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內大陸究竟有多遼闊這個值得探討的問題至今沒有人能準確的給一個答案,絕大部分的人隻知道大陸的東麵和南麵臨著海洋,卻不知其他兩個方向究竟延伸了多遠,稍微了解多一些的人,也隻能含糊其辭的講海內大陸的西和北麵是被一片濃霧包裹著。


    據傳,踏進那片濃霧裏最多的人全是隸屬六大宗殿,甚至連玄神殿也是在那片進入之後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世界中,正因此,那片神秘的天地被人們稱作迷霧大陸。


    遙不可及的東海、南海之角,對於普通人來講,至少還可以站在岸邊舉目眺望,感受著海風傾聽著浪潮聲的同時在腦中幻想著對岸是否存在著一個滿是黃金的國度,也促使著無數人就算明知無果也前赴後繼的去探索。


    可西部和北部的迷霧大陸,則是一個十足的禁區,沒有師級玄者的實力,想都別想能活著出來。


    在迷霧大陸與海內大陸的交界線,這道從遠處看上去就好似一片密不透風的黑色叢林沿著地平線往前、往左、往右無限延伸,又像是一堵黑漆漆的高大城牆,直接將迷霧大陸內部的世界和海內大陸完全隔絕了起來。


    無論是海內大陸西麵的大禹國還是最北麵的紫嵐國,甚至夾在它們中間的十來個小國家,隻要是與迷霧大陸接壤的國土,三百裏地內絕對看不見任何一戶人家,而三百裏地這個臨界點,則是一道足以和迷霧大陸外圍的濃霧媲美的堅實城牆,將海內大陸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起來。


    這道長達數萬裏,高有近百米,厚約四十米的銅牆鐵壁,名為海內牆。


    海內牆據傳建於數千年以前,至於是誰建的,具體的修建時間是多久,早已無法考究,甚至連它的作用至今也沒有人能夠弄得清楚,或許唯一知道海內牆來龍去脈的人也隻有本身就至身於迷霧大陸內的玄神殿的人。


    就在那道了無人煙的海內牆腳,一個嬌小的身影輕輕一躍後就像一隻壁虎般沿著滿是青苔的牆麵迅速往上攀升,雙腳就像長了釘子似的,整個人與牆麵幾乎呈九十度。


    誰也想不到,這個身影竟然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女,甚至她手裏還抓著兩個六七歲的小孩,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微微搖擺著馬尾辮的她也僅僅隻用了數秒的時間便到了城牆頂,整個過程雲淡風輕,仿佛在她背上長著一對隱形的翅膀。


    三百裏地,普通人縱馬也要大半天的路程,在少女腳下卻僅僅隻用了一個時辰不到,甚至在她跑過的地方連一絲腳印也找不著,簡直如清風魅影。


    當少女來到那片不停湧動著濃霧的交界線時忽的停了下來,微微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左手擰著的男孩,接著把男孩丟在了地上,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瓷瓶。


    龍辰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踏入這片在那本破冊子裏用了很多篇幅講述的迷霧大陸,如果不是從微睜的視線縫隙裏瞧見那片如烏雲蓋日的濃霧,他根本不知道此刻身處在何方。


    隻是,還未等龍辰徹底清醒過來確認這一切時,就被一隻冰冰涼的小手捏開了嘴巴強行喂下了一粒非常苦澀的藥丸,接著後頸又挨了重重的一掌,縱然是在一名蟲君手底下挨了三下重擊也沒什麽大礙,體質早已超乎常人幾倍的他竟然也毫無反抗的再次兩眼發黑暈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後黑稻穗女孩再也沒有做任何的停留,擰著龍辰和強子,整個人就像一支黑箭般鑽進了濃霧內。


    當龍辰第二次醒來時,發現已經身處在一間小木屋裏,木屋裏除了哭得淅瀝嘩啦的強子之外,還有一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十分妖豔的綠色錦繡長袍,背對著龍辰和強子,一席齊腰的黑發僅在發端用白絹紮了一個結,體型修長,兩肩雖然有些頗寬,可背在身後的十指卻是白而纖細,實在難判性別。


    瞧見龍辰醒過來以後,強子就像找著救星了般撲到龍辰身上,哭哭啼啼的嚷嚷道:“嗚嗚,龍辰,這裏是哪兒啊,我想迴去找我爹,我們迴去吧?我怕我爹出事,還有我爺爺,我們迴去好不好?”


    龍辰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摁住了強子的肩膀,毫不婉轉的說道:“別哭了,你爹和爺爺已經死了,鎮裏也沒人還活著,不用去找他們了。”


    強子一下子懵了,張著嘴傻傻的看著龍辰,一動不動,他沒想到龍辰竟然會對自己講出這些話,他知道死了是代表什麽意思,那就是永遠也別想再見到爹和爺爺了,他沒有去懷疑龍辰是不是在說謊,因為龍辰不會說出這樣的謊言來騙他。


    強子咬著牙憋著氣用衣袖在臉上胡亂的抹了幾把,一張小臉越來越紅,直到漲紅到有些發紫時才大口大口的吸著氣,而眼角忽的又冒出淚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掉。


    隻是,這一次強子沒有再哭出聲,而以後一輩子也沒有再哭出聲。


    龍辰從未經曆過與親人生死離別,上一世的他隻是一個孤兒,就算是對他挺好的孤兒院老院長逝世時他也未曾感受過現在這樣刻苦銘心的傷痛,因為老院長有自己的兒女,他不敢把老院長當做自己的親人。


    可這一次,那個六年來白天總是呆在陰暗的地下室忙到很晚,喜歡挺直著背坐在客廳裏木椅上教導自己識字算數,就算已經非常疲倦卻仍舊很耐心給自己解惑,臉上常常露出溫和笑容把什麽事情都藏在心底的男人,自己一直固執得不肯叫一聲爹的男人……死了,從此再也見不著了。


    龍辰很想像強子那樣大哭,或者將悲傷壓在心底,仍由眼淚往下掉,可他發現自己竟然哭不出來,連眼淚也擠不出一滴,隻覺得心裏就像插滿了針刺,灑上了黃連汁,糾纏著痛和苦澀。


    騎在獅馬上奔騰的黑騎兵,從大地之上冒出的刺藤,那時龍林遠的一字一句,飄蕩在空中的碎布片,這些畫麵不停地在龍辰腦中徘徊,揮也揮不去,可若是想在腦中浮現出龍林遠的臉龐,卻總是模模糊糊,越迴憶越模糊……


    “有什麽想要問的,我可以迴答你,不過,僅限於一個問題。”


    站在屋裏的那人忽然開口道,卻沒有轉過身,仍舊背對著龍辰,也不知道是在故意裝深沉還是長的很難看,不過,至少也讓龍辰知道了他的性別,聲線渾圓有些低沉,是個男人。


    龍辰並沒有問出什麽令人吃驚的絕妙問題,也沒有和普通孩子一樣懵懵懂懂的問這裏是哪裏你是誰,隻是問出了他現在最關心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我娘在哪裏?”


    這時綠袍男人轉過了身,顯露出了廬山真麵目,其相貌用俊美來形容都有些失色,可以說是龍辰前世今生見過的男人相貌最好的一個,五官就好似匠師雕琢出來的一般棱角分明,幾乎沒有任何的瑕疵,也許天底下也隻有這樣的相貌,才不會讓人排斥一個男人有著女人般柔順的長發且穿著如此妖豔的衣袍。


    甚至,他還有著一個像女人般的名字,葉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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