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午夜前,肖寶駿的上述指令均落實完畢。


    稍後,他冒著瀟瀟春雨,乘坐一輛出租馬車,從“特行組”駐地悄然趕到十字街距77號“華康公寓”大約百來米之處。


    下了車,他撐起一把雨傘,緩緩走到公寓前的馬路對麵,在樹下站了一會兒,默默觀察對麵的那座三層建築物,片刻,才穿過馬路向公寓大門走去。


    公寓虛掩著的大門輕輕推開,江澤林就像一個幽靈似的從裏麵閃出來,壓低聲音:


    “長官來了!”


    “裏麵都按計劃布置好了?”


    “都布置好了。原來公寓的門房也一並轉移到駐軍營房去了,由警局派來的老黃充任,還指派一名弟兄化裝成電工,作為流動通信員使用。”


    肖寶駿在三樓樓麵上走了個來迴,這才在梁氏居所303 室門前駐步。


    江澤林搶先一步上前,伸手擰了一下白銅門把手,足有一寸厚的實木房門沒上鎖,無聲地開啟了。


    肖寶駿正要步入,卻又止步,借著走廊的燈光定睛看著裏麵:“這是怎麽迴事?”


    肖寶駿入內,打開電燈,呈現在肖寶駿眼前的景象,即便是他這個見多識廣的老特務也一頭霧水——開啟房門,入內是玄關。


    左側是與鄰家301室之間的分隔牆,右側是廚房,房門關著,原是沒有門鎖的,現在新裝了一副搭扣,上了一把嶄新的黃銅掛鎖。


    這已經讓人費解了,更讓他看不懂的是,玄關和客廳之間,竟然從地板到天花板布著一張漁網,像一道簾子那樣擋住了通往客廳的進口。


    扭頭看著柏可倚:“這是什麽意思?”江澤林向上峰作了如下解釋。


    傍晚“特行組”入駐公寓後,他把一幹成員一並召集起來,研究具體抓捕方案。


    牛大樹等特務白天親眼目睹甚至領教過“老爺”的厲害,尋思既然要確保抓活的,那就得在跟“老爺”的麵對麵對抗中技勝一籌。


    牛大樹被湯圓襲擊後,腦子裏還要一直思索怎樣捕拿“老爺”,於是提議,在房門裏麵的玄關處架一張網!


    牛大樹的想法是這樣的——


    以他中午在“陳記湯圓店”的親身遭遇,真切地感受到“老爺”的實力,那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而且上峰要求抓活口,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也不是說“爺舅”就無敵了,“特行組”提前進駐百字街77號,比“老爺”更熟悉環境,可以在這方麵做文章。


    牛大樹的計劃是,在303室的玄關處架設一張牢固的漁網,並把廚房門鎖死。


    待“老爺”上到三樓,拐彎站在303門前,全樓伏兵一齊發作,堵住二樓、三樓樓梯口,持槍據守,狂唿高嚷製造聲威。


    與此同時,三樓蹲守的“特行組”和警局便衣一齊衝出來,不用手槍,而是手持防暴盾牌和特製的長竿狼牙棒並列向“老爺”逼近。


    對方如果開槍射擊,則在盾牌的掩護下一起以狼牙棒還擊。


    “老爺”猝不及防,第一個念頭應該是“突圍”,但他不可能再複製“陳記湯圓店”那一幕,隨手撈住哪個特務作為人質了。


    慌亂之下,隻有推開虛掩著的303室房門,試圖發揮其飛簷走壁的特長跳窗而出。可是,303室的廚房門鎖著,而玄關處等著他的是一張漁網……


    肖寶駿上前摸了摸那張防護網,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好!這可真叫‘張網捕魚’了。”


    “特行組”把網布設好了,一連三天卻是空守,直到第四天,5月7日上午10時40分,“特行組”駐地肖寶駿臨時辦公室桌上的電話驟然響起,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肖寶駿一躍而起,以那種爭搶從天而降的金元寶的速度撲向桌子,一把抓起話簡:“喂……”


    耳機裏傳來吱吱啦啦的幹擾音,還有江澤林變了調的聲音:“長官!是我,小江……”


    肖寶駿也有一種跟江澤林相似的激動,他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聲調:“小江,什麽情況,慢慢說。”


    “肖長官,‘老爺’來啦!


    現在已經上樓,我在樓下門衛室給您打的電話,行動即將開始!”


    說著話,肖寶駿已經聽到了隱約的喧嘩聲,似乎還有雜亂的腳步聲。


    江澤林說:“樓上開始行動了!請長官靜候佳音……”


    放下話筒,肖寶駿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就坐在電話機旁,時不時抬腕看手表,隻覺時間過得猶如蝸牛散步。


    好不容易熬過去十分鍾,尋思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製服“老爺”了吧……正這麽想著,果然,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陸肖寶駿就像通了電似的,噌地一下站起身,一把抄起話簡:“情況怎麽樣?”


    “報告長官……”


    耳聽得對方情緒不高,肖寶駿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果然,江澤林繼續說:“報告長官….情況不好,‘老爺’他……他再次逃脫啦!”


    肖寶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啊?!這是怎麽弄的?難道他沒進入303室?”


    “‘老爺’進了303室,弟兄們也全是按照預先製定的方案行動的,可是……可是他明明已被困在303的玄關處,不知怎麽的,一個大活人,就那麽消失了…長官,長官,您在聽嗎?長官……”


    電話這頭,肖寶駿手中的話筒已經掉在了地上。


    百字街77號“吉安公寓”究竟發生了什麽?萬海達又是怎麽脫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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