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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生滿身酒氣,雙眼血紅,行宮中,血流成河,一個個奴隸慘死苻生刀下,然,無人敢勸。


    他自幼遭到苻洪嫌棄,就因為他天生獨眼,故而處處低人一等。苻洪嫌棄他,父親苻健任他自生自滅,而娘親強氏,絲毫未把他當做過親生骨肉。而苻萇呢?身為長子,苻洪親自為他請老師,教他詩書禮儀,教他治國方略……父親甚至親自教他訓馬,教他射箭,以他為榮,待他長大要把爵位傳授與他。他苻生,自幼便被人貶低,雖無人敢招惹他,但比起苻萇無論走到何處,身邊都圍繞著一群朋友,眾星捧月般。他苻生,從來沒什麽朋友!甚至連他被封為淮南王,他大擺宴席慶賀時,等來的隻是門可羅雀。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沒有親人,更沒什麽朋友!


    唯一一個不曾貶低他的人,是在辛夷花開滿院時,眾子弟同去春圍獵馬,無人搭理他的那個下午,他獨自站在院中,將心中的憤懣化作一支支利箭,刺破空氣,狠狠地紮在靶子上時,從門後走出的一個嬌豔的女娃娃,她能為他鼓掌笑,能稱讚他箭射的真好!他自不理她,隻是手裏的箭更勤了些,心底的憤懣也在她的笑靨中煙消雲散。他射完手中的最後一支箭,想轉身與她搭話時,隻看見她背影,一旁,還有小心翼翼護著她的苻萇。


    她是誰?她是唯一一個願意真心稱讚他的人,而她,卻也是與苻萇有著婚約的魚小妹!想到這裏,年幼的他心底竟然有些怨。


    他自學騎射,自學訓馬,他少年時訓了一匹青鬃馬,以為迴家能得父親褒獎,誰知父親非但沒褒獎他,反而責罵他不該搶走苻堅看好的馬兒!大秦建立後,他在戰場上身先士卒,衝鋒陷陣,以命相搏,以為父親能以他為榮,換來的卻是父親當著滿朝文武褒獎太子,對他隻字不提。


    當他看著擺好的宴席一點點冷去,他內心,由滿腔熱血化為陰鶩,塞滿了整個軀殼。他不想再為大秦做任何事,他也不願再討好任何人小心翼翼地活著。


    他記得,梁安找到他,問他可知什麽是“三羊五眼”?他自然不知,梁安說:“天有神諭,三羊五眼為尊!”說著便向他跪下,行君臣之禮。他知道梁安一心想攀上高枝,而太子苻萇,看不上他女兒梁懷玉。他知道梁安打什麽算盤,於是用劍指著梁安,要他勿要蠱惑自己,梁安不為所動,跪在地上,低斂眉道:“難道公子就不想一改如今境遇,成就一番大業,為千古稱頌?”


    他說:“我是否成就一番大業,與你何幹?”


    梁安答:“無論公子如何決斷,梁安願為公子差遣。”


    “三羊五眼為尊”,一句讖語誤了終身。


    他親手殺了他的兄長苻萇,他拉滿弓時,心裏眼裏,是魚小妹幼時笑靨如花。他卯足了勁射出的那一支足以刺破蒼穹的箭沒入苻萇胸口,他眼前魚小妹的笑靨如琉璃投擲在地上碎了滿地,看著苻萇冷去的軀殼,他有些恍惚,心底卻是莫大的滿足感。


    隻是他想不到,苻萇即便死了,依舊有人惦念他,比如滿朝文武,比如,梁懷玉,甚至願意為他殉死……


    苻萇真有這麽好?他真值得那麽多人惦念?他不知,也不想知,他隻想,把他的所有東西都搶過了,摔碎了給老天看!


    他同意與梁安合謀,長安城中,處處傳唱“三羊五眼”的讖語;他同意強皇後為他指婚,他看見請他幫忙的鄧羌看著他如視鬼魅;他同意把梁懷玉娶進門,新婚之夜,逼出要刺殺他的人,得知幕後主謀是鄧羌時,他以梁懷玉的性命相逼,要鄧羌為他辦事,為他鏟除異己。


    父皇苻健沉浸在白人送黑人的憂傷之中,被他所蒙蔽,立他苻生為太子。看著太子之位拿到自己手上,看見別人的美夢被自己用一隻大手在無形中捏碎,他的心底,隻有無限的快感!


    隻是世事無常,他未成料想,父皇在最後一刻,竟然想著的是廢太子,是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可事情哪有這樣簡單?此時的他,早已羽翼豐滿,哪還會任憑苻健捏來揉去。可也正是苻健的這個想法,迫使他提前動手,早早替苻健了結了他的性命。


    登上帝位,成為九五之尊的那一刻,天下皆為他臣服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靜了下來,他苻生,竟然會生出些仁慈來。


    “東海大魚化為龍,男皆為王女為公”他何嚐不知,這說的是東海公苻堅?隻是他苻生,不把交出兵權的苻堅放在眼裏,更不願再戕害手足。


    他也未嚐想到,他會愛上梁懷玉,他會愛上這個用來牽製鄧羌,用來維係他和梁安合謀關係的工具,他會對她心有憐惜,他會怕她死,怕她痛,怕她皺眉。他一麵冷血,一麵仁慈。他對後宮嬪妃極盡淩辱折磨之手段,到了她麵前,隻願與她舉案齊眉,隻願輕輕擁她入懷中,甚至命長安洛陽種滿牡丹,隻為博她一笑。仿佛有她在,他就還有個家。


    他見她孤獨不愛笑,他想起從前,她的玩伴還有一個魚小妹。他心底不再惦念那個笑靨如花的少女,他隻要她入宮與她作伴。所以即便魚海欺瞞,他可以饒他一死,因為他要的,隻是魚小妹入宮與她作伴。


    然而他要與魚小妹說清楚這事時,魚小妹的下作,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所有的仁慈,到梁安騙他的事情告破,到他親手一箭了結了她性命時,消失殆盡。他果然,並不適合做一個好人。


    念及此,想起那個騙了他的魚蕎,心底氣極,卻也再也不願再見她,當即招手幻來傳旨的宦者,命她自裁,以死謝罪!


    宦者領命出去時,苻生手放開,大刀跌落在地上。他所有的仁慈,並不為他人領情,他所有的仁慈,就像個夢般,如今,夢也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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