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聽完後流著淚說:“你真是要氣死你老娘啊!忘了你爹咋死的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你跟他一個樣,都是孬種!”


    男人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想起來很多年前父親賭博欠了錢還不上,想要典妻賣子,媽媽帶著他和妹妹逃命的場景。


    他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拳頭,悔恨不已,難道他身上真的流著那個便宜爹的劣質血,才對賭博如此沉迷嗎?


    大娘哭了一會,抬起手擦幹淨眼淚,“別再賭了,賠了就賠了,咱就去摻和了。你跟媽說清楚,你欠了別人多少錢,媽想辦法替你還上,以後咱就好好上班,好好生活。”


    “我……”男人吸了吸鼻子,“已經欠了上百萬了。”


    大娘倒吸一口涼氣,捂著胸口往後一仰,竟然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男人慌了,趕緊去按床頭的唿叫鈴,然後給大娘順氣,喊道:“媽!媽!”


    醫生和護士很快就趕了過來,推開男人後對大娘實施了一些急救措施。


    良久。


    大娘躺在病床上慢悠悠的睜開了眼,她先是看見醫生,大腦有些發懵,接著看見了站在醫生旁邊一臉焦急痛苦的兒子,頓時想起了昏迷前的記憶。


    大娘抬起手,男人以為她有話要說便湊了上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


    男人的臉被打的偏到一邊,明明該是羞辱的,他卻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媽還肯揍他,那就是沒事了。


    醫生和護士交代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大娘扭過頭,看著楚宵行和言紓那邊,不願意和兒子說話。


    男人跪在了病床前,用手揪著頭發,“媽,我知道錯了,你說得對,我聽你的,我不賭了。你放心,這錢我自己想辦法還。”


    突然,一道清麗的質問聲自門口響起。


    “你想辦法?你還有什麽辦法!”


    中間隔斷的簾子並不是全封閉的,言紓看見一個拎著包的年輕女孩站在門口,風塵仆仆的樣子,大約是緊急趕來的。


    年輕女孩沒在意病房內看八卦的言紓和楚宵行,徑直走到男人麵前,將包甩到了他臉上,怒不可遏,“你還是不是男人!媽都生病了,你還來煩她,我怎麽就攤上你這麽個哥哥!”


    床上的大娘哀歎一聲,沒說話。


    男人臉上無光,垂著頭說:“哥知道錯了。”


    女孩把掉在地上的包撿了起來,從裏麵拿出一個裝了錢的長條錢包扔給他,“我實習這麽久,也就攢了這點錢。”


    男人詫異片刻,把錢包重新還了迴去,“哥不能再要你的錢了。”


    大娘眼有淚光,之前再怎麽吵架拉黑,到底她的倆孩子還是有親情在的。她叫住女孩,“你哥不能要你的了,你是大姑娘了,攢著錢以後談個對象吧。你哥這邊,媽還有點錢……”


    她話還沒說完,男人就叫道:“媽!你的我也不要了!”


    大娘狠狠地捶了一下床邊,“那你咋整?你去哪賺錢還給別人!”


    “我……”男人囁嚅了兩下,“我打一輩子工,慢慢還。”


    大娘和女孩皆是不讚同,大娘說:“一輩子?你還娶不娶媳婦了?你還給不給你老娘送終了?”


    男人求饒似的喊,“媽,我、我會努力掙錢的。”


    大娘還想再說什麽,就聽見身旁的簾子唰的一下被人拉開了。


    言紓清了清嗓子,“我說,不應該先報警嗎?”


    被人做局詐騙了還能在這絮絮叨叨半天,怪不得被騙呢。


    大娘愣了下,努力牽起一個笑,“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我這兒子就是……就是……”


    她說著說著又帶上了哭腔,隻覺得兒子的前途一片昏暗。那麽多錢,得還到啥時候啊。


    再者,外人要是知道有這麽個不靠譜的哥哥,閨女咋還嫁得出去啊。


    大娘作為一個思想有些陳舊的老人,頓時覺得自己這一雙兒女全砸手裏了。


    言紓歎了一聲,隻道:“先報警吧,說不準錢還能追迴來一點。”


    大娘眼神亮了亮,不知道言紓這話隻是安慰她,開始催促兒子報警。


    言紓比誰都清楚,這種詐騙,據點大多都在國外,錢一打出去就被轉移了地方,根本追不迴來。


    但是……


    他想到了一開始進來時大娘對他又誇又讚的樣子,屬實有些不忍心讓一個生病的老人如此心灰意冷。


    正這麽想著,楚宵行忽然扯了下言紓的手。


    言紓側目,挑了挑眉用眼神問他怎麽了。


    楚宵行掃了一眼那麽忙著報警的三人,低聲道:“他還有救嗎?”


    “唔……”言紓托著下巴沉吟片刻,“有救,但他沒錢了。”


    當然,如果那個男人的妹妹願意替他出點本金,言紓可以保證不出半年就替對方把那些欠款合法的掙迴來。


    楚宵行聽出他話外的意思,道:“我可以借他。”


    言紓:“嗯???”


    這家夥對誰都這麽大方嗎?


    楚宵行不知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了,隻見言紓衝他冷哼一聲,涼颼颼的移開了目光。


    他壓下心底的疑惑,繼續道:“我借錢給他,利息按高利貸的標準收。然後你再幫他掙錢,報酬按你七他三的標準收。這樣我們倆就能從他身上賺很多錢,正好等我出院了,找人把你的衣帽間準備起來。怎麽樣?”


    “……”言紓震驚的看著他,他就不該覺得楚宵行會變成仗義相助的好心人。


    聽聽這話,簡直是把那個可憐男人當成了一頭即將茁壯成長的羊來對待,就等著人家掙了錢薅光羊毛呢。


    楚宵行還在等他的迴答,追問道:“怎麽樣?你男人是不是很聰明?”


    他心想,自己還是有搞金融的天賦的,以後絕對能帶言紓天天吃山珍海味。


    言紓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很嫌棄的說:“不怎麽樣,你小心放高利貸被抓進去。”


    楚宵行:“…………”


    好像被嫌棄了。


    此時,病房門被敲響,警察來了。


    出警的兩位民警坐在病床前表情嚴肅的聽完了男人被詐騙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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