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之中,陸續有考生走出來,看著幾人的離去的背影,一臉的豔羨。


    且不說那位兄台考的怎麽樣,走出貢院便有四美相迎,同為秀才,你怎麽能這麽秀兒...


    ......


    今天的飯菜比前幾天更加的豐盛,豐盛到諸葛飛都有些不好意思。


    這次要是考不好,他覺得對不起在座的每一個人。


    陳諾然將遠處的飯菜夾到諸葛飛麵前的盤子裏,說道:“多吃點,多吃點才有力氣考下一場。”


    “下一場的詩賦,倒是沒有什麽好準備的。”男子不以為然的說道。


    王漢升看了看他,說道:“距離第一場放榜還有兩天,這兩天好好休息就行,不用想別的”


    州試三場,逐場淘汰,第一場考完之後,考官們會在兩日內,將所有的考卷批閱完畢,篩選出有資格參加第二場的考生,將名單公示出來。


    通過第一場的考試,才有資格參加後續兩場。


    第二場的詩賦考的是考生的文采,第三場的策論考察的是學子的洞察機變與治國之能,此兩場,學子很大程度上可以自由發揮。


    這其中,運氣也起到一定的作用,若是恰好考到自己擅長的詩詞,或是對於策論考題恰有見解,名次可能就會拔高。


    但這第一場綜合,考的卻是實打實的底蘊積累,考的是學子多年來的真才實學,沒有絲毫的捷徑可走。所以第一場,相對十年寒窗的學子,相對較為公平!這也是為何每次都出那麽多道題的用心吧!


    王漢升心中清楚,諸葛飛因為失憶,忘記了很多東西,這剛剛兩個多月的時間溫習,通過這第一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對此本來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原本想的,也隻是讓他這次權當體驗,混個資格可以參加下一次的州試而已。


    靈兒和諸葛靚都沒有深究他那答無遺漏的事情,諸葛飛知道她們是不想給他太大的壓力。但你們那同情加擔憂外加一絲看病人的眼神兒算怎麽迴事兒?


    “把藥喝了,你最近用功讀書,廢寢忘食的,都不按時吃藥了”王晚晴突然說道。


    蘭兒和諸葛靚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


    諸葛飛無奈把那些湯藥全部幹掉...


    他迴想了一下,仔細檢查了兩遍,所有的考題並無漏答,他都已經答完了,這第一場考試,除了幾道算題簡單列個方程解答出來,其他完全就是把腦海中的答案抄上去,並沒有什麽難度可言。


    不過,下一場和下下一場就不一樣了,詩賦以及策論,考官的主觀性占據了很大的因素,他也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州試第一場結束之後,貢院就被封鎖了起來。


    朝廷對於科舉極為重視,為了避嫌,地方官員不得作為考官,諸城貢院的所有考官,皆是從京都及其他道、州府臨時抽調而來。


    他們要在短短的兩天之內,批閱五千份試卷,從五千人中篩選出一千多名合格者,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好在經過一次篩選之後,參加第二場的考生就會大大減少,等到第二場第三場,他們就會輕鬆許多。


    貢院,一間寬敞的廳堂之中。


    近二十位考官坐在各自的桌前,他們麵前的桌上,擺放著厚厚的考卷。


    廳堂之內,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


    “讀書之人,字跡潦草,難以辨別,不取!”


    “試卷肮髒,墨跡模糊,疑似標記,不取!”


    “一份紙卷,竟隻答出了三成題目,諸城地方官學是怎麽選人的!”


    “閱卷數十餘,竟無一人答出七成以上題目,可悲,可悲啊!”


    “真是一屆不如一屆!”


    ......


    李柏梁官拜禮部郎中,此次受朝廷委派,擔任諸城州試考官,要在這兩天的時間裏麵,批閱近兩百餘份試卷。


    第一場題量巨大,他逐條逐卷批閱,隻批閱了十餘份,便已經覺得腦袋有些發漲。


    不過,作為考官,他必須認真負責,這個過程若是出了什麽差錯,他的仕途就會添上一道抹不去的汙點。


    還好都是客觀題,照著標準答案判就是了!隻是這莠莠不齊的卷子,讓他心塞。


    在心中問候了幾遍出題的大學士,又挑出來幾張疑似故作標記的試卷,字跡過於潦草的試卷,喝了口水,繼續批閱。


    他所閱之試卷,並無一人答滿全卷的七成,不過他對此並不意外。


    這第一場的題量之大,範圍之廣,連他都忍不住想要罵人,曆年科考,幾乎從未出過能將所有題目答全的考生。


    第一試考察的是考生的綜合能力,內容極廣,需要考生根據自己的能力,有所側重和取舍。


    無論是州試還是會試,能答對六成題目的,已經可以算作合格,能答出七成,算是優秀,答出八成以上,鳳毛麟角......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降低了他們批閱的難度。


