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過了五日,言紓就又被丞相攔住了。


    他來太醫院取藥材,也不知丞相在這等了多久了。


    “言太醫。”


    丞相今日氣色不錯,喜氣洋洋道:“老朽來謝謝你啊。”


    言紓微愣,“謝我?”


    “對。”丞相從袖袋中掏出一個木頭長盒塞到言紓手中,“這是我一位學生尋來的千年人參,正好送給言太醫。”


    言紓打開盒子看了一眼,足足有一人小臂長的人參裝在裏麵,不用靠近便能聞見特異的香氣。


    他將盒子關上,遞給丞相一個困惑的眼神。


    丞相立刻笑了起來,拍著言紓的肩膀道:“那日老朽托你勸說陛下,今日早朝,陛下就下旨定下了選妃的日子!”


    言紓握緊了盒子,又多問了幾句後和丞相告別。


    不一會兒,福祥從後麵抱著一個藤編筐子趕上他。


    “言太醫,不是說要給陛下選新的藥材嗎?怎麽才挑了這些就要走了?”


    言紓把裝著人參的盒子丟進筐內,涼涼道:“再多你們陛下就補死了。”


    午膳在來鳳閣,這是楚宵行給言紓安排的住處,從一側的台子上正巧可以看見皇帝的寢宮,反之亦然。


    楚宵行換了身更輕便的衣服,見了言紓丟給他一塊東西,“禮部侍郎今早送上來的小玩意兒,朕送你了。”


    言紓接住一瞧,是塊漂亮的雨花石。風吹雨打而形成的圖案,乍一看去像翱翔九天的鳳凰。


    估計是為了進獻給皇帝彰顯尊貴,這石頭外麵專門找人纏了一圈細細的金線,下方墜了流蘇,剛好可以掛在腰間。


    言紓收下石頭,側頭看了他一眼,隻字不語。


    一旁的宮女拿來浸過水的帕子讓楚宵行淨手,楚宵行隨意擦了兩下就把他們趕了出去,勾過椅子坐在言紓身邊,“朕親自拿來送你,你還不感恩戴德?”


    言紓問他,“要臣跪下來感恩戴德嗎?”


    “倒也不用,”楚宵行摸了摸下巴,盯了言紓半晌,忽然道:“朕又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言紓住在來鳳閣那麽多天了,為了不讓宮裏傳出什麽流言,他次次都得是半夜翻窗爬進來。


    九五之尊的皇帝,何曾這麽憋屈過?


    皇帝本人認為,他已經做到最好了。


    “怎麽?陛下都要納妃了,還要求臣日日笑臉相迎嗎?”言紓語氣沒那麽好,倒也不是多生氣,就是不爽。至少在他看來,楚宵行要做什麽應該提前告訴他一聲。


    楚宵行恍然大悟,不以為然道:“就這啊,朕隻是走走過場,丞相天天帶頭在朝堂上威逼利誘,朕也很為難,放心,到時候朕一個美人也不會選。”


    朝臣們逼得緊,丞相這幾日身體又不錯,楚宵行不敢大開殺戒,便想出了這個法子。


    到時候無論什麽樣的女子,楚宵行一概瞧不上,丞相也不能把那些清白女子親自送到他床上去。隻要他一直瞧不上,久而久之,丞相的心思也就歇了。


    言紓皺眉,剛張開嘴就被楚宵行用手捂住了。


    自認為此計不錯的楚皇帝還有心情和言紓玩笑,“不過若是言太醫也去參加選秀,朕就隻好笑納了。”


    “……”言紓一下子拍掉他的手,忍無可忍,“你喝藥喝傻了嗎?”


    什麽破爛法子。


    楚宵行癟癟嘴,“你對朕還不如對福祥脾氣好,朕每天都想把他拉去砍了腦袋。”


    不等言紓說話,他又笑著捏捏言紓的臉頰,壓著聲音道:“不過你不喜歡,朕不會的。但天底下朕隻給你一人這樣的待遇,你不許恃寵而驕。”


    說完,往言紓嘴邊親了下。


    楚宵行舔了下嘴唇,沒忍住又往正中間移了移。


    言紓垂著眼看他,然後就被楚宵行親到眼角處,弄出一片紅來。


    男人喟歎一聲,委屈道:“朕夜夜來,也不見你邀請朕同床而眠。”


    言紓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心中的渴望,正色道:“陛下,你喝的藥,不能行房事。”


    見他一臉意猶未盡,言紓及時刹車,推開楚宵行之後把筷子塞到他手中,“吃飯,說正事。”


    楚宵行立刻蔫了,“哦。”


    言紓:“陛下,以後再做什麽決策,應該先和我商量商量。”


    楚宵行低低地笑了,“朕從不與人商量行事。”他的言太醫真可愛,腦子裏的想法總是跟旁人不同。


    言紓頓了一下,陰陽怪氣地扯著嗓子,“是,您是皇帝。”


    是他忘了,這家夥在這個世界是皇帝,可比當個什麽有錢少爺厲害多了。


    皇權思想深入人心,楚宵行被全天下的人捧著,怎麽可能會像現代社會般認可平等的思想。


    於是言紓道:“別人不行,我也不行嗎?”


    讓皇上做個決斷還要與人商量,這實在太過詭異,若是小人心腸,說不準就要誤會言紓想與皇帝分權了。


    二人對視片刻,言紓看見了楚宵行眼中的震驚與茫然。


    良久。


    楚宵行斟酌道:“若是你……”


    言紓眯眼,“嗯?”


    “也不是不行。”楚宵行眉頭緊鎖,想了半天,試圖跟上言紓的思維,“你是想後宮幹政嗎?”


    言紓此刻是真的呆了,憋了半天道:“我還不是你的皇後。”


    楚宵行失望的哦了一聲。


    “選妃的事,”言紓拿起筷子夾了塊肉放入他的碗中,“我不同意。”


    楚宵行才勾起的嘴角頓時放了下去,不滿的把肉塞進嘴裏,胡亂嚼了兩下咽下去,“先賢說了,後宮幹政,雞犬不寧。”


    言下之意,你不同意朕也要幹。


    “我還不是皇後。”言紓瞟了眼外麵恭恭敬敬的低頭站著的太監宮女,紅著耳根湊過去親了下楚宵行,帶出一聲響,“陛下,選妃之事勞民傷財,不可。”


    既無意真的選妃,又何必讓全國四處的女子奔波而來,畢竟古代交通那麽落後。


    “美男計?”


    楚宵行掃過言紓紅到滴血的耳朵,眼神暗了下去。


    言紓輕輕的應了一聲,抬頭闖入他的唇齒之間,含糊道:“陛下,臣教你、什麽才是美男計。”


    房門被重重地關上,裏麵傳出的聲響嚇得福海和福祥趕緊帶一眾宮女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


    言紓猛地抓住了楚宵行想再進一步的手。


    “朕還沒……”


    “陛下,玩的不開心嗎?”


    “還行,但是朕也想……”


    “陛下,選妃之事——”


    “嘖,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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