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田生閉眼低頭,耳邊傳來鞭子打在背上的聲音,一下一下,鞭痕嵌入肌膚裏,刺骨的疼痛很快就吞噬了所有的意識。


    他腦中皆是轟鳴之聲,卻又倔強地不肯求饒,慢慢就咬出了一口的血。


    甜腥的滋味充斥著整個嘴巴,他毫不猶豫地吞入腹中。


    ——就像吞掉這些莫名的屈辱一樣。


    他迴府後,就被人押到了這裏,而甘田易更是惡人先告狀,將街上發生的事全部顛倒了黑白是非。


    於是,他的父親不分青紅皂白地對他執行了家法。


    他早已習慣了!


    ——在這個府裏,黑不是黑,白不是白,他這樣沒有地位的人,從來都沒有求饒解釋的機會。


    甘田易得意地看著他,火上澆油道:“爹,你可要好好懲罰三弟。若非他威脅我,將那幾個人放走,我早就將那幾個形跡可疑之人抓住了。現在再想去搜,卻也無濟於事。”


    之前,在街上被甘田生拿把柄來威脅,他便心懷不甘。等迴府後,他就將事情往大了鬧。本來是他要強迫別人脫衣服,現在直接將髒水往甘田生身上潑,扣一個“勾結外敵”的罪名。


    一個來曆不明的野種,居然也敢跟他鬥!


    簡直是找死!


    甘英看著跪在地上的甘田生,臉色十分陰沉可怕。


    尤其是在看到那一頭白發時,他感覺胸口升騰起一股怒火,一把搶過鞭子,啪地甩在了甘田生的後背上,冷聲質問,“我養你這麽大,你就是這麽迴報我的?居然還夥同外人來拆我的台?”


    他生得威猛高大,麵容粗獷,此刻動怒起來,手中鞭子更像是奪命的厲鬼,大有將甘田生大卸八塊的架勢。


    甘田生咬牙忍著,硬是沒喊一聲痛。


    正在他懷疑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廳內突然傳來一陣誇張的尖叫聲,一名姿容嫵媚的女子扭著腰走進來,舉手投足間勾人心魂,頓時讓甘英和甘田易眼前齊齊一亮。


    甘英咳了幾聲,將鞭子塞到下人懷裏,負手看著那女子,佯作不悅道:“花娘,你不在後院裏待著,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那名叫花娘的女子掩唇一笑,笑聲嫵媚綿軟,落在人的心頭,就像是有隻手不輕不重地勾著自身魂魄,把人撩撥得無比難受。


    她似乎沒察覺到那父子倆的異樣,而是看向地上跪著的甘田生,訝異道:“哎呀,這不是三公子嗎?老爺,三公子是犯了何罪,居然要被處以如此嚴重的家法?”


    甘英瞪了眼甘田生,怒道:“你知道你錯在哪裏了麽?”


    “孩兒知錯。”甘田生緊咬的牙關一鬆,四個字艱難地從齒縫裏蹦出來。


    一道血痕從嘴角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慢慢暈開一片殷紅的血跡。


    偎在甘英身旁的花娘臉色變得慘白,手中緊緊攥著帕子,遮住眼睛裏莫名的光。


    她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似的,眾目睽睽之下,撲進了甘英的懷裏,驚叫道:“老爺,這太殘忍血腥了。三公子就算做錯了事,也不該這麽懲罰他呀!”


    下人在她撲進甘英懷裏時,已經被揮退下去。


    此刻留在廳內的,也隻是當事幾人。


    甘田易眼裏劃過一絲嗜血的寒光,卻對花娘道:“花姨娘,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覺得,對於這種勾結外敵之人,不應該嚴懲嗎?”


    這一番質問,也讓甘英警醒過來,立即將花娘推離自己的懷抱,狐疑道:“花娘,你可是知道些什麽?”


    花娘眨了眨眼,一臉委屈,“老爺,您這是在懷疑妾身嗎?您也不想想,妾身一直都待在後院裏,能知道些什麽東西?”


