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前坐著的兩位女子劍修,不僅僅是護衛,更是徐國學的閨中密友,從小一塊長大的玩伴。


    二者不僅氣息相近,乍一看甚至容貌都很相像但仔細看還是能夠察覺出些端倪。左手邊的女子眉心處有一點黑痣,但並不大若不聚精會神看根本察覺不到。


    行至半山腰,眉心有痣名為芙蓉的女子劍修掩口輕笑道:“我看小姐臨別前的眼神,恨不得不和那男子分開,一直膩在一起才好。”


    麵對芙蓉的調侃,徐國學並不生氣,而是解釋道:“芙蓉你說什麽呢?我早有婚約在身,怎麽喜歡別的男子?今日隻是覺得與其交談甚歡,我覺得他是我長這麽大除了王伯最懂我的人了,甚至比我父母更懂我!”


    “評價這麽高?”右手旁名為青蓮的女子劍修故意反問道:“小姐連青玄學宮的祭酒都看不上,能對一個宗門外門弟子給予如此之高的評價,莫非明天太陽要從西邊升起?”


    徐國學嬌嗔道:“你青蓮要是會說話就多說點!”


    青蓮咯咯直笑道:“知道了小姐,我一定不再拿這件事調侃你了!”


    徐國學叮囑道:“切記莫與父親說這件事,我不想因此他限製我的自由。”


    曾經徐國學十分抵觸這段包辦婚姻,因此父親嚴禁自己與別的男子接觸,甚至對自己設下禁足令。那段日子是她最黑暗的日子,仿佛生活都沒有希望,如果不是王伯始終陪伴著自己開導自己,興許就沒有今日的徐國學了。


    “我等知曉輕重的!”


    雖說二人是老爺徐明高派來保護小姐徐國學安全的,但無疑二人更願意聽小姐的差遣,畢竟從小一同長大,感情更深厚些。


    徐國學目視前方,心中在想是否哪日可將其邀入府中做客,以暢談自己對如今詩壇的想法。


    這個世道不缺少青年才俊,徐國學曾見過不少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同齡男子,但都比不得陳陽讓自己感到舒心,興許感覺是個奇妙的東西,不管是她還是他,對期待與對方的下一次見麵。


    早在一月前,徐明高已經著手在雞鳴山附近規劃田地,有蕭止的承諾,這筆買賣不會虧。而事實的確如此,狩獸大會定在雞鳴山,這將有力帶動其周邊經濟發展,而徐明高這番布局就極具戰略目光,讓南長商會得以借此機會爆賺一筆。


    想在商業中立足、紮穩根基,人脈和金錢缺一不可,看似極其前瞻的決定往往背後牽扯著複雜的利益鏈,正如這次投資雞鳴山,便有蕭止、周倍、戴澹和一眾被賄賂的長老弟子……


    徐明高宴請周倍,在聚會上舉杯邀飲道:“這次南長商會能有如此利潤,全托周老哥幫忙搭線,徐某在此提一杯,敬周兄!”


    一飲而盡,杯中無酒液半滴。


    周倍飲盡杯中酒,表情卻不輕鬆,提醒道:“說實話,我作用並不大,若非蕭公子有意將這筆利潤交給你,無論我如何勸說都無濟於事……但我還是提醒一下徐老弟,切莫與蕭止有過多接觸。”


    “周老兄此言何意?”


    周倍道:“蕭止絕對不會是好人,今日能給你好處,明日就會在你身上索取雙倍甚至三倍的迴報……”


    徐明高麵上點頭,實際心中不以為意,認為蕭止既有實力又有人脈,絕對是合作的好對象之一,若是能與之結識,商業途中無疑能少許多攔路石。


    送走周倍後,徐明高靠在太師椅背上,神情前所未有地輕鬆,看向周將軍府方向,眼中目光灼灼。他知道周倍即將調入京城,那麽老庚城的鎮巡大將軍一位將會落在何人身上?自己如今搭上蕭止這條船,其能將周倍調入京城,又如何不能為自己運作一個將軍之職?


    想到日後能以商人身份擔任鎮巡大將軍,徐明高眼中止不住地火熱,而在這時徐國學走進大堂,見父親如此開心,問道:“什麽事讓父親如此開心?”


    “倘若沒有意外,我將擔任老庚城鎮巡大將軍!屆時徐家將成為整個老庚城地位最高的家族,光宗耀祖了!”


    見父親如此自豪,徐國學心中卻並無半點波瀾,看似和解的父女二人,實際上心中早已有一層隔閡,隻是徐明高察覺不出。


    徐國學道:“若父親出任鎮巡大將軍,那是否可以解除那樁婚約?”


