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呢。”沈棉幹巴巴地搜腸刮肚地找心靈雞湯,“難道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必須有用才配存在嗎?”


    沈影沒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分明就在表示,啊,就是這樣,難道不是嗎?


    “不對,”沈棉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鬼話:“可是,無論你有沒有用,有很多種情感,是無條件付出的、不要求迴報的啊,比如說親情和愛情……”


    沈棉的廢話一出口,就知道事情要完蛋。


    沈影的眼神帶上了一點茫然:“可是,所有人都說,你得有用,要不然就白養你了。”


    沈棉心想,估計今晚大半夜,我就得爬起來,扇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我真該死啊!


    “你現在隻是個孩子,說不定掉下懸崖或者撿到個戒指被人退婚,就成了絕世天才,說不定我將來還得靠你,苟富貴互相汪……”


    沈影握住沈棉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她憂鬱地微笑地看著她,眼神裏帶著憐愛和包容。


    溫熱的觸感傳來,沈棉一下子閉上嘴。


    壞了,真起反作用了,還讓她堅定勇氣了!


    白張這張嘴了!我就不該說話!


    這該死的、宣揚天賦決定人生的、開曆史倒車的傻吊封建帝國,把一個好好的人害成什麽樣了!


    鬼使神差地,沈棉低頭悶悶地說了一句:“可是,我需要你啊。”


    握著沈棉的手微微一顫,沈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需要我?”


    是啊,沈棉心酸地想,雖然我內心是個奔三的社畜,但是我現在就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孩子就是需要玩伴的啊!


    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女人至死是少年不知道嗎!


    我就是害怕這個倒黴催的傻吊世界,我就是需要人陪著,我就是不想一個人亡命天涯,我就是需要旅伴和共犯,犯法嗎!有罪嗎!


    不是說好什麽都聽我的嗎?


    不是說好一切都交給我,什麽也不要想的嗎!


    我是誰!我是未來反派組織的幕後大姥,身負神秘身世和雙重ex異能的天選主角!


    你以為你拒絕的是誰!


    你拒絕的可是一個天神的友情!


    “我不同意。”黑發少女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後抬起頭,直視著沈影,“我不允許。”


    “你以為,你和我是平等關係嗎?你以為你的生死由你自決嗎?不,搞清楚一點,你臣服於我,你是我的所有物。”


    “你有沒有用處,又有什麽價值,由我決定,由我判斷。”


    黑發少女的左眼逐漸由黑色變成極其豔麗的血紅色。


    同色的紋路出現在少女的身上,並且迅速地爬到她的臉頰上,奇異而瑰麗。


    “這種僭越,這種謬誤,我隻允許你犯一次。”


    “現在,給我退下!”


    難言的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


    等等……我剛才是不是又又又說出了什麽中二病言論。


    沒等沈棉腦子轉過彎,沈影在她麵前,單膝跪下。


    正午的日光透過落地窗直直地照在兩人身上,也照在這富麗堂皇的星舟頭等艙。


    這一切簡直是夢幻般的場景。


    沈影的姿態是臣服而馴順的,站著的異瞳少女神色冰冷而決絕。


    像是卑微的臣子在向冷酷暴戾的君王效忠。


    但是黑發少女溫軟而冰涼的手,被她握住,此時此刻,虛虛地觸碰著沈影的臉頰。


    像是憐愛,像是安慰。


    “我知道了。”沈影平靜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響起。


    “我是您的所有物,我將效忠於您,直到世界的終結,直到黑龍三度蘇醒,除非有人奪走我的生命,除非您不再需要我,我將一直陪伴在您的身側。”


    雖然聽不懂,但是感覺好厲害!


    “是帝國文化裏,最重的誓言哦!”係統又恰到好處地旁白道。


    這是不是就沒事了!