    她本就嫵媚動人,此刻做這般姿態,一舉一動之間,更是透露著勾人心魄的誘惑。


    甘英眸色一深,不自覺地吞了下口水,手已經隨心而動將她扯到了懷裏。


    花娘被他這麽一扯,臉色僵了僵,手指抵著他的胸膛,似乎想要將他推開,卻在觸上那微急的心跳時,改變了主意,展顏笑道:“老爺,為何要大動肝火呢?怎麽說三公子也是您的兒子,小小的懲戒一番就好了,若是為此傷了父子和氣,可就得不償失了呀!”


    說完,她還衝甘英眨了眨眼,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自有一股勾魂之味兒。


    甘英早已被她勾得沒了七魂八魄。


    這些年,他也見過很多女人,卻沒一個能有她這樣另類而獨特的風姿。此刻,一顆心早就撲到她的身上,哪裏還記得起正事來?


    他突然抓住花娘的手,又看了眼跪著不出聲的甘田生,恨恨道:“你就在這裏跪著反省吧!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什麽時候再起來。”


    他又喊來府中侍衛,吩咐他們去城中搜查那幾個形跡可疑的人。等處理完這事後,他便拉著花娘大步離開。


    甘田易望著他倆離去的身影,恨恨地踢了甘田生一腳,又扇了一巴掌,得意道:“三弟,之前不是很能耐麽?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甘田生冷不防挨了這一巴掌,臉上又綻開血花,宛若地獄爬出的厲鬼,說不出的恐怖。他低下頭,忍住湧上喉嚨的腥甜感,並沒有接話。


    甘田易見狀,臉上滿是不屑之色,朝他呸了一口,便也離開。


    等甘田生迴到自己的屋子時,已是午後時分。


    天際烏雲層疊,風勢忽然變大,從窗子裏望過去,頗有些風雨欲來的感覺。


    甘田生趴在小窗下擺著的藤椅上,艱難地偏頭,看著外麵的樹幹飛舞。


    忽然間,一道陰影將他籠罩住,他倏地迴頭,待看到麵前微笑站立的人兒時,眼裏的警惕頓時褪去,笑道:“是你啊!府中守衛森嚴,你又怎麽進來的?”


    謝風華指了指屋頂,撩起袍角坐在旁邊的矮幾上。她仔細打量了下,眸光在他的臉上停了一下,無比愧疚道:“對不起,連累你了。”


    甘田生愣了愣,搖頭,“沒事。不過是挨幾下鞭子,我已經習慣了。可你身份特殊,又被我爹和二哥發現了,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否則,被人發現就糟糕了。”


    說完,他作勢要將謝風華趕走,一臉關切。


    謝風華抿了抿唇,從袖中掏出幾瓶藥,放到他麵前的矮桌上,“你身上傷勢極重,需要趕緊處理。我給你帶來了一些藥,你先擦一下吧。否則,我心裏會很過意不去的。”


    甘田生連忙點頭道謝,拿起那幾瓶藥,卻遲遲沒有動作。


    謝風華好奇地看著他,忽然想起了什麽,站起身環顧了下四周,問起他來,“你這裏沒有其他服侍的人麽?”


    甘田生眸光黯然,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我隻是府中最卑微低下的庶子,哪裏有什麽服侍的人?這藥先放著吧,我晚點再擦。”


    謝風華眸色深沉,不自覺地多看了他一眼。眼前這少年後背和臉上皆是猩紅的顏色,可那雙眸子卻像是曆經了多年的滄桑,透著一股疲乏和倦怠。


    也就十幾歲的年紀,怎麽感覺走過了一生?


    謝風華似懂非懂。


    身邊接觸的人裏,除了交集不多的杜懷紹,她實在很難想象出,庶出之子在大家族裏會是怎樣的生活處境。


    可她知道,甘田生過得並不算好。


    她握了握拳,拿起一瓶金瘡藥,道:“我來給你上藥吧!”


