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冷,言紓不願意出去,更不願迴鬼都處理事務。


    楚宵行推門而入,放下一碗甜甜的水果羹,見言紓坐在床頭,明明手邊放著一本書卻盯著窗戶發呆,故意道:“怎麽?喜歡上那了?”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言紓頓時打了個冷顫。


    冷暖交加的玻璃,霧氣墜下的水滴……


    真是……記憶猶新。


    言紓踹他一腳,“滾!”


    楚宵行暗笑,正欲欺身向前卻感受到房間內多出一個“人”。


    言紓與他同步看向那碗水果羹。


    隻見湯匙被什麽東西握著,正一勺一勺的飛起來,不一會兒,水果羹見底。


    楚宵行:“……”


    這小鬼吃的也太快了吧,幸好鍋裏還有。


    吃飽喝足,小女鬼顯出身形。


    “鬼帝哥哥,楚哥哥。”她笑得很乖,完全讓人聯想不到這是一個兇神惡煞統領一方的鬼將。


    在二人的注視下,小女鬼掏出一封信函,“是李大哥讓我送來的。”


    言紓接過,她衝言紓擺擺手,“鬼帝哥哥你記得看哦,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消失不見。


    楚宵行冷哼一聲,“白嫖我一碗湯。”


    言紓打開白色信封,發覺裏麵竟然是一張拜帖。


    這麽正式?


    一邊疑惑一邊展開來看,上麵寫著“xx教育局呈上”。


    言紓快速看完,才明白是教育局開學後要組織實踐課程,怕他這個鬼帝太忙,提前預約來了。


    從特管局局長那邊要來教育局局長聯係方式,言紓答應下來。


    過了段時間,學校陸續開學。


    入春。


    天氣轉暖。


    言紓終於迴到鬼都處理事務。


    白天,鬼都的鬼很少,三三兩兩遊蕩街頭,大多數鬼都在工廠工作。


    “白老師,這裏就是鬼都嗎?”


    “白老師,我們怎麽進來的?我剛剛都沒有看清楚。”


    “白老師,為什麽鬼都沒有鬼呀?”


    今天是當地小學的外出實踐課,白老師今年剛剛入職,帶著一群十歲左右的小孩來鬼都參觀。


    說實話,這也是白老師第一次來到鬼都,所以麵對孩子們的提問,他有些迴答不上來。


    但很快孩子們的目光就被鬼都的繁華吸引住了。


    白老師一邊組織紀律,一邊說:“你們不要亂跑啊,小心碰壞了東西被鬼欺負。”


    有孩子衝他扮個鬼臉,“老師,你這套說法已經過時了,現在我們都知道了,鬼和人沒什麽區別。校長還說,鬼帝把鬼都管理的比警察局還安全呢,我們才不怕。”


    白老師隻好讓孩子們手牽手排排走,以防走丟。


    在街上走了一圈,孩子們興致大減。


    “老師,為什麽這些店鋪、小攤,都沒有鬼啊,我們就是來看建築的嗎?”


    白老師擦擦汗,“到了晚上才會熱鬧。”


    “那我們為什麽不晚上來?”


    晚上來不得把你們這群祖國的花朵嚇出心理陰影。


    白老師想不出來敷衍的話,隨手一指,“看,那不是有個老奶奶開門了嗎?走,我們過去看看她賣什麽。”


    小孩們一擁而上,看見老奶奶攤子上的東西後傻眼了。


    濃鬱鮮紅的湯,還飄著白色肥油。


    小孩們看不出這是什麽,也不覺得害怕。


    “老奶奶,這是什麽呀?”


    第一個開門的鬼阿婆早就接到了人類會來參觀的消息,也知道全是小孩子。


    鬼帝三天前就一再強調,今晚開門營業的攤販都不許把嚇人的食材拿上桌。


    想了想,鬼阿婆抬起頭道:“是我們鬼界的番茄湯,你們人類不能喝。”


    小孩們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


    忽然,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哭了出來。


    聲音由弱漸強,越來越大。


    白老師還以為她是被這裏的鬼氣魘住了,正打算替她驅除,卻見小女孩指著鬼阿婆道:“姥姥,你是姥姥……”


    所有人愣住。


    鬼阿婆準備食材的手頓住,眨了眨眼,去看那小女孩的樣子。


    看著看著,一道血淚緩緩流下。


    她趕緊抬手擦幹淨,喃喃道:“是筱筱嗎?”


    小女孩抹了把眼淚,“是筱筱,姥姥,你、你怎麽在這裏?”


    白老師護著她上前,和鬼阿婆隔著攤子對望。


    鬼阿婆伸手,伸到一半縮了迴去,“筱筱啊,姥姥在這過得很好,每天掙可多錢了。”


    小女孩搖搖頭,“媽媽給你燒了很多錢,你不要這麽辛苦。”


    年前的初冬,她的姥姥沒抗住病痛的折磨離開了。


    一家人悲痛欲絕,筱筱的媽媽怕姥姥錢不夠花,專門燒了很多紙錢。


    這麽長時間了,他們還以為姥姥早就去轉世投胎了。


    沒想到竟然在鬼都做起了生意。


    鬼阿婆笑了一下,“我知道,那些錢我拿來租房子了,你看,後麵這個店就是姥姥的,筱筱,姥姥現在可是鬼都夜市的一把手呢。”


    筱筱吸了吸鼻子,“姥姥,您不去投胎嗎?”


    老師上課的時候說了,鬼不去投胎是會慢慢消失的。


    筱筱不想她姥姥消失。


    鬼阿婆:“去啊,這還不到時候。姥姥看了,今年人界出生的孩子太多了,鬼帝說了,姥姥可以再多等一段時間。”


    筱筱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鬼帝真好。”


    鬼阿婆沒忍住摸摸她的頭,“是啊,鬼帝真好。筱筱,姥姥在這還能看見你,真好。”


    其他孩子看見此情此景難免有些感傷。


    “我媽說,人死了就見不到了,現在這話我不信。”


    “如果可以,下次實踐課我也想看見我爺爺。”


    “我爸說,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見上我奶奶的最後一麵,要是以後能見到就好了。”


    ……


    實踐課結束後,孩子們將這件事告訴家長。


    家長們在網上一發,很快引起了廣大網友的討論。


    討論到最後,才知道原來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留著遺憾。


    他們心想,要是還能和去世的親人說說話多好啊。


    很快,他們的願望就是實現了。


    由特管局和鬼界聯合打造的大型“人鬼交流網”網站正式開通。


    無論人鬼,必須十八歲以上才能進入,而且還是強製實名,不能發表任何違背陰陽循環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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