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爹,你歇歇氣,別氣壞了自己,好好跟她談,不要壞了父女情。」溫母小聲的安撫丈夫,輕拍他胸口。


    其實她對女兒是有感情的,想帶在身邊照顧,可她以父子三人為主,光伺候爺仨哪來空閑帶個小的?於是在老邁的公爹願意接手照料後,她就心安理得的撒手不管。


    心中原本的愧疚早被歲月磨碎,久而久之便和丈夫一條心,跟著覺得女兒終究是別人家的媳婦,她一生的依靠唯有夫婿。


    「你看看她那態度,有一絲對爹娘的敬重嗎?說起話來句句尖銳,好像我們虧欠她許多似的,我們怎麽會有這種女兒!」溫時中繼續說得不屑,養兒防老,是給他摔盆送終的,而女兒怕是來催命的,不知親恩。


    你們沒虧欠嗎?溫明韜在心裏冷笑。因為這兩人的疏忽,他們真正的女兒早已不在人世了,他們欠她一條命。


    「小鰛,你爹說的沒錯,當女兒就要有當女兒的樣子,怎能冷嘲熱諷,快跟你爹道歉,娘想你們都好。」溫母和稀泥,認為父女哪有隔夜仇,罵過、吼過也就雨過天青。


    溫時中冷著臉,小酒一口一口喝,他等著女兒跪地磕頭,他才有台階下,可是……做慣自己的主人了,溫明韜哪肯低頭。


    「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不要再做戲了,這戲假得令人啼笑皆非,父慈子孝的戲碼我演不來,也別逼我作嘔。」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幹麽要撕開那張窗紙,讓自個兒難看。


    「你說我們在做戲?」她怎麽敢……敢如此忤逆。


    「我說錯了嗎?你們心裏想什麽你們最清楚,我十五了,不是五歲,在我需要爹娘的時候你們在哪裏,在我哭著要娘時你們一家享天倫之樂,沒人聽見我的哭聲。」她繼承了小姑娘的記憶,實在是為那個孤獨死去的孩子抱不平。


    「妹妹,我們不是不關心你,而是鋪子的事太忙了,我們忙得沒空迴去看你,你要體諒。」溫希忠好言解釋,他是真的這樣認為,他們也有很多不得已,迴春堂要在縣城站穩了也相當不易,他們是外來者,想分一杯羹難免被排擠。


    「你要五歲的孩子體諒,大哥,你這是哄小孩還是自欺欺人?你們有四個人,一人輪一迴不成嗎?老宅裏不隻是我,還有祖父,你們也是一年沒人來見祖父一次,你們不孝不慈還有臉說忙得分身乏術,銀子在你們眼中比親人重要吧!」


    溫明韜神色冷漠,覺得這是一群無恥之徒,他們已失去做人最根本的底線,難怪祖父會說不用理會那家人。


    「可……可你終究好好長大了,我們沒有虧待你……」他語帶結巴,不敢直視她平靜如湖的雙陣,那雙眼太澄淨了,照出他內心的汙穢。


    「我該感謝你們一開始的惡意遺棄嗎?」生而不養最可恥,還給自己一大堆理由脫罪。


    「我不是……」


    溫希忠還想和妹妹緩和一下兄妹之情,一旁被踩中痛腳的父親已經拍桌大喊。


    「你反了是不是,我們生下你給你性命你就該知恩圖報,而非出言頂撞,你再敢說一句話,老子當場拍死你!」她說他不管她嗎?他這會兒就來管教女兒。


    見溫時中已經揚起手,在一旁為小姐叫屈的春草當下擋在小姐麵前,兩臂打直相護,不讓小姐受欺負。


    「春草,走開。」春草的以身護主讓溫明韜有些鼻酸,輕輕將她推開,一個賣了身的奴婢都能挺身而出,而她所謂的親人卻容不下她,何其可笑。


    「小姐……」她怕小姐受傷,堅持不讓。


    「放心,他們有求於我,不敢真的對我動手,要是惹惱我,我讓他們一無所有。」她不是不會撂狠話,而是沒必要,本想看在祖父的分上不撕破臉,可如今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


    「你有本事就試試啊!」溫時中不認為她辦得到,在他的骨子滿是對女子的輕蔑。


    「如果我求祖父在迴春堂對麵開一間溫家藥鋪,不看診、不賣藥材,隻賣我做的藥丸,你想迴春堂幾時會倒?」她還有很多壓箱底的寶貝沒拿出來,想和她叫板得據量掂量。


    「你……孽女!」他氣到說不出話來。


    「爹,你最好摸著良心說話,你們不來招惹我,我們就相安無事不是嗎?繼續忽視我並沒有那麽難,我也習慣沒爹沒娘了,你們就當少生一個女兒,我是祖父撿來的。」這種樣子的爹娘她真不想認,要不是祖父在,她都不想姓溫。


    聽了她的話,溫時中氣得臉色鐵青,胸口大幅度的起落,溫母拭著淚勸慰,要他別跟孩子意氣用事。


    「妹妹,你不要說得好像我們不要你似的,你好好想想,大哥不是常買些小玩意請人送迴去給你,你還說我是親的、最好的大哥。」溫希忠試圖以溫情挽迴妹妹的心。


    「那是在你成親前。」沒有老婆前是手足情深,他會花點時間關照妹妹,有了妻子以後,那便是事事唯妻命是從。


    聞言,他身子一僵,「妹……妹妹,你在說什麽。」


    「真當你不說別人就不曉得?咱們這位美麗賢惠的新嫂子不時慫恿,說她想要有自己的宅子,最好有個大圜子,好讓你們將來的孩子有玩耍的地方,這買宅子的錢要從哪來?聽說了溫家藥鋪賣得好的成藥原來是我做的,就把主意打到我頭上。」


    「你……你別聽人胡說,哪有……哪有這種事……」他冷汗直冒,背都濕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嫂出身劉家醬坊,從小嬌生慣養,她原本以為嫁給你就能婢仆成群,當起掌家的主母,誰曉得咱爹咱娘不放權,一個月隻給你五兩的工錢,她覺得被欺騙了,所以嚷著要你給她一個交代。」於是他便想到利用自家妹妹,溫明韜冷笑一聲。


    「你怎麽知道?」他用見鬼的神情睜大眼。


    「因為我有神仙相助。」


    一點也不奇怪,知曉她會製藥的可是有知縣跟雷老爺子,他們會幫她盯著四方蠢蠢欲動的小鬼,她的藥丸子太好用了,但她性情憊懶,不肯做多,所以要好好盯緊了,免得不長眼的人來分走少之又少的成藥。


    因為溫希忠的妻子劉氏太得意忘形了,在溫希忠哄著她說會從妹妹那邊想辦法後,便迴到娘家向兄弟姊妹炫耀她要有新宅子了,到時候請娘家的人去溫居,吃頓豐盛的。


    不巧捕頭住劉家隔壁,聽見劉氏的大嗓門,正在為江照舟辦取藥送藥這差事的捕頭立即將此事上報,得知有人要虎口奪食,知縣大人馬上加派人手探查,把溫希忠夫婦查個透澈,沒多久溫明韜便知情了。


    「小鰛,你大哥住的那個宅子的確是小了點,若有了你的小侄子實在玩不開,要不你也把成藥放在縣裏的藥鋪賣,他們攢夠銀子便能換間大宅子,你也能過去住不是嗎?」溫母終於忍不住幫兒子說話,她還是偏愛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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