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換周大人被捆住了。


    遲晚深替我鬆了綁後,我朝周大人笑得很得意。卻被遲晚深拉迴來,將手腕翻轉,幾條紅痕在手上很是惹眼。


    遲晚深:“真礙眼。”


    我抽迴手:“那王爺別看。”


    遲晚深又將我的手抽過去,一點也不溫柔,從袖中拿出一個熟悉的小瓷瓶,替我在紅痕處抹藥。


    我內心嘀咕:平時對我不冷不淡的,對我做的膏藥卻毫不客氣。


    看著他手上的青筋,我問道:“王爺的手臂能使勁了?”


    方才那撈的一下,著實給我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的勁這麽大。


    遲晚深:“不使點勁,某人恐怕又得被抓迴去了。”


    不想同他鬥嘴,塗好藥後,我小人得誌般走到周大人麵前:“大人沒想到吧,你一路上明明抹去了我的行徑,連那幾位被我派去安頓匠人的士兵,你都找人看顧著了,但王爺的消息來的還是那麽快。”


    這次換周大人瞪著我了。


    我道:“想知道為什麽嗎?好吧,我也不知道。”


    遲晚深站在旁邊輕輕笑著,不語。


    見他不說話,我沒了同周大人廢話的心思,讓人直接押了下去。


    我道:“王爺的其他事處理完了?”


    遲晚深點頭:“那些修繕水壩的匠人都說了。”


    “可是周末遠強迫他們來的?”


    周末遠就是周大人。


    遲晚深點頭。


    “周末遠一點銀子都不給?”


    遲晚深點頭。


    “匠人的妻兒都在周末遠手上?”


    遲晚深還是點頭。


    我了然於心。


    遲晚深:“不問了?”


    “不問了。”


    遲晚深:“你都知曉了?”


    我朝他笑了笑:“也差不多了,隻是上遊的那群百姓,恐怕還被蒙在鼓裏,他們都不太相信朝廷的人。”


    遲晚深指了指後頭,我這才看到姍姍來遲的一輛馬車:“國師大人在,都是小事。”


    我眼前一亮,沒想到江予辰也來了,他不擅長武功,便沒讓他摻和進其中。


    我連忙朝江予辰走去,他見到我,滿是憂心,一開口就是質問:“我此前同你說什麽?”


    我努努嘴:“要帶好帷帽披風。”


    現在帷帽不見了,披風也破了一小塊。


    江予辰:“還有呢?”


    “……要帶上國師大人。”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確實是自己不占理的原因。


    “你……唉……罷了,沒事就好。”


    “我就知道國師大人不會怪我。”我朝他咧嘴笑道,屬於是給點陽光就能燦爛。


    雲澤在旁邊不忍直視。


    “待我迴去就同大人說說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就是心疼這件披風……”


    早知道就不帶它出門了。


    江予辰沒說話。


    我餘光一瞥,才發現有點不對勁——江予辰也穿了一件披風,同我的樣式一模一樣。隻不過我的是白底藍紋,他的是藍底白紋。


    我有些臉熱。


    江予辰突然一隻手撫上我的額頭:“怎麽了,臉突然這麽紅?”


    我往後退了退:“無、無事。”


    “兩位,不如先去做正事?”


    遲晚深站在身後,語氣戲謔。


    我往旁邊站了站,不能耽擱了正事。


    那群百姓見到這麽一眾人馬,就已經有些傻了眼。知道事情後的他們更加茫然了。


    原來不是朝廷沒有作為,是被一個地方官吞去了所有的銀子。


    江予辰銀光色令牌一出,竟然比遲晚深這攝政王還好使。


    難怪北陰有“識得明大國師,認不出王室子”之言。


    一番勸說加銀兩救助下,這裏的百姓動作很快,畢竟再不快一點,明日還有一場暴雨,大水衝了河堤路,想必到時候也走不了了。


    折騰了一天,迴到周府……哦不,現在的周府不姓周了,聽說新上任的官員已經在路上,也不知是個什麽樣的人。


    府中沒見宋時宜的影子,問了遲晚深,他才說道:“長公主先行一步去幫忙撤離百姓了。”


    原曲城百姓多,撤離工作極為困難,加上這幾日的春夏交替,許多百姓都染了風寒,咳嗽、發熱等等病症都有。聽說原曲城的大夫、郎中都出麵開始為百姓救治,但還是有些杯水車薪。


    遲晚深:“糧食藥材全在路上。”


    “周末遠此前吞下的東西呢?”


    遲晚深冷冷笑道:“他貪的東西,居然比孤想的還要多,也該治治這些官員了。”


    新老皇帝交替之時,朝廷動亂定然多,更何況新皇帝還是個十歲的年幼小兒,這才讓這些貪得無厭的地方官有機可乘。


    迴到小院,江予辰早已讓人布好飯菜,像是就等我了。


    今日隻有兩個菜,但是倍兒有滋味。


    “這是國師大人做的?”


    江予辰:“誰做的不重要,你喜歡就好。”


    我將頭埋在飯碗裏,內心疑惑最近江予辰被打開了哪個開關,這麽會說話?


    吃完飯之後我才開始同江予辰講我和遲晚深之前的計劃。


    遲晚深撥給原曲城的銀子消失得很快,撥款的第三天,就收到了周末遠的來信,第五天就說水壩已經修繕到一半了。


    “知道的是在修水壩,不知道的以為在過家家。”


    誰家水壩修四天就修好了呀?


    原曲江說大不大,但這打地基就得上三個月之久,這不,給遲晚深氣到連夜傳紙條給我,讓我配合他演一出戲。


    在來原曲城之前,遲晚深就將周末遠調查得一幹二淨,問他為何貪這麽多銀子,原因是他兒子在外頭欠了一屁股債,他女兒的相公也是個不學無術花天酒地的廢人,一整個家子就靠他活著。


    當然也用不到這麽多錢。


    說實在的,他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但是遲晚深調查完後,還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吃下這麽大一筆巨款,這不,找我上門了。


    問他為什麽找我。


    遲晚深:“你看著就好殺。”


    我:“?”


    上麵是開玩笑,當然是看中了姐的聰明才智隨機應變智勇雙全啦。


    周末遠原本沒有殺人那個膽子,但他知道自己貪了這筆錢,逃不過一死,於是膽子大了。


    周末遠:“若是無人去巡視那水壩,那我也不會想殺了她。”


    遲晚深:“所以說誰去你都會殺嗎?”


    周末遠沉默了一下,他似乎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不是,王爺就不會。”


    遲晚深:“哈。”


    一派胡言。


    在周末遠的計劃裏,那上遊的百姓是必死無疑的,明日大雨水勢高漲,必定會淹了唯一一條出路。


    而那修到一半的水壩渣渣,也會被大水衝垮。


    到時候朝廷問起來,怎麽迴事?就是一群脾氣倔強的百姓不肯撤離自己的田地,也阻擋了修繕水壩的進程,導致水壩與人與錢財俱失。


    人命關天的事,定是要用大量的銀子來處理後事,於是這些銀子就嘩嘩如流水般消失了,最後一對賬,嘿,賬還平了。


    這就是周末遠的計劃。


    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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