    甘田生怔了怔,忽然有些別扭起來,拒絕道:“不用不用。我等下自己來。”


    “若不是我兄弟幾人,你也不會受傷被罰。”謝風華看了眼他的後背,皺著眉頭道,“你背上的傷口極深,必須要盡快處理。你放心,就是上個傷藥,不需要推辭。”


    一番話說下來,甘田生也無法反駁,隻能趴著,任由她動起手來。


    謝風華拿剪刀將他後背染血的衣衫剪開,又用濕布巾給他擦了擦傷口周圍的肌膚,待將血瘀處理幹淨後,才將藥粉灑了上去。


    許是害怕他喊疼,謝風華手下的力道還是很輕的。等處理完後背的傷口,她便蹲到他麵前,擰著眉頭,遲遲不敢下手。


    臉上的傷口,竟是比背上的要嚴重許多。


    那甘田易也是個狠人,那一鞭子完全是不留情麵。怕就怕,就算將臉上的傷口處理好,將來也會留下疤痕。


    她心裏忽然很不好受起來。


    許是看出她的遲疑,甘田生苦笑一聲,卻又安慰她,“無需自責。我對容貌也不在意,就算留下了疤痕,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的。你……繼續吧!”


    這麽老成的話語,直令人心生同情。


    謝風華暗暗歎氣,卻也繼續忙活起來,邊動手邊道:“對不起。等我事情辦完後,給你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無論如何都要將這臉上的傷完全治好。”


    “謝謝你。”甘田生展顏一笑,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這下連笑都不敢笑了。


    就在這時,破舊的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秋風夾著落葉卷進屋子裏。兩人齊齊看去,卻見花娘拎著一個竹籃子,一臉猶豫地站在門外。


    當看到甘田生臉上的傷時,她眸中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喃喃道:“三公子……”


    “花姨娘,怎麽是你?”甘田生臉上頓時現出一絲慌亂,艱難地挪動著身子,往她身後看去。待看到她身後並無人跟著,便也鬆了一口氣。


    花姨娘也沒了猶豫,走進來,將門緊緊關上。她將竹籃子放下,又像是沒看到謝風華,隻道:“三公子,你的傷,可好些了?”


    “好些了。多謝姨娘掛心。剛才還要多謝姨娘幫我解圍了。”甘田生滿臉感激道。


    這位花姨娘進府不久,曾經有次被其他姨娘欺負落水,差點丟了性命。剛好他從旁邊路過,將她救了起來。


    之後,她便說要報答救命之恩,不僅時不時會給他送些好吃的,還會在父親看他不順眼時,為他說好話。


    說起來,他真是欠她良多。


    花姨娘沒想到他會言謝,一時怔在了原地。待反應過來,便擺擺手,居然罕見的拘謹起來,“三公子見外了。若不是你,妾身這條命早就沒了。隻是,妾身身輕言微,很多時候也不能幫上忙。不然,三公子也不會變成這副樣子。”


    說完,她眼中忽然出現了淚光,把其餘兩人嚇了一跳。


    尤其是甘田生,那臉色更像是見了鬼一樣。


    他知道,這位花姨娘後院手段頗為了得,不然,也不會一進府就得了父親的寵愛。


    以往,他從花姨娘身上看到最多的便是屬於成熟女子的嫵媚和嬌態,何曾見過這般哭泣的畫麵?若是讓後院其他人看見了,隻怕連眼睛都不敢相信了。


    而且,這哭起來,也不像是作假的!


    難不成,是因為他?


    想到這裏,他故意咳嗽了下,打破了此刻略顯尷尬的氣氛,猶豫著道:“花姨娘,那些都過去了,無須傷懷。不過,你還沒告訴我,為何會突然來我這裏呢?”


    花姨娘用帕子點了點眼角的淚,又瞥了眼靜默不語的謝風華,說道:“這是老爺吩咐的。不過,妾身也想過來給三公子送些東西……”


    說著,她便掀開竹籃上的布,將裏頭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甘田生冷哼一聲,瞧了一眼,冷冷道:“何須他假好心?這些東西,你都拿迴去吧!我是不會吃的。”


    花姨娘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也顧不得還有外人在場,從旁勸道:“三公子,雖說這是老爺吩咐拿來的,卻是妾身親自挑選的。若是就這麽拿迴去,豈不是浪費了?這位公子,你說是吧?”