    沈棉想讓她站起來,想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讓她別這麽中二,想要在心裏吹噓一下自己的誤打誤撞話療術。


    但是她什麽都做不到了。


    一種強大的力量攝住了她,令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軀體。


    視角陡然變換,沈棉的意識浮在半空中,隻能作為一個旁觀者觀看著眼前的場景。


    砰砰砰,心髒跳得異常得快,要從胸膛蹦出來。


    每一根血管都好像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不,不是血管,而是她的異能迴路。


    所有的異能迴路都像要燃燒一樣地發出亮光。


    它們在迫切地需要什麽,唿喚著什麽。


    直到……


    一枚通體烏黑、材質奇異的骰子,突破了異能星海的藩籬,出現在了沈棉麵前。


    異能力【皇權骨骰】發動。


    十麵骰在空中飛速旋轉,無數金色的光點自空氣中出現,圍繞著它和沈棉。


    救命,這個倒黴孩子在幹什麽?!


    都說潛能越高的異能力越有自主意識,沈棉總算體驗到了。


    沈棉努力地想奪迴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沒啥用。


    金色的光芒海洋中,漸漸出現了一些淡紫色的光點,在華麗璀璨的金光下,顯得格外黯淡。


    這些紫色光點匯聚成透明翅膀,淡紫色脈絡的蝴蝶,緩慢地舒展著翅膀。


    這好像是……沈影的異能媒介吧。


    逆女你到底要幹什麽啊?!


    等等,欲哭無淚的沈棉突然想起來,自家這個倒黴孩子的異能作用條件,是要複製別人的異能力來著。


    ……不會吧!不會吧!餓到自己出來搶飯吃!!


    皇權骨骰停止旋轉,刻著血紅的羅馬數字“i”的一麵朝上,血字格外豔麗而生動,簡直像是要流動一樣。


    咚咚,沈棉清楚地感受了房間裏另一個異能力的共振,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它的情緒。


    隻需要輕輕一碰,就可以隨意地占有和支配使用這個異能。


    箭在弦上,唿之欲出。


    黑發少女眼神不帶任何情緒,平靜地伸出左手,在手指即將觸碰到蝴蝶翅膀的一瞬間……卡住了。


    終於把盜號狗異能踢下去,奪迴自己身體支配權的沈棉欲哭無淚:


    事情都成這樣了,我上不上號有什麽意義嗎?!


    雖然按照骨骰的刻錄規則,沈影的異能的確是目前最合適的。


    但是現在這麽被異能一搞,真是一點參與感都沒有啊!


    我總不能跟沈影說,沒事,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夜光異能媒介吧!


    這不是在玩人呢嗎!


    在這種關鍵時候,我是不是得搞點中二語錄啥的,比如“試問,你就是我的master嗎?”


    不對,好像主從關係反了。


    救救救救我,我現在好像那個玩弄她人感情的大渣男。


    良久,黑發少女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默:


    “我將注視你,指引你,見證你的結局,直到命運的盡頭。”


    沈棉手指觸碰到蝴蝶翅膀的一瞬間,紫光大盛。


    在這盛放的光芒中,另一個少女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地迴答道:


    “我永遠是您的影子。”


    沈影抬頭,和沈棉對視,目光接觸的一瞬,沒人會錯認其中的情緒。


    契約已成。


    十麵骨骰懸浮上升,飛迴在沈棉手裏。


    線條組成的簡單抽象符號,取代了羅馬數字i,被刻在了骰子的第一麵上。


    黑色的線條浮現在沈影的皮膚上,數量比起被金色線條捆成粽子的沈棉來說,無疑少得可憐。


    但是,足夠了。


    在人類運用異能的曆史長河中,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一個f-的【殘次品】,獲得了完整的異能構造,成為了真正的異能力者。


    從無到有,從空想轉化為現實。


    而做到這一切的人,昨天剛剛覺醒異能力。


    命運的奇跡。


    然而還沒等沈影反應過來,隻見對麵的黑發少女身形一顫,一絲鮮血順著嘴角流下,隨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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