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向北,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本事!”


    忙碌了四十分鍾後,一絲不掛的大公雞被淩友芳剁成小塊進了鍋,白菜、土豆、蘿卜切了一大盆,紅亮的雞血麵也揉成團發酵。


    兩人拒絕了郭向北鋪張浪費花冤枉錢買豆腐的要求,雖然二斤豆腐也才幾分錢,但在她們看來這已經足夠奢侈足夠豐盛,壓根就沒必要再多花錢。


    等著燉雞的功夫,淩友芳閑著沒事翻了翻信紙,看到那漂亮工整的小院平麵圖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李衛紅聞言也好奇的湊過來,看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眸迸發出異樣的光彩,目光灼灼的盯著平麵圖再也拔不出來......


    這個年代的住房條件都不好,她從小就在小弄堂裏長大,一家人擠在幾十平米還隔成兩層的房子裏,兄弟姐妹住的連大通鋪都不如,一到下雨天潮濕漏雨,幾乎是抱在一塊才能睡得下。插隊來到這裏後,雖然起早貪黑幹活,也經常餓著肚子,但好歹住的寬敞。尤其是當了老師後,有了一間單獨屬於她的房間,這已經讓她感覺非常幸福了。


    可眼前畫在信紙上的工整小院,再一次刺激到她。


    早上趙大海才給郭向北劃了宅基地,這會就有一幅房子的規劃平麵圖呈現在她眼前,她怎麽能猜不透這就是郭向北這幅圖代表著什麽?


    這是她即將建造的家...


    果然,耳邊傳來郭向北笑嗬嗬的聲音,證實了她的想法。


    “沒聽說過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嗎?我的本事可多著呢,你以後慢慢吃驚吧。衛紅姐,這是我給咱設計的房子,後麵還有內部結構圖,你看看喜不喜歡?”


    一聽這話她哪裏還按得住,從淩友芳手裏奪過信紙就翻到下一頁,隻是她隻能看個大概,那些由橫豎圓圈組成的幾何圖形她基本上看不明白。


    可關係到自己未來的家,她不能馬虎,於是小聲道:“我看不懂,你給我講講。”


    “那行你坐過來。”


    郭向北又看了眼好奇卻撇嘴的淩友芳道:“友芳姐你坐這邊,幫忙給提點意見。”


    林友芳倒也沒拒絕,挨著李衛紅坐。


    “院子是坐北朝南,和村裏都一樣。正北四間主房住人和做飯,東邊這是兩間廂房放些雜物也能做客房,西邊這片空地可以種菜養花,西南角這個是廁所......”


    “四間正房我媽一間,廚房洗浴一間...”


    林友芳突然插嘴道:\"等等,廚房怎麽能放在正房?煙熏火燎的,旁邊起個棚子建個灶台不就行了?還有你這個洗浴是洗澡間?有這必要專門浪費一間房?”


    李衛紅也點頭讚同她的話:“確實浪費。”


    郭向北微笑著翻到第二頁指著結構圖道:“你們看啊,我設計的這個廚房灶台和其他三個房間通過一道火牆煙道連接,隻要灶台燒火熱氣就能傳到其他房間,到了冬天所有房子都會暖烘烘就不用燒爐子取暖,和大城市裏的暖氣一個道理。廚房空出來的地方隔出來一小塊放個洗澡桶,起身從灶台鍋裏就能舀熱水......”


    兩個女人的眼睛隨著他的講解越來越亮...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洗澡,農村夏天還好,但在大冬天想要洗個澡可真是太麻煩了,先不說挑水和柴火的問題,光是想找個能私密洗澡的地方都找不到,隻能燒盆水擦擦完事。一聽郭向北說的這麽好這麽方便,更兼顧隱私和舒適,頓時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住了。


    “那還有兩間房呢?你和衛紅...,哎呦,嘻嘻!你們結婚後一間,還剩下的一間呢?”