    徐明高一愣,他以為和解之後女兒能夠認同這門婚事,不曾想在其心中依然如此抵觸,但好在如今徐家地位水漲船高,不必用政治聯姻手段鞏固地位,便應允了女兒解除婚約的請求。


    聽到父親答應,徐國學如夢如幻,臉上也終於浮現出一抹笑容,“父親,最近我與武灞山一弟子相談甚歡,不知可否邀至府中做客?”


    若不是父親答應解除婚約,徐國學絕不會向其提及陳陽,否則要麵對的就是禁足和麵壁。


    “既無婚約束縛,便由著你吧。”徐明高心情大好道:“最近能在雞鳴山看到的武灞山弟子,多半是弟子大會成員,想來在外門有些地位,結交一下也無妨。”


    陳陽的洞府重建完成,二人重新搬迴自己洞府居住,雖說是重建但仍有熟悉感湧上心頭。


    因南長商會負責折刀山行宮一事,長老會特地為其開設一條飛劍傳信通道,以使傳信飛劍得以通過護宗大陣與結界,進入武灞山。


    飛劍劃過長空,懸停於洞府外半空,安靜得仿佛時間靜止。


    因飛劍上有南長商會印記,且收信者是自己,陳陽猜測此信來自徐國學。打開信閱讀完信中內容後,確認來自徐國學,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笑容。


    看著癡笑的陳陽,寧升湊近想要看信中內容,卻被陳陽攔住,一臉不滿道:“我讓你看了嗎?難道不知道信中內容是個人隱私嗎?”


    寧升撇嘴道:“我們都親到住一個洞府睡一張床了,還有啥隱私可言?師兄你與我直說吧,這信是不是徐姑娘送來的?”


    陳陽臉上竟生出一抹羞紅,拗不過寧升一直追問,隻好點頭道:“確實是徐姑娘,但是以南長商會名義邀我前往徐府商議築建行宮一事,不是她個人名義……”


    寧升嘿嘿笑道:“如果是以南長商會名義,大可以由徐會長親自動筆……”


    陳陽猜測道:“大致是徐會長認為上次拒絕我們,再邀請我們略顯尷尬吧?對了,徐姑娘還邀請你了……”


    寧升詫異道:“徐姑娘喜歡你,邀請你做客,我不意外。但是徐姑娘怎麽連我也邀請呢?莫不是真有要事商議?”


    陳陽沒好氣道:“寧師弟,注意你的言語啊!我與徐姑娘隻是知音!你若是再拿這個開玩笑,莫要怪我說你和楊師妹的事……”


    寧升神色忽然黯淡,道:“楊師姐的玩笑是真開不得了……”


    最近寧升雖然沒有見過楊枝露,但從與徐薇閑談中關於楊枝露的隻言片語可以知曉其最近狀態真的不好,如此與之關係較近的幾人都能看出其心裏是喜歡周傲的。


    陳陽一臉震驚道:“你說楊師妹喜歡周傲?這怎麽可能!”


    寧升歎氣道:“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準?其實周師兄並不是傳言那般不堪的,我覺得他心中有一座理想之城,那是一座‘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的城池,這裏沒有壓迫……之前不了解周傲,覺得他是塊狗皮膏藥、是個無賴,但現在看來那不過是懵懂的對愛的固執罷了……”


    陳陽讚同地點頭道:“確實,現在許多人會因為別人一句話而對人留下刻板印象,即使這句話是汙蔑。所以在沒有了解過這個人的情況下,不應在心中給其下定義,覺得此人怎樣怎樣……”


    寧升道:“難怪你能與徐大才女聊得如此投機,剛才說的這番話好富有哲理啊!”


    略做準備後,陳寧二人應約前往徐府。


    相較於周府的內斂低調,徐府的布局顯得大氣奢華。但在滿府寶氣之中仍有一絲淡淡清香,許是東南角的書房緣故。


    全府上下,唯此書房格格不入。


    見二人都打量著書房,徐國學便邀請道:“我看二位對這書房很感興趣,可願進去坐坐?”


    陳陽儒雅笑道:“求之不得。”


    推開門,便有一陣清風拂麵而來。此風冬暖夏涼,名為翻書風,隻有在鴻儒的書房中才有。


    徐國學道:“這個書房是王伯的,王伯全名王安文,他……生前可是一位儒家鴻儒,通讀儒家經義十萬卷,當時整個王朝的三大學問儒之一!”


    談及王安文,徐國學眼中盡是驕傲,可見這位鴻儒在其心中的地位,隻是如此賢士已經駕鶴西去,對朝廷來說絕對是巨大的損失。


    徐國學又道:“知道為何我不願意進入青玄學宮學習嗎?因為王伯的死就與青玄學宮有關!”


    話語間帶有淡淡怒意,更多的是無法替師父報仇的無奈感。


    關於王安文,陳陽有過了解。曾經的三大學問儒之一,寫出過“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的名句,當時震驚整個詩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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