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徹:“縣主是說,阿己自己出來的?”


    他那一副不信的表情,我懶得同他理論,今晚很遲了,我也該迴去睡覺了。


    我抱著狸花就準備轉身離去:“秦大將軍覺得是什麽便是什麽吧,下次可要將人看好了,夜黑風高的,小心有心之人有機可乘。”


    “縣主。”


    秦徹喚住了我,我頓住了腳步。


    “阿己她……”


    眼瞅著他要整煽情那套戲碼,我立刻打斷他:“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終於迴到府中,關上了房門,我才開始努力迴想方才同“陳悅己”說話的時候有沒有說漏嘴。


    在見到“陳悅己”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該意識到這是一個坑,就等著我跳呢。


    大晚上的一個毫無縛雞之力、病入膏肓、精神還不大好的弱女子,怎會獨自出現在大街上?南陽的那群侍衛真的是吃素的嗎?


    這很明顯就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的呀!


    看秦徹那副表情,恐怕他也是被蒙在鼓裏的那個,那麽今晚之事最有可能做的就是……


    “又是那個狗皇帝!”


    “喵。”


    狸花趴在桌子上,象征性地捧場。


    今晚還得多虧狸花發現不對勁,雖然平時的它好吃懶做,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它先發現躲在暗處的暗衛。當時狸花朝我叫了幾聲,我這才意識到周圍好似有人。


    幸好今晚沒有全盤托出,否則馬甲全部都要掉光了。


    定是淩衡淵意識到了什麽,這才讓他放任“陳悅己”出門。


    也幸好是我先出了國師府,可以假裝偶遇,不然真讓“陳悅己”今晚徑直走到我麵前,恐怕馬甲也難藏了。


    我從櫃子裏拿出了一些小零食給狸花吃,平時都不舍得讓它多吃幾口,但今晚確實是狸花的功勞。


    “喵。”


    隔日一大早,我便被叫醒。


    昨晚想著事情想了大半宿也沒睡著,眼眶下有著很濃的黑眼圈,脂粉都遮不住。


    江予辰老早便等在我的房門口,與我相對比,他簡直就是神清氣爽。見到我這副樣子,倍感疑惑:“昨夜你做了何事變得這副模樣?又在做什麽小玩意嗎?”


    我擺擺手:“做了噩夢,夢到自己掉坑裏被人耍了。今日是要出門做什麽?怎的國師大人還帶上我?”


    江予辰:“今日約了南陽皇帝在千泉湖見麵,想著你在府中也是無事,不如一同去湖心亭走走。”


    我思忖了一番,便答應了下來。


    免得到時候淩衡淵又找了什麽新法子來試探我,不如主動出擊,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麽幺蛾子。


    湖心亭就是一個在千泉湖中心的涼亭,這裏夏季涼爽,很適合坐船前來同友人共飲淡茶,吟詩奏樂。


    你問冬天這裏暖不暖和?笑話,湖麵都結冰了你猜暖不暖和。


    船夫劃著小船將我們送到了湖心亭上,淩衡淵秦徹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他倆看到我來了臉上有些錯愕。


    “陳悅己”坐在一旁也是看到了我,我立馬給了一個眼神製止她的動作。她見我眼神很兇,便乖乖地坐好,隻不過眼神還是沒有離開我片刻。


    這亭子裏人挺多,但話卻湊不出幾句。


    相互打過招唿後,江予辰就開始給“陳悅己”把脈,我便遠遠地坐在一旁,吃著從國師府帶來的點心。


    雲澤冷不丁來了一句:“縣主怎的光顧著吃綠豆糕啊,這桃酥餅縣主不是最愛吃嗎?還是小的特意去給縣主買的呢嘿嘿。”


    他聲音不大,但整個亭子裏的人還是能聽見,瞬間幾道眼神齊刷刷地看過來。


    我立馬瞪了雲澤一眼。


    哥,你真好,下次不要再說了哈。


    雲澤疑惑:“縣主你眼睛怎麽了?”


    “……夏日炎熱,綠豆解暑,自是應當多吃。桃酥餅吃完嘴裏太幹,今日便……不吃了。”


    我的桃酥餅,等姐迴去再寵幸你。


    雲澤一副早已預料到的神情,從一旁的侍從手裏拿過一壺……茶?


