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時空之流的顏色就是銀灰色,所以凱瑟琳這個借由帷幔混沌從時間夾縫中逃逸的人,頭發瞳色都染上了灰,永遠無法遮掩。


    這是她的罪證。


    而格林德沃剛才的眼睛是銀灰色,說明這個天賦就是他與生俱來,是這個世界主動贈予的。


    “你看到了什麽?”凱瑟琳問。


    格林德沃並不意外凱瑟琳知道他懂預言,他現在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放蕩不羈的坐在床上,屈起一條腿讓自己的老腰舒服些,看起來一點都不想裝了。


    搖搖頭,還是那句話:“選擇權在你們。”


    凱瑟琳慢慢站起來,垂眸看他,“既然這樣,那我個人認為您還是繼續待在這裏比較安全。”


    格林德沃無所謂的聳聳肩。


    “稍後我會用魔法給你分出盥洗室,三餐有我的人給你送來,不必擔心。”凱瑟琳的手在牆上隨意畫下一個圓,一扇石門出現在她麵前。


    她甚至是背對著格林德沃操作的,好像也一點不擔心他。


    格林德沃同樣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已經直接躺下。


    凱瑟琳感到好笑,出門前突然側過頭,對躺下來閉目養神的格林德沃說:“格林德沃先生,不知道您有沒有照過鏡子?”


    格林德沃微一蹙眉,睜眼看向凱瑟琳。


    凱瑟琳輕笑:“在預言之後的幾秒,可能時空之流對您的影響還在吧,您的眼神,會暴露出一些您的想法,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到。”


    格林德沃:……


    他的表情突然森冷的可怕,偏偏凱瑟琳一點不怕,抱著手靠在門邊,“真的不想說嗎,我以魔法的名義發誓,如果你現在拒絕交流,那麽我出去,直到伏地魔的事情解決之前,沒有任何人能放你出去哦。”


    這個機會錯過了,這輩子就別想了,事情解決後他就去紐蒙迦德繼續蹲著去吧。


    格林德沃是真的一點不在意嗎?


    怎麽可能,即便他看到再美好的未來,沒有他自己參與操作,他這種疑心病重的人怎麽可能放心。


    他還想著通過加入正義陣營,將來跟魔法界談條件呢,紐蒙迦德那個鬼地方,他根本不想迴去!


    格林德沃猛地坐起來,動作快得他自己的身體都有點受不了,瞪著凱瑟琳,發現女孩兒周身都是明明滅滅的小光斑——他眼花了!


    這具身體!


    沒人比他更痛恨這種逐步虛弱,逐步邁向死亡的感受了。


    任何人都無法忍受!


    “隻是一點和我自己有關的未來,”他咬牙切齒地說,“跟你和伏地魔、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凱瑟琳沒說話,眉頭一挑就要離開。


    格林德沃這次真的氣了,“斯萊特林小姐,你不要太過分!”


    當他看不出這個斯萊特林小姐是想打壓他,讓他聽話嗎!明明還想利用他……至少也不是百分之百想讓他就這麽閑著,非要這樣反複試探嗎!


    凱瑟琳漠然的抱著手,麵無表情地說:“格林德沃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預言隻會在看到與之相關的人時才會觸發,尤其你這種天生的預言家,不可能隨時隨地都能看到未來……哦,也許我的檢查不夠仔細,原來您是神嗎?”


    她後麵那句話說得實在嘲諷,然而卻始終麵無表情,格林德沃簡直對這些不講道理的古代巫師……所以古代巫師都這麽強,怎麽現代隻能留下這麽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凱瑟琳對他的預言術都那麽了解,他還……


    凱瑟琳最後把格林德沃沒說出口的話說出來:“反複試探很好玩嗎,格林德沃先生。”


    不徹底拆穿,他還在那邊耍心機。


    凱瑟琳好像真的沒心情了,倏地拉開石門走出去,石門在格林德沃眼前逐漸關閉,門外有什麽格林德沃看不見,凱瑟琳好像是走入黑幕當中。


    格林德沃狠狠鬆開拳頭,“很抱歉,斯萊特林小姐!”


    他趕緊跳下床,跑向那扇即將徹底關上的門。


    門被猛地再次推開,這次格林德沃看清外麵的場景了,似乎是什麽洞穴當中,他隱約看到某種巨大的輪廓。


    格林德沃閉了閉眼,事已至此,他隻能認了,因為他……確實有求於人。


    “你說得對,預言看到的畫麵都與那一刻的事物息息相關,但是我確實沒看到什麽和你有關的畫麵……”格林德沃在凱瑟琳有些嘲諷的冷漠臉上看出了不耐,事已至此……


    他咬牙道:“我隻能確定,那件事與你有關。”


    即便這是完成穿越千年壯舉的傳奇巫師,格林德沃什麽時候這麽“卑微”過。


    他認輸了,當人有了欲望,總是很容易被拿捏。


    曾經他以此拿捏無數人,現在……


    他突然明白那些人為什麽會被拿捏。


    因為……


    “我看到未來……一個很重要的人,”他閉了閉眼睛,“死而複生。”


    他悠長的唿吸著,很長時間後才睜開眼睛,卻不再看凱瑟琳,隻撇頭看另一側。


    這一次,他看起來是真的蒼老了。


    是啊,他本來也不年輕了……和鄧布利多一樣。


    在他短暫看到的未來裏,導致他和阿不思決裂的,被他誤殺的阿利安娜……活生生站在他和阿不思身邊。


    他們好像生活在一起,那一刻的光像這個房間的光一樣也是清晨的模樣,年輕的阿利安娜給年邁的他和鄧布利多端上早餐,對他們兩個笑。


    他們兩個也在笑……


    對阿利安娜笑,對彼此笑……


    他們早就不再年輕了,早已能夠坦然的麵對死亡。


    可是啊……


    在那一刻,格林德沃覺得,他好像又年輕起來了,即便看起來那麽衰老,他的心髒卻那麽有活力的跳動著。


    眼前與那一幕相似的淺金色光芒中,格林德沃忽然看到一方疊起來的精致小手帕,原來是凱瑟琳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走到他身邊。


    他也才意識到,他竟然眼眶都濕潤了。


    “我也非常真誠的希望,死而複生的魔法真的存在。”她說。


    卻也暗示著,她本人目前不懂任何能讓人死而複生的魔法。


    格林德沃嗓音沙啞卻固執地說:“預言,不會出錯。”


    他拒絕伸手接過凱瑟琳的手帕,凱瑟琳也不生氣,自己收迴來放迴口袋裏。


    然後她再次伸出手,白皙的,纖細的,上麵什麽也沒有。


    這次格林德沃沒有拒絕,伸出他蒼老又幹瘦的手,和凱瑟琳握了一下。


    凱瑟琳笑著說:“合作愉快,格林德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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