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有一個書報亭,敞開的鐵窗一側掛滿了整齊攤開的報紙,另一側是花花綠綠的手鏈和小孩子喜歡的玩具。


    前邊的架子上,則是插著不同種類的雜誌,應有盡有。


    許是裝有麵包幣的袋子重量過頭,黑袍男人步履十分緩慢,像苦行僧一樣低頭趕路,毫不在乎其他。


    唐魚跟在後邊無聊,就隨意向四處看看,正好經過書報亭,便停下來買一份當天的城市報紙。


    一份報紙需要兩枚麵包幣,賣報紙的老爺爺也和報紙一樣,臉上皺皺巴巴,仿佛被時代所拋棄。


    宋執沒有刻意停下來等她,唐魚很快趕了上去。


    正版第一頁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話,某某部門怎樣怎樣努力,幹成了什麽什麽事情,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和讚揚。


    縱是如此,唐魚還是興趣盎然地看著,眼眸隨著文字的脈絡而有所顫動。


    翻到第二頁,猝不及防的屍體圖像映入眼簾,這張圖片幾乎占據了四分之一的版麵。


    “震驚!淩晨街頭三具屍體橫陳路麵,這究竟是人性的淪喪?還是道德的扭曲?”


    畫麵上熟悉的三個人直挺挺躺在馬路的正中央,頭部完好無損,身體卻像是拌得不均勻的餡餅,裏麵的餡料從豁口撒出來,被碾壓得不成樣子。


    唐魚忍住嘔吐的衝動,唰的一下把報紙塞到宋執手中,捂著嘴巴往旁邊撤了幾步。


    宋執不明所以得接過報紙,一眼就看到了報紙上的圖片,圖片中的三個人,正是沒有看到的三名玩家。


    “那誰不是說他們領了通行卡迴去了嗎?怎麽會死在這裏,”唐魚終於緩了過來,“不知道是觸犯了什麽規則。”


    “呀他們不會是吃了麵包人才變成這個樣子吧,留下的那個也許沒吃?但是他騙我們想讓我們也變成這個樣子?”唐魚用手揉揉臉,合理猜測。


    宋執將報紙疊巴疊巴,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讚同。”


    “怎麽能這樣啊,這場遊戲騙子真多。”唐魚邊走邊踢著路邊的石子,每一場副本裏的風平浪靜都是表象,底下暗流湧動,稍有不慎就會陷入深溝。


    “所以誰都不可信,”宋執看了一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的唐魚,“包括我。”


    唐魚抬頭,想了想,最後沒有說話。


    走著走著,他們終於看到了教堂的輪廓。


    黑袍男人還是不疾不徐地走著,即使目的地就在前方,也沒有因此改變他的節奏。


    隨著沉重的聲音響起,黑袍男人推開了教堂的門,用力將裝有麵包幣的袋子送了進去,但是人並沒有跨進教堂一步。


    他已經完成了要完成的任務,腳步忽然變得輕鬆起來,沒有了袋子的製約,黑袍男人快速地從來時的地方返迴,臉上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唐魚和宋執側開身讓他過去,然後對視一眼,走入教堂。


    在跨入教堂的一瞬間,唐魚就看到了教堂正中央的那個黑乎乎的人,然後被嚇了一跳。


    那個人也是穿著通體的黑袍,整個人被掩蓋在黑色之中,隻有一雙眼睛閃爍著光芒。


    唐魚揪了一下宋執的衣袖,悄悄地說:“這次竟然有人。”


    宋執用眼睛掃視一圈,並沒有發現一個人,“我沒有看到。”


    “啊這——”唐魚不知道該說什麽,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您是?”


    對方的聲音十分低沉沙啞,像是已經在世間活了許久,嗓子也經受磨練,“我是神父。”


    看到對方可以溝通,唐魚的膽子大了一些,但是手還是拉著宋執的袖子沒有放手,“為什麽我的同伴看不到您呢?”


    “我一直都在這裏,而你們,隻有第三次來到教堂的時候才可以看到我。”神父解答了唐魚的疑惑。


    “我可以問您幾個問題嗎?”


    “可以。”


    “這座城市以前發生了什麽事情?有什麽辦法可以離開這裏嗎?”唐魚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神父始終沒有挪動位置,眼睛一眨不眨,“這座城市,陷入了末日,周圍的大霧阻塞一切,生活在這裏的人們找尋不到出路。”


    “如果隻是局限於一地,鑒於這裏工廠生產線仍然可以正常運行,人們的生活沒有太大變化,但是第二年,食物所剩無幾,城市不產出食物。”


    “街頭上開始出現了餓死的人,絕望的境地之下,人們自相殘殺,甚至出現了人人相食的場麵,在原始需求麵前,文明極易潰敗。”


    “麵對人間慘烈的景象,麵包女神不忍直視,在眾神都沒有出手的情況下,她從神園中挑選一棵麵包樹,賜予人間。”


    “麵包樹上結出的麵包果實,使人類度過了這次危機,但是在吃下麵包之後,他們的身體發生了變化,自此隻能進食麵包,並且永遠也離不開這裏,這是恩賜也是詛咒。”


    聽著聽著,唐魚發現了端倪,“意思是,沒有吃下麵包果實的人,其實是可以離開這裏的,對嗎?”


    “對也不對。”神父在那裏打啞謎。


    反正有帶著很多道具的宋執在身邊,唐魚便不顧後果,大著膽子問:“這是什麽意思呢?我們要怎麽離開這裏呢?有人告訴我們吃掉四個麵包人就可以離開了是嗎?”


    “這裏的人無法離開,你們可以,來之路即為迴之路。”


    神父清清嗓子,“至於吃掉這裏的子民,極大可能會死亡,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同化,成為和麵包城眾人一樣的人。”


    唐魚明白三胞胎那邊的情況了,他們真的去實踐了向導的話。


    “來之路即為迴之路,是我們可以通過來時方向的大霧嗎?”唐魚想要確定一下這句話的意思。


    神父站在原地,沒有正麵迴答她的話:“你們該走了。”


    接著,他藍黑色的眼睛中流出鉛水般的液體,從黑袍中滲透進去,透著說不出來的詭異。


    看著這樣的情景,唐魚沒敢再詢問什麽,拉著宋執離開了教堂。


    在他們出去的一瞬間,教堂的門忽然合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再試圖推門,已經無法推動,教堂不向他們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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