    淩友芳本來想說你和衛紅一間,被李衛紅紅著臉打了一下這才急忙改口,連李衛紅也偷來詢問的眼神。


    “兩間都是我和衛紅的啊,中間打通,一邊是臥室一邊是客廳,來個人也有坐的的地方。”


    郭向北說的理所當然,淩友芳卻咬著嘴唇不說話,李衛紅看了她一眼扯了扯郭向北袖口給他使了個眼色。


    “咋了?”郭向北沒看懂她眼神不解問道。


    李衛紅白了他一眼,她自然能明白好姐妹的心思,畢竟就是她也難以忍受大冬天既有暖氣又能洗澡的環境誘惑。


    西北這地一到冬天幹冷幹冷的,大雪一降天地茫茫,那種淩冽的寒氣能冷到人骨頭縫裏。一到冬天大家基本上就貓在宿舍不動彈,除非有個大太陽天才外出活動。


    但這個小院不同,有暖氣能洗澡,門一關獨成一個小世界,既舒適又自在,誰能不動心呢。。。。。


    若不是郭向北身體的問題還需要靠著好姐妹來調理,她肯定是不願意讓她住到自己的家裏來。


    就是好姐妹也不行。


    “咱...,一間就行,另一間給友芳好不好?我們倆以前說好了,有福一起享...”


    沒等她說完,淩友芳便道:“算了算了,我才不願意和你們住一個院裏,瓜田李下沒必要招人閑言碎語。哎呀!鍋快幹了我去看看。”


    看著她跑出去的身影,郭向北像是明白了什麽,悄悄問道:“你真願意讓她住咱家裏來?”


    李衛紅聽他這話有股子怪味,嗔了他一眼小聲道:“你身體還靠著她調理呢,再說你不是說明年要迴城嗎?也沒多久時間。”


    說罷她有些擔心的歎了口氣:“我其實擔心的是萬一明年你真的迴城了,友芳不在你身體怎麽辦。”


    郭向北啞然失笑,“你這想的挺長遠,走一步看一步到時候再說唄。至於房子...我再加一間吧,原本就是五間北房的格局我擔心火牆太長溫度不夠,才設計了四間,把灶台改大火牆加寬改成五間就行了。”


    李衛紅點點頭:“嗯,這個你做主。...錢夠嗎?”


    “放心,夠!”


    “哦,我去做飯了。”


    紅燒肉沒做,李衛紅把肉切好煸了油原本都是要收起來慢慢吃的,結果在郭向北的強烈建議下用煸的豬油和肉臊子炒了白菜蘿卜等。


    再加上土豆燉雞和雞血麵,差點沒把三個人吃的肚皮給撐破。


    典型的量大管飽。


    雞肉吃的丁點不剩,雞骨頭淩友芳收了起來說是還能熬骨頭湯。白菜蘿卜剩了些,準備晚上再吃。


    “衛紅姐你寫個戀愛申請吧?省的有人說閑話。”


    吃過飯收拾完郭向北說道。


    李衛紅愣了下紅著臉“嗯”了一聲,她明白郭向北說的是什麽意思,這代表著她即將步入婚姻第一步。


    原本知青確認戀愛關係都需要打申請,不過這兩年政策放鬆這個環節大家基本自動省了,都是直接打結婚申請。但郭向北考慮到迴城的問題,所以和她商量先打戀愛報告。


    前世他在網上看到過一個知青因為婚姻手續不全迴城被卡,他不想因為這些小事到時候也遇到這種情況。


    等李衛紅坐到辦公桌前拿起筆,淩友芳爬到她跟前開始湊熱鬧。


    “嘻嘻,這個簡單,你不會寫我念你寫。”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朗誦:


    “尊敬的領導,為了投身廣闊農村建設美好家園,我自願和誌向相同的郭向北同誌開啟一場無產階級者之間的戀愛,努力結為革掵伴侶。身為一名紮根農村的插隊知青,經過這些年的農村勞動改造,從思想上.......”


    李衛紅筆尖如飛般按照她的話寫在信紙上,這其實就是這個年代屬於知青們的一套申請模版。和後世那些隨便改來改去千奇百怪的申請完全不同的是,這些模版的用語和格式具有很強的嚴肅性和向導性。


    “友芳姐你也寫個申請。”


    正當淩友芳拿著李衛紅寫的戀愛申請檢查時,郭向北突然說道。


    淩友芳當場就懵了,瞪著眼睛指著自己鼻子道:“你說我也寫份申請?郭向北你是不是吃了狼心...”


    郭向北嘴角浮起一絲促狹打斷她話:“當然了,你不寫申請到時候趙大隊在會上怎麽幫你開口?總不能空口白牙說教師名額必須給你吧?”


    “啊!你,你說的是這個呀。”


    淩友芳感覺自己臉頰有些發燙,看著他朝李衛紅擠眉弄眼不由大怒,舉起鐵拳就錘在他肩膀上。


    李衛紅這次沒有攔著,還起哄讓淩友芳好好給他個教訓,女孩子這種玩笑是能隨便開的嗎?


