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看著城外的周軍,神情凝重,北地已經丟了去,北地沒有辦法,遠離郡治,而且其通道太容易被圍,若是強行駐守北地,一旦被圍住了,甚至無法逃脫的時候,最後的幾萬大軍在那裏埋葬實屬不智。


    因此實在沒辦法,他隻能選擇放棄北地,駐守漆城,哪怕那裏是他的封地,哪怕他在那裏經營了許久,到了現在也隻能拱手相讓,沒有半點辦法。


    但是,漆城不能再放棄了,這已經是安定的門戶了,若是漆城再失……通往安定的道路將一馬平川,到時候安定必失!


    安定,再之後就是天水,然後便是武威……


    涼州可以說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在長安耗去了太多的兵力,想要拉壯丁都難了。


    至於羌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古人誠不欺我,見涼州大勢已去,直接退出,恐怕是打著等大周天兵一到便迅速投誠的主意吧。


    現在唯一還能指望上的,隻有南方了,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須要保住安定不失。


    而與此同時,郭元則在林苑之中與劉鴻對麵而坐,隻是神情帶著幾分焦慮和惶恐,與上一次以大梁使者前來之時大不相同。


    “蜀皇陛下,我大梁與蜀國同氣連枝,更是唇亡齒寒,若是陛下不願出兵相救,恐怕下一個遭殃的,便是蜀國啊!”


    若是他人在場恐怕會怒目圓睜,但是劉鴻卻是風輕雲淡,不置可否,隻是又抿上口茶水。


    “非朕不願相助,隻是,如今我蜀國大軍盡出,無可用之兵,想要北上支援涼州……恐怕難啊。”


    郭元大急,這種話,騙鬼去吧,別的不說,陽平關駐紮的蜀軍便可一戰,怎會無可用之兵?


    不過,他把自己的心緒給按捺下來,他知道眼前這位蜀國的天子這樣說,無非是想要敲詐好處罷了,每次覲見這蜀皇,都能感受到對方越來越狡詐,越來越沉穩,城府更深,比起其父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劉政崛起於微末,全部本事都是靠著自己摸索,這樣的人縱使能成事,身上也帶著天熱的局限。不過這樣的人極為可怕,因為他們摸索出來的絕對是最為有用,且冷酷的。


    而他麵前這位二代皇帝,狡詐不輸其父,其他方麵更是超越。


    “若陛下願出兵相救,任何條件,我大梁但凡能夠滿足的,定然滿足陛下。”


    到了現在他也沒什麽功夫去扯皮,慢慢吐露底線了,他每慢上一分,安定危險便更上一分。


    “哦?郭使能夠代表梁帝?或是說……代表涼王?”


    劉鴻饒有趣味的問道。


    “可!”


    “哈哈哈,有意思。”


    劉鴻大笑,看來那李威當真是被逼到絕路了,居然肯低頭了,想讓這樣一位人傑低頭還是很有難度的。


    “其一,梁帝自去帝號。”


    劉鴻的聲音輕飄飄的落下,不過落到郭元耳畔便如同驚雷,這第一條便是如此苛刻,畢竟哪怕天子的神聖性早已經被摧毀的差不多了,但是楊茂……也還是大梁的天子!


    這一點無人否認,楊氏隻剩下楚王這一支了,楊茂登基繼承帝位天經地義,哪怕是大周那邊,也僅僅是說大梁早已滅國,而不是楊茂沒資格繼承大梁的帝位。


    而現在,眼前這人一句話就要廢掉一位天子,怎能不讓他口幹舌燥。


    “陛下,當真要如此?”


    劉鴻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的看著他,那目光之中的壓力讓他恐懼。


    “天命之爭,你死我亡,使者莫非連這一點還需要朕教你麽?”


    劉鴻森然開口,讓郭元打了一個冷顫,這蜀皇……一點都沒有那些文人的文縐縐,說話如此直白,而且也毫不與你虛與委蛇。


    天子唯一,這個天下隻允許一位天子的存在,之前是因為需要他們吸引注意力,而現在……那位傀儡天子還是退下吧,大梁該被掃進曆史的垃圾堆了,死去的東西就不要再出來作妖了,他看著都覺得膈應。


    “外臣不敢。”


    郭元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暗暗叫苦,雖然涼王殿下確實讓他全權負責,便宜行事,但是,這樣涉及天子廢立的大事……他哪敢真的隨便做主啊?


    讓你吃飯,你真吃啊?


    “不知陛下還有其他條件否?”


    郭元沒說同意與否,反而是繼續詢問道。


    劉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說道:“其二,將楚王楊茂送入成都,朕與朕這位國舅可是神交已久,朕甚是思念,想要與其一聚。”


    郭元神色再變,這蜀皇提出的條件當真是一個比一個要苛刻,送楊茂入蜀……想要做什麽他完全可以猜得到,無非是借其身上那大梁最後的遺產。


    而且現在他更是直接以楚王稱唿了,根本不加掩飾。


    劉鴻也不等他答話,隻是借著說道:“其三,涼王接受朕的冊封!臣服於朕!”


    說這話時他眼中驚芒暴盛,身體微微往前傾,如同一隻惡虎,準備撲食,這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不可能!”


    郭元倒吸一口冷氣,拒絕的話語脫口而出。


    “哦?使者可要考慮清楚了。”


    劉鴻雙目微眯,輕笑一聲,重新靠在了靠背上,一副不急不慢的模樣,隻是……郭元看得出來,對方臉上帶著的是自信,絕對的自信。


    “前兩個條件在下都可以答應下來,隻是這第三個……還請陛下換一個吧。”


    郭元臉色難看,緊咬牙關,呐呐地說道。


    讓涼王放棄獨立,接受蜀國的冊封……這怎麽可能!若是把這樣的條件帶迴去,涼王殿下怕不是要誅自己九族!


    劉鴻嗤笑一聲,淡淡的說道:“此三條,一條不易。”


    “陛下莫非是要把事情做絕?若是我家大王投降大周,蜀皇陛下當真有信心抵擋住那周國?”


    到了現在,郭元也顧不上其他了,硬著頭皮的說道。


    劉鴻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大笑不止,甚至於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隻是眼中帶著兇光。


    “威脅朕?嘿,投降大周?他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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