    雲澤:“國師府廚娘為縣主傾心獨製的果茶,清爽甜口不膩味,縣主放心品嚐。”


    他還補充了一句:“桃肉做的喔。”


    “……”


    “有心了哈……”


    我喝著果茶,空氣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


    淩衡淵秦徹直勾勾地看著我……眼前的茶壺。


    “陛下將軍……來一杯?”


    淩衡淵笑道:“阿己最是愛吃這種果子點心,那朕就替阿己謝過縣主賞賜。”


    “不必不必……”


    我讓雲澤將東西送到“陳悅己”眼前,想的是她定然不會吃這些東西的。


    結果下一秒就被打臉。


    “陳悅己”不僅吃了,還吃得津津有味,眼角眉梢都帶著笑。


    身旁的秦徹也忍不住心情好了起來:“阿己,好吃嗎?”


    “陳悅己”沒有應答,隻是自顧自地吃著東西。


    怎麽之前沒發現自己吃東西的樣子這麽傻呢?還怪讓人想再給她送一盤點心過去。


    一旁的江予辰早已替“陳悅己”看好病,看到這一幕也是愣愣的。


    淩衡淵問道:“國師大人,如何?”


    江予辰:“姑娘還是老樣子,不過能願意吃東西,應當是個好兆頭。但……願兩位莫要報太大的希望。”


    江予辰輕聲說完這些話,許是怕“陳悅己”聽到。


    淩衡淵輕嗬:“國師大人這一副與世不爭的神情,說出這些決絕的話,倒真是讓朕懷疑。”


    江予辰聽罷,什麽話也沒說。


    他性子一向冷淡,對他出言不遜還是上天誇讚,他一向懶得理會。


    可我忍不了,便開口道:“貴國陛下既然如此說,那我們國師大人也不必每日來了。想來貴國應當是已經找好了下家,這才對我們國師大人出言不遜。貴國陛下莫忘了,每日前來複診,我們國師大人就已是屈尊紆貴了。”


    我已經說得很客氣了,但氣氛還是僵持了下來。


    江予辰:“縣主不得無禮。”


    他麵無表情,也隻是象征性地說我一句。


    我讓他站在我身後,說道:“國師大人性子純良,不愛與人爭執,有些話,便讓本縣主來說吧。貴國陛下此前同國師大人說了,若是救醒了貴國陳策士,便應允國師大人一個條件。現在,可以兌現了吧。”


    淩衡淵也站起身,他個高,站在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朕說的是救活,活生生的那種,而不是單純地醒來,縣主瞧瞧現在,她像是活著嗎?”


    我看著那邊坐著吃東西的“陳悅己”,眼神空洞,就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般無意識。


    救活?江予辰騙了我?


    “我不知你們之間的交易,但她確確實實是醒來了。”


    淩衡淵:“你不信我?”


    我皺著眉看他,咱們重點是不是搞錯了?


    “本縣主與國師大人有著深重的情誼,自是信他。”


    淩衡淵:“縣主幫親不幫理,那現在又來對峙什麽?”


    “所以貴國陛下是不願意兌現承諾了?”


    “朕說了是救活她……”


    “陛下不知道嗎?國師大人應當說得很清楚了,油盡燈枯,能醒來就是一個奇跡了。她傷及心脈,能剩一口氣已是萬幸。是國師大人不想救嗎?那傷口誰刺的陛下不知嗎?她為何不願醒來陛下還是不知嗎?”


    想到係統昨晚說的,我忘卻了那一劍的疼痛,是因為那段記憶留在了“陳悅己”身上,她孤零零的,隻剩下那段記憶了。


    想到這些,我情緒有些上頭,緩和了一下才慢慢恢複理智。


    每次麵對淩衡淵好像說話都是帶著火槍子的。


    淩衡淵聽完我說的話,踉蹌了幾步。


    沒想到吧,姐換戰術了,就是要往你心窩子裏紮。


    這邊隻光顧著淩衡淵了,秦徹突然從旁邊抓著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你、你是怎麽知曉的?”


    我將他的手拂開,沒想到他抓得太緊,一時間竟扯不開。


    “雖然我隻是一個小小縣主,但勸秦大將軍還是對本縣主放尊重點。”


    秦徹緩緩鬆開了我,說道:“縣主……是如何知曉的?”