    謝風華沒想到她會問自己,一時怔住,卻很快就反應過來,點頭道:“的確如此。怎麽樣都不能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說著,她將那碟點心拿了過來,遞到了甘田生麵前。


    她還欲說些什麽,突然聽到一聲異響,臉上一喜,便說了聲抱歉,匆匆忙忙地離開。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花姨娘又將一碟桂花糕遞到甘田生麵前,帶了幾分哄勸道:“三公子,要不你就吃一點吧?若是讓老爺知道,您什麽都沒吃下,說不定又要擔心了。”


    甘田生聽了,卻隻是苦笑。


    他那個爹,從來都不將他放在眼裏,何來擔心一說?


    不過,他也不想讓花姨娘難做,當即拿起一塊桂花糕放進嘴裏。


    他是真的餓了,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吃了兩塊點心後,便有些狼吞虎咽起來。


    直到將一碟桂花糕都吃完,他才舒了一口氣,感覺渾身上下都有了力氣。感覺到花姨娘的目光,他有些赧然,“讓姨娘見笑了。實在是餓了……”


    花姨娘卻笑了笑,道:“三公子何必跟妾身客氣?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妾身晚點再給你送一些過來,你看可好?”


    甘田生連忙點頭,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不解道:“姨娘為何一直對我這麽好?”


    花姨娘眸光一閃,攥著帕子的手緊了緊,卻沒敢看他,“三公子不是曾經救過妾身的命嗎?對救命恩人,怎麽做都不過分的。”


    “僅僅這樣?”甘田生將信將疑。


    他總感覺,花姨娘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可一時間,他又想不出古怪在哪裏。


    花姨娘見狀,神色變了變,像是在權衡著什麽,忽而道:“三公子,是不是想多了?救命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啊!而且,妾身看你也是個好人,能幫一點就幫一點吧。這府裏小人太多,你可千萬要無比小心啊!”


    “謝謝姨娘。”甘田生收起心頭的疑惑,衝她道謝。


    在外人眼裏,他就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從懂事開始,就有人明裏暗裏地喊他野種。起初聽著還有些憤恨,等長大之後,也漸漸變得麻木起來。


    於是,他也逐漸懂得旁人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什麽髒物一樣。


    之前,在這個府裏,他接受到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惡意。


    直到花姨娘出現,給予他一點點的溫暖和善意。


    這讓他很感激。


    而花姨娘見他狀態也不錯,便也放下心來,道:“三公子,妾身要先迴去了。這幾日,你先養好傷,哪兒都先不要去了。妾身得了空就會給你送吃的來。”


    “好。”甘田生連忙點頭,目送著她離開。


    花姨娘拎起竹籃子走了出去,待看到去而複返的謝風華時,眸中似乎閃過一絲莫名的光。她在原地咬了咬唇,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走了過去,屈膝一禮道:“這位,想必就是三公子救下的人了吧?”


    謝風華詫異地看向她,明銳的眸光在看到那張臉時,突然微微眯起眼。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張臉有些不自然。


    須臾,她點點頭,看著花姨娘道:“你說得不錯。隻是,不知有何要事?”


    花姨娘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妾身看公子氣度不凡,想來也不是尋常人物。若是可以,必要時能否出手幫一幫三公子?”


    謝風華眼裏的驚訝越發濃厚,“如此良苦用心,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你跟三公子是什麽關係?”


    “他救過妾身的命。”花姨娘草草迴了一句,又是屈膝一禮,“妾身就當公子答應了。就此別過。”


    她錯身走過,簷下燭光溫黃柔和,照一線銀白長發。


    謝風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片刻後才走進門。


    甘田生看到她,頓時眼睛一亮,“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沒有。”謝風華剛才去見了竇長柯,這家夥說是已經找到了通行令的存放地點,十有八九是在甘英的書房。可據他所說,那書房周圍布置了很多高手,想奪取通行令,萬不可貿然行事。


    是以,她想到了甘田生。


    甘田生本就是這府中的一份子,想必也會知道些什麽吧?若是能從這裏打聽到有用的信息,豈不是事半功倍?


