甚至是牽扯到吏部這邊來。


    “且不說趙寧妄並沒有找老夫談及這些事情,單單他們的做法,這是什麽,威脅老夫還是威脅太子?”


    還沒有開始京察,但楊廷和已經對嚴黨上下的官員,產生了厭惡感。


    他楊廷和為官這麽多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做人,結果到了這一茬,還沒有開始就被人提前潑了一盆髒水。


    不管是誰心裏都不樂意。


    “既然太子說要京察,那就開始吧,我吏部上下所有官員,全都同意!”


    彭韶和王恕有些詫異,沒有想到楊廷和居然這麽果斷。


    王恕拱手問道。


    “大人,我們當真要摻和進來嗎,若是咱們吏部都不同意的話,說不定就不用京察了。”


    楊廷和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這件事情是咱們說不同意就能否決的嗎,太子殿下和趙寧妄想要京察,嚴閣老不說話,誰敢不同意?”


    王恕低下了頭,沒敢和楊廷和對視,“是,下官知道了!”


    ……


    “趙寧妄居然要展開京察,難道他自己就幹淨嗎?”


    “真以為有了太子做靠山,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京城一處茶樓當中,數位官員在包廂當中,一盤菜都沒有上,但是他們都已經熱鬧起來。


    “王大人,雖說此前小閣老與你們鬧得不愉快,但歸根結底,咱們還是嚴大人這邊的人,難道你就沒有跟嚴閣老說一說?”


    王士嘉坐在一旁,他並沒有什麽激動的情緒,反而很淡定。


    雖然他們名義上還是嚴介溪這一派的,可是那樣對嚴世蕃,嚴介溪還能給他們好臉色。


    他今天過來,隻不過是想要探聽一些消息罷了。


    王士嘉看了一眼在場的官員,他們基本上都是四五品的官員,王士嘉在這裏麵算是大的。


    “嚴閣老不願意出麵,就像上次我們幫小閣老一樣,嚴閣老一句話都沒說,我們還搭進去不少銀子!”


    王士嘉歎了口氣,“雖然我不想說,但嚴閣老似乎就是任由我們自生自滅!”


    “什麽,嚴閣老真的這樣說的?”


    一眾官員都詫異起來,他們之所以聚集在這裏,就是因為找嚴介溪無果。


    別說他們,在王士嘉了解的事情來看,哪怕秦牧之去找嚴介溪,照樣沒有消息。


    “誰說不是呢,我們去找嚴閣老,都吃了閉門羹!”


    王士嘉搖搖頭,“讓小二上菜,咱們邊吃邊聊,總得討論個詳細的章程出來。”


    另外一邊。


    被眾人議論的嚴介溪,還在家裏養病。


    “劉大夫,老夫的這條腿……”嚴介溪看著劉文泰給他診治。


    “唉,本來上次用了老夫的藥膏,再過幾天就能全好了,可現在舊傷之上又添新傷,傷到了筋骨,隻能慢慢調養,想要恢複如初……”


    劉文泰搖了搖頭,“年輕人倒是還好,閣老你這麽大歲數,隻能每個月敷幾次膏藥,看運氣了!”


    嚴介溪瞪大著眼睛,“老夫就隻能這麽瘸著?”


    劉文泰解釋道:“我的藥膏還是有些作用的,但隻能讓嚴閣老你走路不受阻礙,但姿勢嘛……可能有些跛。”


    嚴介溪咬了咬牙,“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嘛?”


    劉文泰想了想,“這樣吧,老夫迴去之後,便遍訪好友,打聽打聽,看看誰人治療骨傷高明,畢竟老夫擅長的乃是針灸穴位。”


    “那就有勞劉禦醫了!”


    嚴介溪拱手,看向一旁的老管家,“你替我送一送劉禦醫!”


    管家提著托盤,說道:“劉禦醫,這邊請。”


    劉文泰一見這托盤,卻是不動聲色。


    這種事情經曆得多了,他也就能很好的控製自己內心的激動。


    老管家送走了劉文泰,沒有多大一會兒的功夫又迴來了。


    “老爺,這是今天收到的信函,還有許多大人帶了口信,想要請老爺明日上朝,說是太子要開京察,讓老爺過去主持大局!”


    嚴介溪冷笑一聲,“什麽主持大局,他們就是想要讓老夫替他們說話,京察之下,他們能不怕嗎?


    一個個平日裏知道享福,知道撈油水,等到了這個時候,曉得怕了?


    平時不擦幹淨,現在一身汙穢,想要找老夫替他們撐傘?做夢!”


    老管家一聽嚴介溪的話就知道,老爺是肯定不準備摻和這些事情了。


    然而嚴介溪卻是忽然說道。


    “慢慢放出消息,誰想要老夫庇護他,交銀子吧,按照官位大小,七品官十萬兩銀子,往上一品十萬兩!”


    老管家懵了,“老爺不是一向不喜歡這樣做嗎?”


    嚴介溪悠然說道:“這不費力氣的銀子,為什麽不拿過來,但凡有這些銀兩的,那都是撈到了足夠的油水,本官不收,難道讓趙寧妄收去?”


    老管家心想,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


    嚴介溪看著院落外麵灰蒙蒙的天空,冷聲說道。


    “就算他們開始了京察,陛下那邊能讓他們這麽做嗎,他們還有機會京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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