    他又批閱了十幾張試卷之後,稍作休息,重新拿過來一張。


    每拿到一份試卷,他都會先整體看看,若是有字跡過於潦草的,或是試卷髒汙,有明顯標記的,便可以直接判為不中,省時省力,作為考官,他們有這樣的權力。


    這份試卷的字跡小巧方正,字體類似小楷,讓人眼前一亮,而且試卷幹幹淨淨,沒有任何汙跡,他心中難得有些欣慰,提起朱筆,開始批閱。


    經義的填補和釋義,全對。他點了點頭,經義是基礎,極少會有考生在這上麵出錯。


    關於幾條冷僻的律法條陳,他居然也全答出來了,這就有些難得了。


    算學題....居然也是一道沒有錯,算學向來不被重視,這還是他批閱到的第一份算學題全對的試卷,很大一部分考生,都會直接放棄算學這塊的。


    這幾道考察曆史的,恩?雖然角度刁鑽了些,但卻實打實的另辟蹊徑切中要害,可以算的上是思路清奇,說明他不像是大多數學子一樣,隻知道死記硬背應付考試,朝廷就缺少這樣的人才......


    ......


    這一份試卷閱的李柏梁心情愉悅,一邊批閱,一邊點頭,等到他再翻開新的一頁的時候,才發現這份試卷已經批閱完了。


    他怔了怔,隨後就像是想起了什麽,放下筆,又迴頭翻了翻。


    “嗚唿!”(臥槽..)


    片刻之後,李柏梁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手中捧著一份試卷,翻來覆去的看,口中喃喃道:“怪哉,怪哉啊!”


    他身旁的幾名考官發現了他的異狀,詫異道:“李大人,你怎麽了?”


    李柏梁迴過神,將那份試卷放下,笑道:“幾位大人過來看看,我這裏出了一個怪物!”


    片刻之後,十幾位考官圍著這一份試卷,嘖嘖稱奇。


    “諸城居然出了此等人物?”


    “上次第一試全都答滿答對的,還是十幾年前的會試吧?”


    “人才,人才啊......”


    “嗬,人才怕是都形容不了這種怪物......”


    “你們說他有沒有作弊的可能?”


    “作弊?這標準答案是第一場考完才發下來的,就是你我,也是才得到答案吧?他一個小小秀才,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難提前得到考題答案的”


    “就是,就這一大堆答案,沒有個幾天背下來都難啊....”


    ......


    幾人笑談稱奇間,門外有兩人走進來,諸位考官紛紛拱手,“宋大人...”


    兩位主考看了看他們,詫異道:“貢院之內,大驚小怪,諸位這是為何?”


    李柏梁看著兩位主考官,笑了笑,說道:“兩位大人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嗚唿..”


    ......


    諸葛飛早上吃飯的時候,從嶽父大人口中得知,州試第一場的試卷,已經批閱完了,貢院解除了封鎖,通知了衙門,到下午的時候,就會張貼通過第一場考試的考生名單。


    不到兩天的時間,就批閱完了五千份試卷,那些考官也真不容易。


    吃完飯,放下碗筷之後,王漢升才有些感歎的說道:“今天貢院裏麵傳出了一則消息,說是這一屆學子中,有人答滿了第一場所有的題目,並且無一出錯,連兩位主考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諸葛飛是經曆過這一場的,他感覺若非有掛答完答對所有題目的難度很大。


    “不會真的是你吧?”


    王晚晴看過來,蘭兒和蹭飯的趙靈燕也看了過來。


    “可能性很大啊,畢竟我真的答無遺漏”


    王漢升放下筷子,看了眼諸葛飛道:“大寶你莫要開玩笑...”


    諸葛飛並未再說什麽,他也不敢說那個打滿分的肯定就是自己,畢竟妖孽的人有很多,聽說前些年會試還有一個家夥第一考全答全對呢!那可是會試,比州試還要高級還要難的!