    可當真的站在甘田生麵前時,她突然就猶豫了。既然甘英如此看重通行令,想必也會不遺餘力地看守著,若是甘田生告訴了她什麽,豈不是出賣了自己的父親?


    一時間,抉擇不定。


    許是看出她的猶豫,甘田生微微仰起頭,有些不解道:“你有什麽事嗎?”


    謝風華略一思忖,便問道:“三公子可知道,現在錦城是什麽情況?”


    “不知道。”甘田生搖頭,像是若有所悟般,問道,“你要去錦城?通行令拿到了嗎?”


    謝風華眸光一閃,隨之搖頭。


    甘田生手撐著藤椅,慢慢起身,進了內室,出來後手裏拿著一張圖,笑道:“這個給你。或許對你有幫助。”


    謝風華低頭一看,卻發現這是城守府的換防圖,頓時喜出望外,“你怎麽會有這張圖?”


    “閑來無事隨便畫的。”甘田生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放我這裏也沒用,倒不如交給有用的人。”


    謝風華問他,“你就不怕,我對城守府不利嗎?”


    “那是你的事。”甘田生道,“這個府裏的人,與我而言都是陌生人。而且,錦城現在被北冥人占據,多少人巴不得離得遠遠的。唯有你固執地要去那裏,想必也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我相信你。”


    他不疾不徐地說著,剛才起身走動也不知牽動了哪裏的傷口,此刻額頭上都沁出了淚珠。那張臉經過處理後,傷口已經沒那麽猙獰恐怖,細看之下,還能窺見幾分顯而易見的嘲諷之色。


    謝風華抓緊了那張換防圖,衝他拱手,無比感激道:“甘公子,多謝你出手相助。對了,我姓謝,此次前往錦城,的確是為了無比重要的事。眼下時間緊迫,我也不能多加停留。等日後處理完錦城的事,我便迴來帶你離開這火坑,你看可好?”


    “好。”甘田生點頭,目送她離開。


    謝風華迴了客棧,很快就與其他人商量好了對策。天黑後,他們必須要潛入城守府偷通行令。其中,她和竇長柯前往書房偷令,元旻冬、齊磊和項謙負責引開並解決書房周圍的守衛,而項謙則去城門打探消息,並時刻注意城門的換防漏洞。


    是夜,一行六人前往城守府。


    這一次,仍舊是從屋頂潛入,謝風華和竇長柯潛入書房很順利,一番搜查後,終於將令拿在了手中。兩人就要離去,卻不想,竇長柯突然被什麽絆到了,緊接著書房內燈火通明,一支支短箭從牆上射了出來。


    與此同時,書房外頓時響起了一陣嘈雜聲。


    有人大喊,“抓刺客抓刺客——”


    謝風華心下一急,抽出腰間軟劍,和竇長柯邊往書房門口移動,邊將那些短箭格擋下來。在轉身的瞬間,她突然瞥見旁邊又射出一支長箭,直直射了過來。


    “豆子,小心箭!”她急得驚叫出聲,話音未落,手下動作還要更快些,已經將竇長柯往前推了出去。


    眨眼間,長箭已經到了她的眼前,她微微側身,卻因來不及躲閃,硬生生挨了那一箭。


    竇長柯睚眥欲裂,連忙扶住她的身子,吃力地帶著她往書房門退去。恰好元旻冬三人解決掉了書房周圍的護衛,及時趕來,護著他們衝了出去。


    突然間,一隊人將他們的來路攔住,高舉的火把正燃燒著,將黑夜照得宛若白晝。甘英站在那些府兵之中,指著謝風華等人怒道:“給本官拿下這幾人!”


    元旻冬和其餘兩人留下來拖住追兵的步伐。而竇長柯則帶著受傷的謝風華,尋了個空隙,飛也似的往前逃去。穿過一道道長廊,身後追蹤的人隻多不少,甚至屋頂上也跳動了好些身影。


    竇長柯心急如焚,剛拐過長廊的拐角,突然就失去了蹤跡。


    “人呢?你們,分開去搜!可不要讓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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