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桃笑道:「喜歡就好, 其實烤魚身上最好吃的部分,倒不是魚肚。「


    剛要伸筷子去夾魚肚的付洛瑤和謝菱齊齊住手,同步看向徐桃, 仿佛兩隻等待投食的小肥啾。徐桃抿嘴一笑, 左手用小鏟子將一麵魚輕輕翻了起來, 右手的筷子剝出了一長條的魚骨。她一一分給三人:「最好吃的, 莫過於魚骨這裏的肉。」


    魚骨肉,也可以被稱為魚排。如果說方才的魚肚隻有表麵的部分有些焦黃,那魚排上的肉已經被烤得失了水分, 緊緊貼在魚骨上, 需要用筷子一點點地夾。


    付洛瑤好不容易撥下了一點點, 連忙嚐了嚐味道。魚肉吸飽了醬料的味道,柔韌有嚼勁, 這種滋味, 跟吃魚的感覺一點兒都不一樣了。付洛瑤雙眸瞪得圓溜溜的:「太好吃了。」


    「感覺有點兒像吃之前那種豕肉脯的感覺。」謝菱抓住了精髓。


    或許, 可以考慮把魚片弄出來。徐桃如是想著,問尹娘子道:「尹娘子,你可知長安城裏何處有長期賣海貨的嗎?」


    尹娘子剛吃了一塊魚肉,聞言雙眸一亮:「初選那日我還在想, 居然有人會用海貨。今日瞧見,你是真喜歡海貨啊。」


    啊不, 其實, 她並沒有那麽喜歡海貨,隻是饞海鮮了,替身文學了解一下?徐桃清了清嗓子:「其實我也隻是想看看, 有哪些海貨?」


    這時正好有人來上菜, 上的菜正是燉蛋。小盅內, 一隻隻小蛤蜊張著嘴,嵌在燉蛋裏麵,仿佛一隻隻展翅的蝴蝶一般。尹娘子親自將小盅端到三人麵前,坐下後,自己也取了一盅,笑道:「這件事,別人不一定知道,你倒是問對人了。」


    徐桃挑起一隻蛤蜊,夾起肉來吃,海貨獨有的鮮味立刻席捲了口腔。徐桃看向尹娘子:「之前我就想問你了,倒是一直沒有機會。你是不是,江南人氏?」


    尹娘子眼睫輕輕一顫,眼角眉梢卻是隱藏不住的喜意:「你怎麽猜出來的?」


    徐桃指著剛上的一道菜:「京城裏少有人用海貨燉蛋,再者,我看了一下公布出來的初選和複選菜式,隻有錦繡樓有醋魚。」


    尹娘子嘴角的笑越發加深:「我的確是江南人氏,大約十歲的時候就隨耶娘到了長安。到這裏也有近二十載了,做夢夢見的滋味,卻還是小時候嚐過的那些。」


    徐桃輕輕扶住她的肩:「故鄉,就是每個人小時候都想拚命離開,長大後卻魂牽夢縈的地方。不管走得再遠,隻要自己心中沒有忘記它,它就從未離開過。」


    尹娘子用手帕沾去了眼角的晶瑩:「徐娘子這話,聽起來也不是長安人士?」


    這話倒是把徐桃給問住了。原主的記憶本就殘缺不全,幾歲前隻隱約記得有一片湖,有一個娘子溫柔的手,她真不知道原主何方人士,隻隱隱覺得好似換過地方。而她自己來自千年以後,也確非千年後的長安人。徐桃隻語焉不詳地笑了笑:「俗話說,離開家的那一刻,就開始想家。我也隻是一個俗人罷了。」


    尹娘子聞言,轉了話題:「既是說到醋魚,來嚐嚐我這醋魚吧。瞧我,怎麽忘了最重要的,來人,將我珍藏的佳釀端上來!」


    來了來了來了!唐朝人士們最愛的酒,雖遲但到!徐桃懷著莫大的勇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咦,這酒比之前嚐過的酒要柔和一些,有一股果香,當得起佳釀兩字。


    一頓宴,從晌午一直用到了申初,徐桃都有些偏偏倒倒了。付洛瑤雖然雙頰緋紅,還算掌得住,一手扶住徐桃,一手牽著謝菱,還不忘與尹娘子告別。迴應她的隻有趴在桌上嘿嘿沖她們笑的尹娘子。


    「幾位貴人,這邊請。」副掌櫃親自在前頭領路,眼神一點兒不敢飄。他聽見後頭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釵環相撞聲,腿也跟著心一道顫起來了:這群貴人們,他隻見過其中一位,是某位大將軍的娘子。但是這位娘子今日隻能跟在後頭走,可想前頭的都是些什麽身份。平日裏這樣的貴客都是尹掌櫃親自接待,今日偏偏尹掌櫃設宴去了。當這群尊貴的女眷們走進大門時,天知道,他緊張得心都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


    「這錦繡樓的菜,是依據時令來的,更有許多新菜,天南海北的滋味都有。」後頭傳來一個貴人的聲音。


    最前頭的人點點頭。她正要說話,就聽見上頭樓梯間傳來咚咚咚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誒誒誒!阿菱,你扶著牆,一步步往下走,對,就是這樣。」一個清麗的女聲傳來,「阿桃,阿桃,別亂跑,這裏是樓梯,等會兒摔下去怎麽辦?誒,阿菱,走反了!」


    「樓梯?」徐桃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忽然一下子整個趴到了樓梯上。看到下麵的人時,她嘿嘿一笑:「咦,你看下頭,好多漂亮娘子誒!」


    付洛瑤剛把嚐試往上走的謝菱抓住轉了個方向,轉頭就看見徐桃趴在扶手上,整個上半身都探了出去。付洛瑤嚇得魂飛魄散,忙跨兩步過來,一把扶住徐桃:「阿桃,這裏危險。」


    徐桃趴著扶手,撅著嘴:「為什麽不讓我看漂亮娘子!這麽漂亮!」


    付洛瑤耐心地給她說道理:「漂亮娘子在下麵,這裏太高了看不清,咱們下去看,看得更清楚好不好?」


    徐桃鬆開了手,一把撲到了付洛瑤肩頭:「真的要下去看?」


    付洛瑤拚命扶住她,艱難地點頭:「對,阿桃乖的話,我就帶阿桃下去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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