    所以男子也隻是抱著調侃的語態和他們一說,連他自己都不自信,更何況別人呢,大家都以為他在吹牛逼而已!


    第一場的試卷已經全都批閱出來了,等到下午的時候,貢院就會張貼出榜單,隻有上榜的考生,明天才能參加第二場考試。


    諸葛飛相信他第一場落榜的概率不大,若是真的落榜了,說明這裏定有黑幕!因此並不多麽著急。


    宋小芳坐在石凳上,看著那氣定神閑的男子說道:“等再過幾天考中了,你就可以把你說過的那些我還沒吃過的都做一遍給我吃...”


    除了她眼裏都是美食,其他人的關注點都是自己的考試。


    諸葛飛看著她,隨口道:“如果我考不中呢?”


    宋小芳想了想,說道:“我大伯是主考官啊,我可以告訴大伯,讓你考中......”


    諸葛飛知道,這次諸城州試的主考之一,就是宋家的那位宋世偉宋大人。


    他之前迴了一次京都,這次隨同其他考官又一起來了諸城,擔任諸城州試的主考。


    當然,宋家的後門他是走不了的,考試要避嫌,在州試結束之前,不能和考官亂攀關係,甚至沒必要的接觸都不行。


    趙靈燕有些坐不住了,走過來,看著諸葛飛問道:“馬上就要張貼第二場的榜單了,你到底考的怎麽樣,心裏有沒有底?”


    王映月蘭兒和諸葛靚也注目了過來。


    諸葛飛知道她們心裏還是沒底,無奈道:“放心吧,通過第一場應該沒問題。”


    聞言幾女似乎都鬆了一口氣。


    “你們說那個考滿分的會是咱們諸城本地的學子嗎?”


    “可能性不大,畢竟這次有三個州的部分學子來咱們這裏考試呢...”


    趙靈燕在他對麵坐下,從宋小芳手裏拿了一隻蜜餞吃,宋小芳立刻捂著手跑開了。


    趙靈燕看著他:“你說你都答上來了,真的沒有騙我們?”


    幾女的目光又望過來!


    諸葛飛無奈道:“好吧,我騙你們的,我好像落下了一道沒有答吧....”


    “感覺你說的沒有一句真話”


    王晚晴插話道:“據說題目很多,一般人寫都可能寫不完,尤其是算學題,想算對很耽誤時間的,今年居然有人答對了全部的題目,聽我爹說上一次能全部答對第一場的還是十多年前呢,這個人好厲害!”


    諸葛飛對此深以為然,他從來都沒有小覷過古代的學子,論刻苦和努力,從參加州試的學子中隨便拉出來一個,也要甩後世那些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好幾條街。


    這種人裏麵,出學霸的幾率當然高。


    菊兒從外麵小跑進來,急急忙忙的說道:“姑爺,小姐,貢院放榜了!”


    趙靈燕立刻站起身:“快去看看!”


    蘭兒、趙靈燕和諸葛靚也跟在身旁,親眼看到結果,她們才會安心。


    貢院的大門口已經被人團團圍住了,他們還沒靠近貢院,就看到了黑壓壓的一大片人影,圍在院牆之下,高高的揚起脖子。


    “不可能,我的名字怎麽沒在上麵,我明明已經......”


    這聲音怎麽聽著有些耳熟,諸葛飛聽覺敏銳,這個聲音他感覺有些熟悉,可是自己對於參加州試的學子並不認識誰啊,哎,都是同屆的考子,也算同學了,諸葛飛有點替他感到傷心...


    “我上榜了,我上榜了!哈哈”


    有人從人群裏麵衝出,一臉的激動,難以自製。


    當然,更多的人是垂頭喪氣,黯然離去,


    這很正常,州試第一場,是最大的一道難關,五千人參加考試,最終通過的,隻有一千多人的樣子,有近四千人都在這一場被刷掉,第二場和第三場,淘汰的人數相對則要少得多。


    趙靈燕她們是女子,不方便擠進去,諸葛飛停下腳步,看著她們,說道:“你們就在這裏等著吧,我過去看看......”


    趙靈燕點了點頭,和眾女站在遠處,諸葛飛則是緩步走了過去。


    人群圍在高牆之下,皆是拚命的向裏麵簇擁,短時間內根本擠不進去。


    諸葛飛本想飛過去看看,但想想還是算了,那樣就太高調了。這時候那刺史府的肯定也在關注著自己,不能高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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