    .......


    三人鬧騰了一會,淩友芳聽從建議認真寫了一份申請當村小學老師的申請書。


    “看過《西遊記》嗎?”


    淩友芳突然從床尾褥子下取出一本書問道。


    郭向北瞄了一眼,見是一本線狀古體的舊版書,笑嗬嗬道:“我五歲就看過了,而且看的是全版的,你這一看就是簡化版,借誰的?”


    建國後《西遊記》一直到兩千年左右才正式在國內出版刊行,之前市麵上流傳的大都是建國前出版刊行的,而且各種各樣的版本數不勝數,也大都有所簡化,內容缺失較為嚴重。就像淩友芳現在拿的這本,封麵都已經磨得掉色,連書名都看不清楚。


    淩友芳哼了一聲道:“王濟民朋友給郵遞來的,我們倆都看了,本以為你沒看準備借你,既然你看過了那就算了,我明天還給他。”


    郭向北眼睛一轉嗬嗬笑道:“其實西遊記中藏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要不我們討論討論?反正現在也沒事。”


    李衛紅對他說的話很感興趣,朝著淩友芳笑道:“那咱就討論一下,以後說不定還能當故事講給孩子們聽。”


    郭向北嘴角抽了抽,他準備討論的是成人故事,這也能講給孩子聽?


    夏日午後,空氣悶熱,蟬鳴起伏。


    房間內一堂關於西遊記的學術討論正在展開:


    “你們知道鐵扇公主的芭蕉扇威力很大,但你們知不知道太上老君煉丹時也有一把威力很大的芭蕉扇?紅孩兒你們也知道吧?他竟然會牛魔王都不會的三味真火,但他卻不會變身長得也不像牛魔王,牛魔王更奇葩,放著鐵扇公主這麽厲害又漂亮的老婆不愛,卻跑去寵愛玉麵狐狸。這一切原因何在?”


    李衛紅和淩友芳麵麵相覷,齊齊搖了搖頭。


    郭向北歎了口氣,“唐僧說的對,妖是妖他媽生的,人是人他媽生的,但是妖怪和妖怪生出了人這就有問題了。”


    李衛紅疑惑道:“唐僧什麽時候說過這話了,我怎麽不記得?”


    淩友芳昂著腦袋想了一會搖了搖頭示意她也不記得,索性直接問道:“你扯這一堆到底想說啥?”


    對於這兩個女人的單純郭向北是深感佩服,於是耐心說道:“唐僧什麽時候說的這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表達的意思。


    你們看啊,太上老君和鐵扇公主的扇子都叫芭蕉扇。鐵扇公主生了一個紅孩兒長得不像牛魔王還會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麽奇怪的?紅孩兒學了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鐵扇公主和太上老君的扇子都叫芭蕉扇,牛魔王是妖怪,鐵扇公主是人,他們生了紅孩兒......”


    林友芳扳著手指頭認真捋關係,旁邊的李衛紅已經明白了這其中的關係,不由狠狠給了郭向北一個衛生眼,捂著嘴發笑。


    “我知道了,紅孩兒肯定不是鐵扇公主和牛魔王的兒子,鐵扇公主和太上老君通奸生下紅孩兒對不對?”


    她像是發些了新大陸,激動的繼續說道:“牛魔王不喜歡鐵扇公主,因為鐵扇公主給他帶了綠帽子,所以他才和玉麵公主好了,所以當鐵扇公主聽說牛魔王迴家了就忙整雲鬟,急移蓮步出門迎接,繼而攜手入洞,這不是正常夫妻應該有的表現。她對牛魔王有愧欠之感.......”


    她突然不說了,瞪著眼睛愣愣看著郭向北,猛地反應過來什麽,手裏拿著的書就砸向郭向北。


    “你這個流氓,擱著在這繞我呢。衛紅你看看你男人,講的什麽流氓故事。”


    郭向北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誇讚道:“你這分析精辟入裏、不同凡響,以後再和別人討論就這樣說。”


    “你還說,看我饒不了你...”


    ......


    三個人嘻嘻哈哈很又是好一陣熱鬧,給這夏日的午後帶來許多歡快與青春。


    隻是她們都沒有注意到,門外的房簷下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一名青年,雙目如赤,一隻手狠狠抓在牆上,如同九陰白骨爪留下幾道指甲抓痕。


    ps:兩章合一,求催更、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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