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約絮絮叨叨說著自己想到的答案,可伊萊隻是淡淡地應是,他知道那些都不是正確答案,心中浮現一絲絕望。


    夏約問:“如果我一直不知道答案,就要一直這樣嗎?”


    在夏約期待的目光中,伊萊神色憐愛,他慢慢安撫著小人魚,對他說,“隻有這樣你才有可能知道為什麽。”


    並非是他狠心,而是在五光十色的世界中,人很難向內審視自己,在孤獨的時刻,人更能看清自己的內心。


    人是囚禁自己的牢籠,卻也是自己的鑰匙。


    夏約糟糕的身體狀況舒緩一些,伊萊準備離開,看著伊萊毫無眷念的背影,夏約心中慌亂,他急忙追上去,趴在玻璃幕牆上。


    “不要走,陪著我。”


    伊萊的身形微微一頓,但最終沒有停留。


    他也不忍心這樣,但一切都是注定。


    “為什麽這樣對我啊,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喜歡我這樣我才變成這樣的啊!”


    “如果我不是那個樣子,我根本就不能活著站在你麵前!”


    “我到底有什麽錯!”


    夏約變了調子的哀鳴在深海響起,這不是他的詭辯,是內心的真實。


    從小就這樣,如果不能當個被所有人喜歡的好孩子,就會被大人厭棄;如果不能被所有人愛著,就會行動困頓;如果不成為那樣忽視真心的人,就會被別人的愛意裹挾失去自我。


    就連最開始遇見伊萊,如果不在那時欺騙他,自己就會被殺掉。


    是他們的選擇塑造的自己。


    夏約從未感覺如此沮喪,他第一次觸及自己的內心,可即使這樣,將心翻來覆去嚼碎了,也找不到答案。


    他有些昏昏欲睡,做著噩夢。


    他出生在一個經商的家庭,家產還算豐厚,但在已經有繼承家業的長子時,第二個孩子就不那麽讓人期待,可他想要得到父母的愛,變得討喜、開朗。


    他的父母和所有人,都喜歡上偽裝的外表,夏約開始覺得真心不過如此。


    即使是人們口中,最無私、沒有條件的父母之愛,實際上也是有條件的。


    所以愛是一種交換,隻要具備前提條件,就能得到愛。


    或許這是最開始的根源。


    沒辦法,他就成長成這樣的人了,這樣一個把真心當玩具的人。


    可是。


    夏約接住自己的眼淚,口中發出細微的呢喃,“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人會毫無緣由地愛我,那我會試著改變自己的。”


    “但在那之前,我不會認為自己有錯。”


    [夏約。]


    係統聲音淡淡。


    [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


    [即使你無腦、虛榮、自卑、軟弱,依舊有人愛著你,直至世界終結。]


    [真的嗎。]


    夏約眼睫陰影落在臉上,勾勒出動人的弧度,他歎了一口氣,道:[如果他遇到我,我又怎麽知道他是否真心呢?]


    [如果真的有這種人,我會承認自己錯了。]


    “我並不對過往產生任何一點悔意,但如果你愛我,我會試著去改變自己,在那之前,請你教教我吧。”


    [愛意值 100%]


    話音的最後,海水開始波蕩,原本古樸老舊的神殿變得輝煌,就在玻璃幕牆背後,伊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在兩人之間無形的阻隔漸漸消散,夏約伸手去抓伊萊的手,伊萊笑著迴握。


    即使用盡全部的愛,也隻能換來愛人一個嚐試的迴眸,他也心甘情願。


    夏約,有些迷茫的看著伊萊,怔愣地問道:“這是你期待的答案嗎?”


    “是。”


    伊萊在夏約臉上落下一個吻,夏約伸手摸著被觸碰的地方,道:“可是我要走了。”


    “我知道。”


    “?”


    也許夏約臉上的疑惑太濃,伊萊便開口解釋,“我在等待你,拋去過去,重新迎來新生。”


    因為夏約不懂得真心,伊萊不敢交付全部,即使如此,95%的愛意依舊澎湃,在聽見愛人說自己願意嚐試時,他放下心頭顧慮。


    當愛意盈滿胸膛的時刻,伊萊腦海中出現一連串的記憶,連同之前在夏約腦海裏看見的,交織成真相。他望著夏約,臉上沒有離別的悲傷和苦痛,帶著淡淡的笑,期待有一天夏約再次站在自己麵前。


    他的愛人終於開始審視自我,站在離他很遠的路的盡頭,重新思考前行的方向,也許他不會向自己走來,但他願用盡所有去換一次駐足迴眸。


    成長的路總是漫長痛苦,在尋覓人生答案的途中,總會跌跌撞撞鮮血淋漓,但在一切的盡頭,世界會為他的愛人獻上王冠。


    [脫離世界。]


    世界在眼前碎裂,像被打破的玻璃,他看見海底掀起深藍色的浪潮,席卷一切。


    一切變成純白。


    夏約站在原地。


    [這是哪。]


    [中轉空間?]


    夏約低垂眼眸,心裏升起對係統的疑惑。


    [你到底是誰,你說要集齊主神碎片,可你分明想改變我。]


    [愛是互相改變。]


    [沒有真心的人注定會失敗,那時候你的下場會很慘。]


    夏約挑眉怒極:[所以你想先下手為強,改變我?]


    [夏約,即使你現在怨懟我,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夏約捏緊拳頭,質問:[混蛋,為什麽一定是我。]


    [因為注定是你。]


    深海已成為過往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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