    我往後退了幾步:“救人者,自是要先知曉病者的傷勢,陳策士傷勢如何都是國師大人同本縣主說的。本縣主此前也是南陽人,陛下將軍想瞞什麽自是瞞不住,那日之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便很容易就便能猜出來了。”


    我繼續道:“聽說當日還是陳策士親口承認泄露圖紙一事,究其根本也是為了一個意中人。本縣主見貴國陛下與將軍如此,倒是深覺奇怪,泄露此等機密之事不應當是按律處斬嗎?怎麽兩位還費盡心思願意救她?”


    當時我便是抱著一死了之的心,淩衡淵不願意動手那我就推他一把。雖然死之前名聲不怎樣,但至少達成了我的目的。隻是沒想到我一個板上釘釘的罪人,淩衡淵秦徹不想處死我還想幫我洗白?


    怕是腦子糊塗了。


    淩衡淵:“縣主不必知曉這些,人還沒有救活,朕的承諾也自是不會兌現。”


    “貴國陛下就這麽想娶本縣主?”


    淩衡淵:“一開始朕沒有那麽強烈的想法,但後來發現,將縣主娶迴去,整日聽著縣主換著花樣陰陽怪氣,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


    神金吧這人。


    我這邊咬牙切齒地看著淩衡淵,他便是一臉陰惻惻的笑容,存著勢在必得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往後國師大人便不會再來了。”


    我轉身拉著江予辰就走,也沒心思理會這一片的美景。


    迴去便去同遲晚深傳信,說我堅決不嫁淩衡淵。若是他真答應同南陽聯姻,那麽北陰的陳策士也將不複存在。


    給遲晚深傳完信之後,按老方法放在一個地方,等著他自行來取。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何每次的信都能準確無誤地送到遲晚深手中,但沒有細想,我便繼續迴府上畫著圖紙。


    一個人要想能與其他人談條件,那就必須給對方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此前係統不允許我做些影響這個世界平衡的東西,否則後果還是需要我自己承擔。


    但我隻需要將現有的東西加以改良,那就不會影響到什麽,係統也不會阻止。


    隻是這邊我還在國師府沒日沒夜的製作東西,那邊就突然告知我要上朝了。


    我茫然地穿好朝服,尋思著這假期過得這麽快嗎?不是還有兩天?


    一進朝堂就發現氣氛不太對勁,有的大臣見到我打招唿是喊“陳大人”,有的大臣喊的是“縣主”。


    怎麽?還玩上雙角色扮演了?


    遲晚深遲遲才來,臉上盡顯疲憊之色,臨時會議小皇帝不在,便由他來主持朝政:“諸位愛卿這般心急有何要奏?”


    “臣啟奏,有關南陽北陰聯姻一事。”


    “臣也啟奏……”


    “……”


    我看著朝堂上一半人跪在地上,頓感不妙。


    遲晚深:“說,何事?”


    “臣聽聞王爺迴絕了與南陽聯姻一事。”


    遲晚深嗤笑:“愛卿消息甚是靈通,今早孤同南陽皇帝才商議完,這邊愛卿就已經知曉了。”


    “實屬是大事,臣才不敢耽擱呀。臣請命願王爺收迴成命。”


    “臣也請命……”


    遲晚深語氣中帶著危險的口吻:“諸位愛卿這是做何?”


    “這與南陽聯姻一事,與北陰無弊有利呀王爺!兩座城池若是歸於北陰,那兩國勢力製衡的天秤必將傾倒於我國這邊。王爺怎能迴絕呢?”


    那跪下的大臣都在附和他,於他們來說,聯姻確實是好事,不僅能與南陽修睦鄰好,還能白得兩座城池。


    明眼人一看,很值。


    但犧牲的是我啊。


    南陽人知道因為我而丟失兩座城池,他們會做何想法?


    會怪淩衡淵昏庸之君?


    不,他們隻會怪我是個禍國妖後,是我迷亂了他們君主的心才導致失了兩座城池。


    不僅如此,往後若是南陽出了什麽大事,背鍋的也一定會是我。


    我一個小小的北陰縣主在嫁出去的那一刻,就由不得自己了。


    這也是為什麽我堅決拒絕聯姻。


    我很自私,我不願搭上我的後半輩子。


    “此事不怪王爺,這是本縣主的意思。”


    我換了一種身份同他們說話。


    我不想遲晚深因為我的事同這些大臣鬧僵。


    欠人情的事情我也幹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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