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識廷關門的動作一頓,迴頭看了她一眼,沒出聲,算是默認了。


    範大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滿道:“你現在是越發有主見了,連娘的話都聽不進耳了!我已經說過了,既然那葉姑娘已經搬了出去,以後她的事跟咱家再無瓜葛,你還去找她做什麽!?”


    柳識廷神色不動,平靜道:“娘,她畢竟是徐大夫托付的人,在這裏人生地不熟,我少不得要多關照一二。不然徐大夫迴來了,我拿什麽臉麵去麵對人家?”


    範大娘音量一下大了起來,激動道:“就算她是玉皇大帝托付的人也不成!識廷,咱家已經夠仁義了,讓她在家裏白吃白喝白住了兩天不說,你和程誌還在村尾給她安了個家,你甚至還舍下臉麵,挨家挨戶的跟村裏人要閑置品去接濟人家!你摸著良心自問,你對我們這一家人,恐怕都沒有你對那葉姑娘上心吧!”


    柳識廷神色微沉,還沒開口反駁,就被聞聲趕出來的柳月霞搶先道:“大哥,娘說的沒錯!你對那狐狸精那麽好,該不會真喜歡上人家了吧!?”


    柳識廷瞪了她一眼,皺眉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和人家才認識多久,怎麽可能的事!”


    “要真不喜歡那狐媚子,你幹嘛要對她那麽好呀?!”


    柳月霞雙手叉腰,振振有詞道:“我和娘前腳才把她趕出去,後腳你就拉著二哥給她安了個新家,還巴巴地給人家討東西,我們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就今天下午,秋香她們還來找我打探呢,問我們家是不是要有喜事了,還說從沒見對哪個姑娘這麽好呢!”


    柳識廷懶得聽得她們的胡攪蠻纏,直接將手裏的野雞丟到了範大娘的腳下。


    野雞忽然挨了一摔,下意識地奮力撲棱棱的揮著翅膀,嚇得範大娘往後退了好幾步。


    待看清地上的東西,她麵上的怒容頓消無蹤,喜出望外地問道:“哎喲,這雞好肥,你是上哪拿的啊?”


    柳月霞忙小跑過來,停在範大娘身邊,雙眼大亮地看著地上的野雞,興奮道:“娘,這野雞肯定有四五斤了!”


    周芬伶原本躲在屋裏偷聽的,聽說柳識廷帶了雞迴來,忙也從屋裏跑出來看究竟。


    當看到地上躺的那隻野雞後,她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腦子裏下意識的想過雞的108種吃法。


    連著兩年受災,現在家家戶戶的日子都不好過,哪怕是他們這個村長之家,也是每日和野菜饃饃稀麵湯打交道。


    她都不知道上次開葷是什麽時候了,幾乎都要忘了肉的滋味。


    三個女人目光都統一的集中在地上的野雞身上,柳程誌尾隨周芬伶也從屋裏走出來,看了眼地上的雞,微微蹙起眉頭,不讚地望向他家大哥,“大哥,這是你從山上獵來的?那山裏危險這麽多,你怎麽敢一個人上去?”


    天災剛結束那會,村裏的有幾個村民實在頂不住餓了,陸續背了弓箭和大砍刀上山想獵些野味,結果一個都沒有迴來。


    那之後,就沒人敢隨便進山了,要去也隻在山腳下撿撿野菜,砍砍柴。


    聽到二兒子的話,被驚喜衝昏頭腦的範大娘總算稍稍拉迴了理智,一臉凝重望向柳識廷,擔心道:“是啊!識廷,你怎麽敢上山冒險啊?!尤其還是晚上去的!”


    她記得很清楚,傍晚柳識廷從地裏迴家時,手裏除了農具,啥都沒有。


    吃過晚飯他就出去了,迴來手裏就多了隻野雞,可不是剛剛才去獵的?


    柳識廷等他們發言完畢了,這才迴道:“這不是我的獵的,是葉娘子送的,作為這兩天收留她的報答。”


    聽到這話,其他人紛紛愣住了,尤其是柳月霞,眼珠子都瞪大了。


    過了好半晌,她終於找迴自己的聲音,詫異道:“哥,你剛剛說葉娘子,不會就是那個狐媚子吧?她什麽成的親?之前怎麽沒聽她說啊?”


    “這是人家的私事,沒必要跟我們說這麽清楚。”


    不想給葉綺笙他們添無端的困擾,柳識廷沒說出拉斐爾的事,直截了當道:“總之,她已經成親有夫君了,以後你們注意謹言慎行,像剛剛那種話以後就不要說了,別壞了人家的名聲!還有這雞,既然人家已經做出了報答,你們以後也別再拿收留的事去羞辱人家!明明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卻硬是被你們弄得好像人家欠了我們多大的人情,你們不嫌丟臉,我都覺得害臊!”


    丟下最後這話,他沒再多言,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氣氛靜得有些尷尬。


    院子裏的人麵麵相覷了一眼,柳月霞咬了咬牙,繃著聲道:“我不相信這雞是她抓的!就她那細胳膊細腿的,哪有這本事啊!說不定這雞是他從哪偷來的呢!”


    範大娘被她說得一愣,想想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之前進山的那些人,哪個不是幹慣粗活的莊稼漢?


    可就算他們全副武裝闖進山裏,依然落了個屍骨無存,音訊全無的下場。


    葉綺笙就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哪來的本事進山裏打獵?


    這該不會真是她上哪偷來的雞吧?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一迴事,範大娘方才那些驚喜之情蕩然無存,隻剩下惱恨和厭憎。


    好你個葉綺笙!


    虧他們家之前還收留了他,沒想到她不僅不感激,還恩將仇報!


    這要是被偷雞的人家尋到他們家裏來,到時他們就是長著十張嘴巴,也解釋不清楚!


    她兒子好不容易才坐穩了村長位置,這要是真爆出了雷,以後還怎麽在村裏立威啊!


    越想越憤怒難當,範大娘氣得心火騰騰燃燒,恨不得葉綺笙就在跟前,狠狠的給他甩兩巴掌才好!


    柳識廷本以為自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沒想到被柳月霞這麽三言兩語地一挑撥,好好的事又變了個味。


    不得不打開門,衝著外邊的人道:“這雞是葉娘子的夫君上山打獵所得,來路絕對堂堂正正!娘,明天你就把雞燉了,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好好的補一補!月霞,既然你這麽討厭葉家娘子,想必她送的雞你應該是不屑吃的,到時你就看我們吃吧,千萬別碰!”


    丟下這話,他砰的一聲關上門,隨便外邊什麽情況也不管了。


    沒想到他這麽不給臉,柳月霞惱羞成怒,指著柳識廷的房間門跟範大娘告狀,“娘!你看看大哥,有他這麽跟妹妹說話的嗎?!他分明就是誠心和對我著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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